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几人心
南华寺。
将烈把一炷香插好，回头看着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昭华郡主，莞尔一笑。
“来都来了，郡主就不过去上炷香？”
昭华郡主冷眼看着将烈：“上香敬佛讲究心诚。我可不做这表面的文章。”
将烈知道昭华郡主这是在讽刺他上香心不诚，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恼怒。伸手一引：“那就请昭华郡主陪我满寺转转，别在这看我做表面文章了。”
昭华郡主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转身率先出了殿门，在外面等将烈。
“昭华郡主，你们梁人每年新年都要开庙祭祖，举行祭天大典。你不如和我说说，这祭天大典是怎么回事。”将烈一边走一边向昭华郡主提出问题。
“祭天，不仅仅是大梁的盛典，渝国也同样有此习俗。就连草原，不也有着欢庆长生天降临的日子吗。祭天，一向是大梁与渝国最隆重、最庄严祭天的祭祀仪式，起源于上古时期。是人与天的“交流”形式，由天子主持。通过祭天来表达人们对于天滋润、哺育万物的感恩之情，并祈求皇天上帝保佑大梁与渝国子民安居乐业，五谷丰登，来年顺遂。怎么，将烈勇士对这个有兴趣？“昭华郡主脚下不停，二人片刻间已经走过了小半个南华寺。
“祭天，当真很有必要。无论神灵是否存在，最起码可以安抚百姓吗。”将烈看着南华寺来往不绝的香火，由衷感叹。
昭华郡主不想和他讨论这些，南华寺在长安城中颇有盛名，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夫人喜欢来这里上香。别的不说，当朝几位要员的夫人就十分喜欢这里的幽静，时常三两结伴来这里上香。别的到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还有几位要员喜欢来南华寺陪夫人上香，若是被他们看见平南王府的昭华郡主和天狼部落的人在一起，昭华郡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将烈看着昭华郡主的脸色，不由奇怪。他虽然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了解梁朝许多风俗，也精通梁语，可母亲可没有告诉他这南华寺里有什么问题。此时也只会不知为不知，向昭华郡主询问：“郡主，怎么了？”
“跟我来。”昭华郡主说完三个字转身就走，将烈只好跟上，知道进了一处山洞，昭华郡主才停下脚步。
“郡主，什么时候梁人民风也如此开放了？按照你们的说法，孤男寡女，不怎么好吧。”将烈苦笑着看着周围的石壁。
“你想说什么就说，这里不会有别人过来。但是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就做好心理准备，我也不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昭华郡主冷声道。
“好，那我有什么就说了。昭华郡主还记不记得你我曾今打赌时我问你的问题？”将烈收起玩笑的神色，终于开始谈论正事。
“记得。你问我平南王府是否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大梁这一边，以及会不会为了生存和其他势力联手。”昭华郡主依旧不准备给将烈好脸色看。
“好吧，原话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意思确实是这个意思。郡主，你现在可以直接回答我了吗？”将烈靠在石壁上看着昭华郡主。
“我记得我也问了你一个问题，你也没有直接回答我。我们公平点，你先说，我后说。”昭华郡主显然对于将烈为什么要来南山南华寺的问题耿耿于怀。
“好。”将烈答应的爽快。“不过我记得昭华郡主当时是问我来长安的目的，怎么，昭华郡主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
“我还问过你为什么要来南山。”昭华郡主声音冷淡。
“好。昭华郡主，你说说看，你们每年祭天，真的是大梁统治的保障吗？”将烈依旧不直接回答，反而又抛了一个问题给昭华郡主。
“是一小部分，并不全是。”昭华郡主终于拿正眼看向了将烈。
“不错。祭天，只能安民心，安几心。而祭人，才是统治可以长久极为关键的一点。”将烈接着昭华郡主的话往下说。
“所以呢？”昭华郡主仍不明白。
“天狼部落的狼子野心，昭华郡主因该知道吧。”
“你也知道天狼部落是狼子野心。”
将烈爽朗一笑：“这世上古往今来能够登上皇位的，有几个是没有野心的？狼子野心，在我看来这可不是个不好的词。”
“你就这么有信心？以你的能力，能够从乌德龙手上抢到天狼部落下一任首领的位置？”昭华郡主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将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直接说话让她已经有了些恼怒。
“那是我的事，昭华郡主只问我，为什么要来南山。”在没有把握之前，将烈不可能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我说过了，统治想要长久，最重要的祭人。而将来天狼部落就算是和渝国一起侵占了大梁的国土，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梁人，天狼部落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同化。同时梁人多年来的文化底蕴真的是太吸引人了，我也舍不得让它们白白流失。所以到了最后，恐怕会是我们天狼部落被你们梁人同化，两族融合。既然这样，我就更要把握住你们梁人的民心。为君者，若无德行，臣民则不附。就像你们为帅者，若无仁义，兵士亦不服。所以我要来南山，我要看一看，大梁的民心究竟该怎样安。”
在昭华郡主和将烈你来我往的试探时，御花园里正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梁六公主曲研的及笄寿宴，若是在开宴之前一直让宾客在安常宫里待着未免也太说不过去。所以曲研一提出和众宾客一起在御花园里游玩的主意，就受到了各位宾客的一致认同。就连满面悲戚的曲珍都没有拒绝。
顾淑妃和长德长公主走在最前面，此时也都回头朝着曲珍看去。长德长公主冷哼一声，问向顾淑妃：“都准备好了？”
顾淑妃柔声答道：“是。”
“我已经很多年不管这些事了，若不是这件事牵扯到故人旧事，我一定不会帮你。顾贞，说起来你比我小了不少，我就在这给你充个长辈。如今你也儿女成双，有些事情要为儿女考虑是应该的，但是你一定要把握住分寸。这梁宫里已经被皇后和其他几个折腾的乌烟瘴气，你可千万不要再搅这趟浑水。”曲珣伸手折断一枝开的正好的鲜花，此时她们两个距离别人都有些远了，长德长公主便也不在乎什么，直接把话和顾淑妃直说。
顾淑妃看着长德长公主手中折断的花枝，语气悠悠：“虽说没有一个母亲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但是我的孩子我自己知道。研儿虽然已经及笄，却依旧是孩子心性，让她远嫁，我实在不放心。只好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最起码图个心安。至于曲合，他还没成年，就是我想让他争，凭我的母族，我也无能为力。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就求一个儿女平安罢了。长德长公主也不用这么提醒我，我争不过，也不去争，如果不是这一次牵扯到嘉德长公主，我也不会请您出面。”
“嗯。”曲珣答应一声，继续往前走，曲珍却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呜哇！”曲珍哭号一声，抬脚就要往一旁的花坛上撞去。她身边的贵女和侍女赶紧拉住她，曲珍不依不饶，执意要把头撞在花坛上，一时间几个女人拉拉扯扯，场面一片混乱。
曲容冷眼旁观，这个时候轮不着她上去，自然有比她更合适的人解决眼前这难看的场面。
“乱什么慌什么，都给本宫站起来。”顾淑妃率先怒喝，曲容伸手把尚在战圈之外的曲研拉到自己身后，换来顾淑妃一个感激的眼神。
曲珍却好像没听到顾淑妃的话一样，依旧哭喊着要死要活，曲珣走到顾淑妃身边，冷漠的看着曲珍，开口：“都别拦着，让她撞，我到要看看我这好外甥女能不能一头撞死在这。”
拉着曲珍的几个人顿时一愣，连曲珍都是大为震惊，连哭号也顾不上，只知道愣愣的看着曲珣，不敢相信这位长德姑母会这样淡漠的看着她死。
“没听见长德长公主的话吗？还拉着她做什么，还不松开！”顾淑妃历喝道。她多年来一直以慈眉善目的形象示人，现在发起怒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更是让人心生敬畏。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还不把六公主扶扶下去歇着。她看见妹妹及笄欢喜的疯了，你们难不成也疯了？”曲容在这个时候才开口接话。
拉住曲珍的一帮人一看这一位顾淑妃，两位长公主都发话了，哪里敢再犹豫。几个人对视一眼，终究是在曲珍失望的目光中放开了手。
“果然不撞了，来人，把六公主扶回房间里去。顾淑妃，你留下来善后。嘉德，跟我过去看着这六公主发的是什么疯。还有你们，若是哪一个敢在陛下面前嚼舌头，看我不命人剪了你们的舌头。”长德长公主冷眼看着果然不敢再撞的曲珍，冷声吩咐着。
顾淑妃和曲容不敢违抗，二人恭声应下。曲容心里暗动，她知道，这位长德皇姐是有话和自己说了。
曲容跟着曲珣走回安常宫，曲珣吩咐人把曲珍扶到偏殿照顾，回头看着曲容：“嘉德，你跟我来。”
曲容答应一声，跟着曲珣进了安常宫的主殿。
曲珣端坐在主位上，她虽然多年不出长公主府，但身上威严分毫不减，一点也不像一个中年丧夫的寡妇。曲容站在下面看着她，不由得被她风华所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嘉德，你认不认我这个皇姐？”曲珣看着站在下面的曲容，开口问道。
“皇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嘉德与皇姐同是父皇的子女，哪里有妹妹不认姐姐的道理？”曲容不慌不忙，得体的回答道。
“好，那皇姐让你跪下，你跪不跪？”曲珣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曲容没有说话，直接跪了下去。
曲珣点点头：“父皇仙逝，母后年迈，皇后也不便和你说这些，就只有我这个皇姐，可以和你说说这些。你一定要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能悟得了多少，就是你的造化了。”
曲容伏下身子：“嘉德谢皇姐提点。”
“嘉德，你多年来由殷王抚养，我很清楚殷王是什么人，也很清楚殷王会教给你什么。你告诉皇姐这些年，你到底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