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谁人故
曲容不语，曲珣在看了她一阵子之后才继续往下说。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要告诉你所谓善良，对于我们皇室子女来说，手中若是没有足以杀人和自保的利剑，对于我们来说就太危险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在这梁宫里和她们争，她们不配。哪怕将来你嫁到渝国，也不要和渝国的女人争，她们同样不配。”
曲珣继续说道：“你和她们争，浪费的是你自己的光阴，消磨掉是你自己的眼界。一旦你沉迷于这后宫的争斗，你的生活就会被生生缩小到巴掌一样大，你将如同井底之蛙，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你将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你会在这种争斗中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不择手段，直到丧失了一个人最基本的人性。所以不要与她们争，她们不配你付出这样的代价。你在梁宫和这群女人争没有意义，你将来会代表大梁远嫁他国为后，这些女人都与你没了交集。如果你将来真的去了渝国，也不要和渝王其他的女人争宠，你要获得的是渝王的尊敬与爱重。你是王后，没有必要为了她们自降身份，只要你不犯错，只要你能把自己保护好，她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有着大梁如此强盛的母国，你根本无需担忧，何必因小失大，若是因为与她们争风吃醋而降了格调，岂非不值？”
曲珣看着跪在地上的曲容，语气丝毫不软：“嘉德，我和你说这些，是不愿意让你成为那些庸脂俗粉一样的女人。你若还记得你的母妃，还记得这梁宫里多少龌龊不堪，你就应该明白那样的女人有多么令人作呕。你和她们争，就如同天上的天鹅非要去和地沟里的老鼠相比一样，失去的是你自己的格调，损失的是你自己的光阴，泯灭的是你自己的性情，沦丧的是你自己的眼界。曲珍想要做什么我不是不知道，顾淑妃也不是不知道，就连陛下，难道你们以为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就能瞒得过陛下？我今天堵住她的嘴，是在帮她啊。”
曲珣顿了顿：“嘉德，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只要答应我，永远不做有害于大梁的事，我就会帮你把事情瞒下来，你做得到吗？”
曲容把身子伏在地上，答应道：“嘉德遵命。”
“嘉德，你抬起头来。”曲珣缓了缓，对着曲容说到。曲容抬起头看着她，她继续说：“你知道皇姐为什么护着曲珍吗？”
曲容心里一动，回答到：“因为曲珍已经许亲了天狼部落。”
“不错。”曲珣点点头：“曲珍纵有千般的不好，她也已经许亲了天狼。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她要嫁的男人乌德龙会是天狼部落的下一任首领。我不涉朝政，只能凭着陛下告诉我的判断。如果将来陛下和天狼部落所谋之事成了，曲珍的位子就变得至关重要。曲珍不想去天狼部落，无非是因为她不知道将来可能会发生什么罢了。但既然已经把她许给了天狼部落，那就不能再轻易更改，否则便是大梁的诚意不足，所以曲珍必须嫁。你明白了吗？我今天和你说这些，是为了报答你母亲当年对我的恩情，你明白了吗？”
曲容把头磕在地上：“嘉德明白皇姐苦心。”
曲珣挥手：“明白了就下去吧，顾淑妃还等着你，别在这让我看着心烦。”
曲容再度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出去了。将来之事，谁能知道呢？曲珍前往天狼部落嫁与乌德龙，又是福是祸？而她真的会嫁往渝国吗？嫁到了渝国，对于她而言，又是福是祸？还有顾淑妃，这个如此聪慧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曲珣本想拿起手边的茶杯顺一顺喉咙，却发现自己没有让侍女奉上新茶，手边的还是顾淑妃没有喝完的旧茶。她只能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自己揉了揉胸口，这才高声叫到：“来人，宣端阳公主进来见我。”
听到她的声音，门外的侍女赶紧进来，这宫女是一直跟着长德长公主曲珣的，不是很熟悉宫里的这些封号，曲珍的封号又是新定下来的，她自然更不清楚，只好傻傻的重复一遍：“端阳公主？”
曲珣冷哼一声，把手拍在桌子上：“还能是谁，曲珍！她已经是要和亲天狼部落的端阳公主。连你们都记不住这个，还能指望别人记得住吗？”
宫女何曾见过长德长公主这个样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答了声：“是。”就赶紧下去叫人了。
随后曲研寿宴，自是一派欢快祥和略去不提。
天狼使馆。
“昭华郡主回府了。”将烈淡定的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向哲。
“我过来不是听你说这个的。”向哲回答。
“我就说你堂堂一个渝国国师应该也不会这么清闲。说吧，兴师问罪也问过了，你也很清楚我不会故意坏你这件事，因为它对我也有利。你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我可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耗着。”将烈看向向哲。
“你们天狼部落里有平南王府的探子。”向哲言语简洁。
“探子？国师，你可千万不要和我开玩笑。”将烈哑然失笑，草原上什么人都有，就是叛徒少有，而且天狼部落上上下下都住在一起，哪家有多少人都很清楚，平南王府也没有让人混进来的可能。
“记不记得平南王府的云久是怎么劫走渝国送给松狂滩摩尔部的粮草的？”向哲一点都不避讳渝国到底干了些什么，有话直说。
将烈哑了，草原各部风俗都差不多。松狂滩摩尔部可以出现败类，他们天狼部落未尝不能。
“当时松狂滩摩尔部的人数和你们天狼部落的人差不多。再加上天狼部落统一了半个草原，又添加了许多人口。人越多，就越容易乱，你们排查的再精细，都可能会有漏网之鱼的存在。我的人既然发现了平南王府有眼线在里面，我就只会告诉你有眼线在里面，能不能把这眼线找出来并且把他除掉，就是看你的本事了。”向哲难得的和将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将烈脸颊一挑，他很清楚这是向哲在考验他。如果要让渝国选择盟友的接班人，那么这个接班人一定要有可以让渝国心动的能力才行。现在还不到最后分权的时候，选择一个能干的盟友接班人比选择一个废物的盟友接班人对于渝国来说更有利。毕竟按照草原的风俗，一直都是首领指挥作战。就算乌玉穹尚还健在，但对于部落下一任首领的培养还是不可或缺的，而培养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他指挥作战。在这种情况下，渝国显然更希望可以拥有一个极为能干的盟友接班人。
“是要查出来。不过为什么要除掉？乌德龙很快就要离开大梁回到部落，而我可是要乖乖地留在大梁为质的。不想办法和平南王府搞好关系怎么行，这个眼线查出来之后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成为我和平南王府之间联系的纽带。这就不劳国师操心了。”
向哲站起身子，就像他有和自己手下人联系的方法一样，他相信将烈也有。既然最重要的话已经带到，意思也已经表达清楚了，他就不准备再多留了。
“国师就不问问我和昭华郡主说了什么吗？”将烈在他身后说。
向哲的脚步不停，声音从前面飘来：“没有必要，这是你的事。”
长公主府。
曲容沉默的打开顾淑妃给她的信，看完之后立马烧毁。
按照约定，曲容今天会在安常宫中发生一点小小的意外。曲容原本准备用曲珍的事情不这件事拖过去，曲珣却正好为她解了燃眉之急。这也让她有办法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情，拖，从来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起身出门，前往总帅府。
总帅府。
杨定平坐在桌子前等待着曲容的到来，如他所料，曲容果然敲响了总帅府的后门。
他起身迎曲容进来，曲容沉默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杨定平给曲容递上一杯茶：“在这里长公主就不用装傻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何以见得我在装傻？”曲容果然开口。
“长公主，我太了解你，你也太了解我了。以长公主的手段，怎么会这段时间内一直无所建树？”杨定平直视着她。
曲容勾唇一笑：“你想说什么？”
“与其说我想说什么，倒不如说长公主想干什么。”杨定平声音极硬。
“你想让我干什么？”曲容反问。
“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该干什么？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已经有了我应该干什么的想法吗？”曲容声音平静。
杨定平叹口气：“长公主何必呢？”
“你何必呢？大家都一样，别五十步笑百步。”
“好，我不再主张对长公主动手，长公主也不要在三家中装傻充愣。”杨定平答应的爽快。
“你与我也算是相交多年，我太了解你了。不要看你平时性格平静如水，一旦牵扯到这些，你比屈淮和昭华郡主狠辣太多了。那么你也应该很清楚我，我自有我的道理。”
“你装傻充愣这么多天，镇北侯府你查出来了吗？”杨定平发怒。
曲容冷笑：“这才是你要动手的关键吧，你在警告我。”
“是。”杨定平供认不讳。
曲容把手中的茶倒在地上：“我什么时候怕过你的警告？”
“长公主从未把我放在眼里。”
曲容冷哼：“那是你自卑，与我无关。”
“也许吧。”杨定平答应一声：“镇北侯府到底查的怎么样了？”
“屈淮既然对我没有防备，我当然查到了一些东西。你收手，我也不继续装傻，我们各退一步。”
“好。”
曲容起身就走，杨定平的面孔在灯光中闪闪烁烁，看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