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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得意须尽欢
秦全也在大梁的官场里起起伏伏许多年,已经习惯了先以恶看人。就算是庄王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秦全也不会与他多说。庄王毕竟是有着独立封地的亲王,这一次也不是由他负责与图钰国的通商。问上一句倒没有什么,再多了,可就逾越了。
秦全俯身一礼:“承蒙五殿下关心,臣户部还有些杂事,需要回去处理。就不劳烦五殿下牵挂了。”
庄王碰一个软钉子,却也不恼怒。与秦全客气几句,就自己前往了议政殿。秦全深色复杂的看着庄王的备背影,又想想议政殿里面的端王和今天没有出现的代王,不由得叹息一声。却又牵动了胸口的闷气,免不了一阵咳嗽。识眼色的小宦官赶紧跑上来为秦全顺气,秦全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
不光是他老了,梁帝、靳清、顾远泽,他们都老了。就算是今日风华正茂的端王、代王、庄王,也迟早有一天,要步上他们的后尘。成为远去的记忆,逝去的尘埃。到那个时候,又会有一批新鲜的血液产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新事物与旧事物,就这样轮番交替着,将大梁一代一代的沿袭下去。其实不止大梁,这世上万物,莫不是如此呢?
秦全扶开小宦官扶住自己的手,一步步往宫外走去。小宦官看着这位并不经常出现在议政殿的尚书大人走出自己的视线,莫名觉得孤寂。他打个寒颤,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待着去了。
渝国使馆。
齐鹏程把手里的文书随意的递给向哲。向哲接过,苏然把脑袋凑过来和他一起看,还没有看完就叫嚷起来。
“烦死了烦死了,又是这什么国宴。当初咱们来的时候我还挺期待,结果整个晚上都听着一帮糟老头子瞎扯,还不能怠慢着。现在这什么图钰国的使团又来了,我们还得过去,不得没劲死。”苏然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抱怨着。
“这一次不会像上次那么无聊。”齐鹏程淡定的看了苏然一眼,又补充道:“你可以不去。”
苏然警觉的看着齐鹏程:“你有那么好心?先说这一次会是什么情况?”
向哲把手里的文书放在桌子上,拿起手边的茶盏:“我们渝国现在是大梁的属国。大梁的国宴,我们既然在,是一定要去的。上一次宴请我们,是君王宴请臣子。这一次则是两个国家之间平等的交流,身份上就不一样。其次就是这一次中秋家宴因为猎山遇刺的事情被搅了局,没有办成。现在平南王府的人和镇北侯府的人都在,特意过来的宗亲也都没有走。想要凑成这个规模可不容易。梁帝一定会用这一次国宴的机会顺便宴请这些大臣。所以这一次,应当比上回要热闹许多。”
苏然翻个白眼:“说白了不就是人多点?还有什么?”
齐鹏程引诱道:“的确是人多,但是美人也多啊。你想想平南王府那两位,高华郡主估计是去不了了,但是昭华郡主也算是沉鱼落雁啊。还有既然是家宴,梁帝后宫中的人怎么也会出来。图钰国这一次更是待着他们的乐团和舞团来了。大梁怎么说也得回敬一下。到时候这大梁的舞女乐姬,不是都能让你一饱眼福吗?”
苏然嗤之以鼻:“梁帝那老头的后宫是我能惦记的吗?都能当我娘了,我口味可没有那么重。昭华郡主是我能惦记的吗?我还想多活两年,这种战场上下来浑身血腥气的美人还是有多远我就离她多远吧。我可是有色心没色胆啊。”
向哲不想听苏然满嘴的废话:“你没有官职,只不过是身份特殊,可以不去。”
苏然一下子心情舒畅:“那就好。不过你们两个是避不开了吧。”
向哲扫了一眼齐鹏程:“渝国使团中我的官职最高,我必须到。齐鹏程可以留在使馆中主持事物,可去可不去。”
齐鹏程用眼神威胁着听到自己不用去开心的想要跳起来的苏然:“我觉得苏公子还是有必要去一下的。我或者国师中途若是有什么事情走开了,苏公子总得在啊。使馆里也没有什么事,留两个得力的人足够了。”
苏然刚想指控齐鹏程有什么事情需要中途离场,就想起来向哲刚刚说的话。这一次宗亲既然会到,那么轶合王这位一直居住在长安城的亲王自然不会缺席。这两天轶合王府外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齐鹏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轶合王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有这样子的机会,齐鹏程怎么会放弃?
向哲把一杯茶饮尽:“随便你,反正可去可不去。你如果需要,就让苏然也去。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苏然被自己师兄这种他的想法完全不重要只要齐鹏程需要就可以随意决定的态度气得不轻,当下就要与向哲理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向哲轻轻的看了他一眼,苏然自动认怂,他对于他师兄的命令没有反抗的能力,他得认命。
齐鹏程心说如果不是你之前处处约束制辖着我,我怎么会这么久都毫无建树。但是他也明白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技不如人,自然怨不到向哲头上。他更加清楚向哲说的是实话。在渝国平定了纪王叛乱稳定了内部之后,对外的征战,不会太短了。他答应向哲一声,选择性无视苏然龇牙咧嘴的示威,回房休息去了。
等到齐鹏程走远,苏然才翘起二郎腿看着怡然自若的向哲:“师兄,你有心事。”
向哲把茶杯放下:“我一直都有心事。”
苏然撇撇嘴:“谁不知道啊。但是师兄,不一样啊。”
向哲只得苏然的意思。苏然从小与他一起师门学艺,苏然太了解他了。哪怕小小的情绪变化,依旧逃不过苏然的眼睛。齐鹏程或许看不出来,但是苏然一定会看出来。
向哲走到门外的走廊上。此时已经是黄昏,夕阳的光芒并不刺眼,让他可以贪婪的观赏:“你有没有发现,这长安城,距离我们刚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苏然走到向哲身后,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应该说从我们来到大梁一开始,大梁就是不一样的。不同于我们之前生活的师门和渝国,大梁是另一种感觉。但是现在这种感觉确实又不一样了。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是隐隐约约之中觉得总是有些联系的。大梁今天是什么样子,必然是早之前就埋下的伏笔。”
向哲道:“没有什么人或者事物是一朝一夕之间形成的。他很久之前就已经显现出来他日后的样子,只不过是没有人发现罢了。”
苏然撑着头靠在廊柱上看着向哲:“说实话师兄我现在挺担心你。你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大师兄了。总觉得你变了,有时候又觉得你没变。你也越来越少和我说一些事情了。就连师叔的事情,也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真的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向哲依旧不回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看着苏然:“人总要经历一些变化的。经历的事情不同了,人自然就变了。师叔的事情,我就算是告诉你了,你不是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吗?”
苏然苦笑一下:“师兄,人家都说我风流多情。但是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最薄情的那一个。最是薄情是风流。这话就是说我的。师叔也上了岁数了。生老病死,都是寻常。我很久之前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所以无论他早走晚走,什么时候走,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我会年年祭奠他,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我知道你变了,我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我知道以前那个于海师兄回不来了。无论你还是我,都找不回来了。于海死了,死在师门覆灭那一天,死在师父断气那一刻。活着的不是于海,是向哲。”
向哲垂下眼帘:“你说得对,我也找不回于海。于海死了,活着的是向哲。”
苏然把两条腿拿到长廊的椅子上:“说起来有多久咱们师兄弟两个没有像以前师门还在的时候那样大晚上跑出去偷着喝酒了?那种风流态度,啧啧,真是再也回不来了。”
向哲处理好心情转过头看着苏然:“你想要那种风流气度,到这长安城随意一间好一些的酒楼舞房,都能看到。前两天不是还传出哪两个富家子弟为了青楼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聚众斗殴的事情吗。你应该喜欢。”
“切。”苏然不不屑的冷哼一声:“要说这放浪不羁的事情,我是这长安城里所有富家子弟的祖宗。我可是六岁就跑到青楼调戏美人姐姐了。他们哪能跟我比?不过这长安城最近也太不对劲了。他们不是一直被奴制和梁帝那个神经有问题的君王压的气都喘不过来吗?怎么现在一个个这么风流?”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样子,看不到希望,自然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是被逼出来的风流态度,怎么和你那骨子里的态度比。”
苏然笑道:“看来还是梁帝手段不行啊。还能给这长安城中的人一口喘气的机会。不过我估计他们上一次被那猎山的事情吓得也不清,就好好玩玩压压惊吧。不要哪一天大难临头,才知道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向哲冷笑:“你以为梁帝就这样子吗?猎山之事摆明了是他一手策划,他当然不会追究太久。但是一旦有一天他的皇权美梦被人打破了,他不能继续安逸的享受着他的皇权,他就会彻底的震怒。就好像让三岁小儿拿着足以毁灭人间的武器。到那个时候,我看这大梁,还有哪里容得下一丝的风流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