第一百三十一章 帝相间

杨定平摇摇头:“只要事情还在掌控范围之内，我并不想用最卑鄙的想法去猜忌人心。我们只要保证住我们手里有承担的起后果的底牌，就不怕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小节目。者应该算是我对于国师，对于像国师这样子的人，最大的敬重。”

曲容道:“我与你同样不愿意那样猜测。我知道，见过这世上、这大梁、这官场、这长安的不少阴暗事故。我见过的经历过的参与过的旁观过的策划过的，我自己都很难数的清楚。但是我不会带着这样子的眼光去打量每一件事情，你明白吗？”

杨定平颔首示意自己明白曲容的意思。曲容问道:“这一次端王的事情，靳清担任了怎样的角色？能不能善后解决？”

杨定平道:“国师没有与我说过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去问。但是如果国师无法处理的话，应该会与我们相商。”

“有消息了记得通知我。”曲容随口一句，杨定平点点头。曲容又问道:“我记得靳清有一个嫡孙，今年刚刚加冠，对吗？”

杨定平回想一下:“的确是有，名字叫做靳仁，是靳家这一代的长子嫡孙。在靳氏家族里颇受重视，他的加冠礼我没去，但是据军令司的其他人说，国师很是重视自己这个孙子，一向节俭的国师府为了给这位靳仁靳公子举办加冠之礼，可是耗费不少。”

曲容跳过这些，问道:“还未婚娶？”

杨定平不明所以的看着曲容，他想不通曲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如实回答道:“还没有。按照近几年宫里的习惯，王室或者重臣的家眷，都不会太早婚配。”

曲容点点头。大梁的人口一直是一个问题，奴隶的数量年年上升，平民的数量却一直减少。一来是因为劳动资源分配不均匀，二来也是因为大梁对于此事的严加控制。与渝国几年鼓励生育正好相反，大梁并没有支撑那么庞大人口的实力，也不像渝国既在兴修水利工程又在准备征战不用担心人口消耗的问题，所以近年来一直强调恢复旧礼。不要说梁宫内已经确认男子不加冠则不娶妻、女子不及笄则不婚配。就算是对于这种事情一向较为开放的民间，也被强制性的进行了控制。靳清身为一国重臣，自然不好太过逾越。所以直到现在，那位靳仁靳公子的婚事，也没有确定下来。

曲容微微坐直几分身体，问道:“人品如何？学识怎样？”

杨定平摇头:“我没有在这上面费什么心思，并不清楚。你想要干什么？”

曲容把身子往榻上一靠:“国师靳清，多年来为我大梁任劳任怨，劳苦功高。今膝下有一嫡孙，自当许配一门上佳的姻缘，才不辜负国师多年来的幸苦。”

杨定平皱眉，他到现在依旧不明白曲容的意思:“什么？”

曲容把两手搭在小腹上:“顾淑妃有女，已经及笄，自当许配。”

端王府。

靳清从轿子上走下来，端王已经带着人等在门口。看见靳清，端王立马迎了上来。虽然端王府外已经被侍卫层层围起，却并不妨碍有好事之人探寻的目光。靳清与端王混若未决，坦然的相互见礼。靳清甚至有些感慨，这被司马兴义用剩下的招数，终于也是传承到了自己手里了。端王浑然不觉靳清的心思，喜滋滋的迎靳清近府。

靳清与端王并肩走进端王府，端王府内地势空阔，建筑略微显得有些单调。正厅甚至已经略微有些突兀的呈现在中央，这让靳清微微皱眉。正厅里横竖排列站立着端王府的幕僚，靳清快速的计算一下，约莫有四十余人之数。端王对于靳清的内心活动完全没有关注，或者说他根本就意识不到靳清看到眼前这一切时会想一些什么。他今年甚至不到三十而立之年，一直以来也从未经受半分波折，也没有被按照一个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无论心术手段实力，他都不足以傲视群雄，成功走到最后一步。如果不是现在梁帝尚没有到油尽灯枯之时，他甚至不会被梁帝选中。靳清看着眼前略微有些得意的端王，不由得自己在心里叹息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端王不是出生于帝王之家，也许会是另外一番摸样。

端王伸手为靳清引荐道:“国师，这些都是大梁各地的能人异士，本王从各地将他们齐聚长安，共同为本王、为父王、为大梁效力。国师，这位是……”说着，端王便伸出手来，想要按照顺序为靳清引见几人。

“端王且慢。”靳清开口打断了端王的话并且伸出手阻止了端王的意图。“臣今日过府，还有要事要与端王相商。这些青年才俊、能人异士，就等着臣下回前来，再劳烦端王一一为臣引见吧。”

被靳清打断了话语，这使得端王微微有些发愣。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急忙陪笑道:“国师说的是。”随即便转向那些幕僚:“国师既然这么说了，你们就都散了吧。下次国师再度大驾光临之时，本王再为你们引见。”

靳清冷眼旁观着端王的行为，将端王在他面前的模样与在秦全面前的模样进行了一个对比，随即又是忍不住一声暗叹。要说梁帝的这些皇子，最有能力的当属三皇子洗王。可是洗王的母妃贤妃乃是东藩献女，直到现在都因为语言风俗的原因不得梁帝的宠爱。连带着洗王也无辜被前来，一加冠就离开了长安前往封地治理一州。待遇与直到现在还留在长安城的端王、昆王等形成了天壤之别。不在长安，就接触不到最核心的部分。洗王想要与留在长安的皇子争，便没有了先机。所以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不会将洗王看作是可以选择或者是有着大威胁的对象。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就洗王所处的地理位置，靳清是绝对没有办法考虑他的。

选贤与能，洗王之能无人能比，代王与庄王则一直颇有贤名。庄王此人，已经因为一些事情而被靳清排除在外，那么，就只剩下代王了。毕竟最后还在长安城的，除了这几个人，就只有昆王和尚未成年的六皇子了。而昆王，只要是想起，就让靳清忍不住皱眉。如果说端王是在眼界上有着与梁帝如出一辙的短视，那么昆王就是在手段和心术上有着与梁帝如出一辙的阴狠和酷辣。虽然昆王现在因为自己的母亲皇后和自己的舅舅林淼堂而被牵连，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所作为。但是只要偶尔回想起这些年来昆王在负责一些事情时不经意间留露的个性，就足以让靳清不寒而栗，自动将他从候选名单之中剔除。

端王将幕僚遣散，迎靳清进入内厅，示意靳清坐上首位。靳清挥手谢绝，自己坐在了端王下首。端王喜不自胜，急忙落座。刚刚坐下，端王便迫不及待的问:“国师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本王相商吗？”

靳清朝着端王的位置微微颔首:“端王殿下，恕老臣直言。您这一次所负责的与图钰国的通商，可做的不是很漂亮。”

端王早就知道靳清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作文章，自然也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他毕竟少经风浪，对于这种事情应该如何处理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经验。听到靳清略微带着些指责意味的话语，面上不由得浮现几分窘迫。他讪笑道:“让国师见笑了，底下人手脚不利索，竟然算错了那么大的数据。不过好在秦大人老当益壮，一下子就发现了本王没有发现的漏洞。本王百密一疏，实在惭愧。”

靳清笑而不语，端王所说的就是这一次梁帝拿出来对大梁官员的官方解释。端王底下的人不得力，计算错了重要数据，让图钰国的人质疑了诚意，所以梁帝才不让端王继续负责与图钰国的通商事宜。但是端王手下什么人不得力，计算错误的缘故，计算错误的偏差是多少，这些偏差又出现在哪里，梁帝则没有半点交代。他是皇帝，无论你信不信，在不在乎，他说什么，你都不能质疑。

靳清虽然贵为一国国师，但是梁帝多年来为了防止相权或者国师的权力过大而危害到他自己的皇权，多年来一直让两党互斗以起到互相牵制、互相制约的作用。这一招十分有效，最起码对于梁帝来说十分有效。在林淼堂与靳清多年来于朝政上的互相牵制之下，二人的权力和影响力都被有效的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皇权与相权彼此之间没有直接的矛盾冲突，但是两党不经意间对于皇权的限制，同样没有因为这种方式而被彻底消除。梁帝虽然知道这些，却苦于没有办法彻彻底底的集权，也是心中有苦不可言。而靳清也并不轻松，梁帝多年来辛辛苦苦限制他的权力，让他没有半法使出国相最大的能力。权倾朝野的国相之位，就在这种互斗与牵制之中被限制。所以无论是靳清还是司马兴义，都没有办法去质疑或者挑战梁帝的权威。

端王眼见靳清并不回应他，便猜到这位国师大人必然已经清楚了其中的原委，并不想要与他虚以委蛇。他干笑几声，再问一次:“国师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