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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有缘人

作者:行期 | 发布时间 | 2016-07-27 | 字数:3420

昭华郡主拉住云湘的手,唤道:“云湘。”

云湘反握住她的手:“郡主,你让我去陈国。一直以来,我都是专攻河道之战的。抢夺水上交通线,进行水战,这些事情平南王府里没有什么人比的上我和湘君。湘君现在在渝国,他不能走,我可以。到时候我在外湘君在内,必然事半功倍。”

昭华郡主道:“这件事情急不得的。只有在我们在战场上已经具有优势的时候,陈国才有出兵的可能。就算是让你现在去渝国,也没有什么用处。这点你不会不知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渝国?”

云湘挣脱昭华郡主的手站起来:“我受不了了,我想离开这里。”

昭华郡主跟着她站起来:“为什么?”

云湘转过身来看着她:“当初平南王府安排我我来到屈淮身边,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屈淮是镇北侯府府人。让我到他身边,一是监视,二是筹谋,三是以防不时之需。可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是镇北侯府的人,郡主也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就算将来平南王府的事务真的会由他做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留在这里?”

昭华郡主知道云湘一向寡言少语,说话大多言简意赅。今天一下子说这么多,实属少见,她问道:“云湘,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云湘焦躁的道:“我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若是我们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屈淮此人的真伪,我会毫不犹豫的继续留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平南王府最大的秘密他都知道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处?”

昭华郡主用手揽住云湘的肩膀:“云湘,我的确是把平南王府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屈淮。但是那也是为了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行动。对于屈淮这个人,我始终都不能放心。现在承儿又拜了他为师,我更是担心。所以才要你继续留在屈淮身边,最重要的,就是以防不时之需啊。”

云湘挣脱开昭华郡主的手:“可是我根本威胁不到屈淮。他太可怕了。看起来他对我没有什么明显的防备,可就算是在他……的时候,我都拿他没有办法。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他对于我来说深不可测,我找不到安全感。”

昭华郡主脸色微微有些触动,她上前劝道:“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还不能走。你所居住的铜雀楼,就是三家联系的枢纽。如果你走了,我们要到哪里相见?”

云湘怒道:“当初全忠还在之时,各府都有他的眼线。就算是屈淮,也是留了人在身边的。现在全忠已死,你们也都把他的人手清理干净了,去哪里还不是一样。难道你们每一次来是光明正大的吗?”

昭华郡主脸色不悦,她叫道:“湘夫人!”

云湘眼睛中水光闪烁,她抿抿纯,跪下来道:“大司命。”

叫她云湘,她是从小和昭华郡主一起长大的朋友,可以和昭华郡主提条件。叫她湘夫人,她就只是九歌位之一,必须服从上级的指令。

昭华郡主扶起云湘:“湘夫人,我要你留在屈淮身边。是因为我不放心屈淮。现在世子在九州元帅府。将来屈淮很有可能随世子一起回到南境,执掌平南帅府。我不能不在他身边留下我们的人。我没有可以替代你的人选,你必须留在他身边。”

云湘道:“可是我拿他毫无办法!”

昭华郡主冷声道:“那就想办法。我只能帮你,不能替代你啊。”

云湘嘴角微微抖动着,昭华郡主抱抱她,说道:“珍重。”

云湘号啕大哭。

铜雀楼的后巷内。

杨定平并没有如同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送曲容回到长公主府,而是和曲容在后巷站着,向曲容询问事情。

杨定平道:“长公主,你为什么要乌德龙现在走?”

曲容抬起头看着他:“乌德龙早走晚走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吗?他早晚都要走的。”

杨定平不依不饶:“既然早走晚走没有区别,你又为什么要让他早走?”

曲容不耐烦的扭过头:“我自有我的道理。长公府探查消息有自己的渠道和方式,没有必要每一个步骤都向你汇报。”

“好,好。”杨定平怒极反笑:“那高安呢?他不是德妃的人吗?这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曲容道:“高安的确是德妃那边的人。但是德妃与顾淑妃一向交好。我拜托顾淑妃帮我,高安自然会按照我的意思做。”

杨定平道:“顾淑妃为什么会帮你?”

曲容回头看着杨定平:“还不是你上一次要给我一个教训。结果惊动了顾淑妃和长德长公主。顾淑妃写信给我,与我做了一个交易。只要我保证将来让曲研无忧,她就会在宫中帮我做事。你问完了没有?你知道的,我不能出来太久。”

杨定平侧开半个身子,示意曲容可以走。但是曲容没有动,她从杨定平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杨定平还有话说。

杨定平道:“长公主,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殷王府?”

曲容道:“我心里若是没有殷王府,我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吗?”

杨定平苦笑着摇头:“长公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是在问,你是把你手中的力量,当成长公主府,还是殷王府?”

曲容上前一步,仔细的看着杨定平的眼睛:“长公主府也好,殷王府也罢。只要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就不会有问题。也许我们曾经都会有一段时间属于殷王府,但是殷王府从不曾属于我们。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说完,曲容戴上面纱,转身就走。只留下杨定平一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总能很容易的改变一些东西,杨定平变了,曲容也变了。但是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样子的改变是好是坏。也许他们在独自一人时会想起以前的自己,但若是要他们回去,他们谁都做不到。

苏然此时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一大帮人对一个疯子指指点点。

那疯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如同一个鸡窝一般,看起来已经是上了年纪。半边的脸都被埋在了灰白色的,脏乱的头发中,让人看不清这人的庐山真面目。身上还有几道伤痕,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殴打所致。看起来骨瘦如柴,只是手里牢牢的抱着一个极大的桶状物体,怎么都不肯放松半分。

本来这样子的打扮在长安城中应该算不上什么引人注目。毕竟再繁华的地方也会有乞丐这种人。但是奇就奇在,这人不是个乞丐。

这人自称是个画家,要卖一副画。这也就罢了,长安城中也不是没有家族落魄,卖画为生的人物。但是他那画可太不一样了,卷起来都好像有大象腿一般粗。更不要说展开来,恐怕能给这长安城中的那条最长的接到做地毯。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是这画的价格也太贵了一些,竟然出价黄金十万两。所以这卖画之人才被称之为疯子。

长安城中有的是无所事事,挥金如土的败家玩意。但是再败家的玩意估计也不会买这么一副画回家去。而且那价格也不是一般人出的起的,这疯子的生意自然也就做不成。不过这疯子好像并不在意这生意能不能做的成,苏然听人说,这疯子已经在这里坐了快有半个月了。

人活在这世上,免不了有几分好奇心。一开始人们还都想看看这价值黄金十万两的是个什么样子。那疯子也肯给人看。但是人一看那画,便忍不住对疯子拳打脚踢,甚至还要撕毁了那画。久而久之,疯子便也不把这画给别人看了。言只有拿的出黄金十万两的人,他才会给人看画。

这么一来,看热闹的火气当然是腾腾腾的往上窜,甚至要来抢画。那疯子上了年纪,自是打不过的。再加上又要仔细宝贝着画,更是落了下风,画的边缘已经有了磨损。后来那疯子发了狠,只要有人要打他就往九州元帅府那边跑,拼了一条老命也得跑到九州元帅府的大门前,于是自然便没有人敢再来找麻烦。

但是这疯子就是疯子,从来不长记性。往往在被人打的落荒而逃之后,第二天又回到了繁华的街道上摆摊,让人再度拳打脚踢……

看着又有人要上去对着那疯子拳打脚踢,苏然叹了口气,大发慈悲的走上前去制止了即将对着那疯子施暴的大汉。那大汉见苏然穿着华贵,气宇不凡,也不敢违逆,只好退到一边。

苏然蹲下来和那疯子平起平坐,口中说道:“老伯,你这画能不能给我看看?”

刚刚被苏然制止了暴行的大汉嗤之以鼻,不知道有多少自谓风流的公子哥在看了这疯子的画之后忍不住让他们对这疯子拳打脚踢的,这不,又来了一个。

那画家听到苏然的声音,缓缓睁开了刚才一直闭着的双眼。那双眼睛浑浊昏黄,里面没有一点神采和生机。他仔细的看着苏然,开口道:“公子有缘,既然想要,就拿去吧。”说着,便伸手把那画递了过来。

画家的声音十分低沉而沙哑。可能因为太久没用喝水的缘故,画家的嘴唇已经干裂到了极点。声音就像用石头切割着地面一样,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这疯子一直以来明标价码,把画看得和自己命根子似的,谁也没有想到现在这疯子这么容易就把这画送给别人了。苏然也是大为诧异,一时间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那画家看了苏然一眼,苏然鬼使神差的就伸手把那画接了过来。那画家又说一声:“走吧。”苏然浑浑噩噩之间,竟然真的就站起来走了。周围的人这下子闹的更厉害了,都是这画是邪物,谁拿着谁就变成疯子。一下子周围看热闹的全都做鸟兽走散,谁也不敢继续在画家身边围着了。

画家从苏然走了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此时周围人都走了,他才睁开眼睛,喃喃道:“有缘人,时未到,窥不穿,再难寻。”

语毕,这画家便闭上了眼睛,已经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