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得知
事实证明,苏然对他师兄向哲还是很了解的。最起码嘉德长公主曲容绝对算是个美人。
曲容看着停在长公主府后门的马车,想到昭华郡主还在自己身边,顿时极为头疼。
昭华郡主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马车,上次她送曲容回来时就看见过这辆马车,回府后自然也派人查过。到最后竟然查出这马车来自渝国使团,由渝国国师向哲使用,她虽然一直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此时又见这马车停在长公主府的后门前,她不能不多想。
曲容走到马车前把车帘撩开,看着里面正拿着书卷阅读的向哲,笑着开口:“劳烦国师下来吧,昭华郡主来了。”
昭华郡主这次是真搞不清楚了,如果说曲容有二心,她怎么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和向哲见面,更不用说让她与向哲相见了。
向哲了然的一笑,把手中书卷放到一边,自己迈步下了马车。
“昭华郡主。”向哲对着昭华拱手行礼。
“渝国国师。”昭华郡主同样以男子行礼的方式回礼,语气特意在‘渝国’两个字上加重。
向哲好像没听出来昭华郡主语气中的含义一样,好像直接无视了昭华郡主,转过身来和曲容说话:“长公主要我查的东西在下已经查到了,不知道长公主什么时候把我师门遗失已久的≪道华经≫给我?”
曲容哪里知道什么≪道华经≫,但是她一向反应灵敏,立马接口:“国师既然帮嘉德查到了嘉德想要的,≪道华经≫嘉德自然是双手奉上。还请国师进府,与嘉德一起小酌几杯,再谈上几句,嘉德自然会为国师奉上≪道华经≫。”
“好,长公主请。”向哲从善如流,举步就要和曲容一起进门,还不忘拿出自己放在马车中的书,真正做到了手不释卷。
昭华郡主在这个时候出言阻止了二人进门:“这≪道华经≫对渝国国师来说很重要吗?怎么竟然能为了这东西帮我大梁做事?”
向哲莞尔:“昭华郡主用不着给我扣这么高一顶帽子,我不过和长公主做个交易,你就要把我变成大梁的耳目喉舌,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
昭华郡主失笑,伸出手掌朝着门一引:“是昭华无礼了,渝国师请。”
向哲笑着和曲容一起进了门。
长公主府,曲容闺房。
向哲举目四望,一点也没有什么避嫌的意思,曲容也不在乎这个,自己坐在桌子后面温酒,等着向哲落座。
向哲坐下,闻着曲容温酒的酒香,由衷赞道:“长公主府上的酒可真是好酒。”
曲容点好烛火看着他:“酒是好酒,就是不知道好酒能否配良言呢?”
向哲笑着把手中的书递过去,曲容伸手接过翻开又合上,看着书皮上的书名,饶有兴味的问道:“≪千毒经≫?讲什么的?“
“渝国当年靠着毒虫药蛊发家,各种毒物多如牛毛。长公主说这书是讲什么的?”向哲把火熄灭,拿起酒樽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尖闻着。
曲容又把书翻了翻:”看样子是写渝国毒物的,国师把它拿给我,是有什么用意吗?”
“长公主留着就好了,有空就看看,对您有大用。”向哲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闭着眼睛享受着。
“国师在看见昭华郡主之后还以为嘉德能嫁到渝国为后吧,那嘉德就真的要怀疑,国师是不是最近摔坏了脑子,还是已经丧心病狂了?”曲容笑着说话,但语句的内容绝对算不上友好。
“丧心病狂的恐怕不是我吧,长公主不要告诉我,你甘心这一辈子就这样。”向哲拿起一边的酒樽,为曲容满上送到她手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有预感,曲容一定会很需要这樽酒。
“国师这是什么意思?这又没有别人,国师何不直言不讳,这虎头蛇尾的,真是让嘉德摸不着头脑。”曲容拿起桌子上的酒樽,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已经有些温度的酒并没有让她感到暖和,而更像一种带着魔力的东西,勾出她心里最深的欲望。
的确,就像向哲说的,她不甘心。井底之蛙若爬出来看见了外面广阔的天地,又怎么会甘愿回到自己那小小的水井之中?
“长公主,您确定您现在不用先休息一下?”
曲容抿嘴一笑:“我刚刚才知道了些我很感兴趣的东西,现在精神正好,国师用不着顾及我。
“好,那我开始了。长公主,您有没有想过,您是个女子,迟早要出嫁,既然如此,殷王又怎会把整个势力都交给您呢?”。向哲仔细的观察着曲容的反应,他要看看,这个大梁的嘉德长公主曲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值不值得他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曲容不说话,只是猛烈的喝酒,这酒不算烈,却也烧得她难受。她把酒樽放下来:“国师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想知道也可以问,可以说的,我自然无所不答。”
向哲点点头:“这么看来,长公主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样最好,免得我们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他给自己和曲容都满上酒樽,看着曲容缓缓开口:“长公主是个女子,最后总逃不过及笄出嫁这条路。而长公主一旦出嫁,再要管理整个长公主府可就没这么方便容易了。而在无知的世人眼里,这女人一旦出嫁,能力和忠诚都要大打折扣。就算长公主并非寻常女子,可只要你的盟友不再信任你,长公主府也就名存实亡了。毕竟长公主可不是当年的殷王,是没有资格涉足朝政的。”
“是,在这种条件下,长公主府的确处处不便,但这和国师有关系吗?”曲容不再喝酒,她直直的看着向哲,等着他的下文。
“既然这样,那么想要保证长公主府的地位,长公主就不能出嫁。在这种利益同盟之中,没了地位就没了作用,没了作用就意味着被放弃。而被放弃,就算他们念着情意,长公主府那些抓着紧要东西的人,就真的能幸存吗?平南王府想要生存,长公主府又何尝不想?平南王府好歹还有一位平南世子,而长公主府,恐怕只能是一时之盛,极难长久啊。所以我不得不怀疑,殷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让长公主不出嫁。但长公主不嫁,长公主府依然后继无人,那么恐怕就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为长公主招婿,过继长公主府。但渝国提出求亲意向已经这么久了,怎么长公主府这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呢?难道他们和长公主都不知道,联姻渝国,长公主是最好的选择吗?”向哲并不直说,他要一点一点拨开着一层层的皮,让曲容无处藏身。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要问一句,国师到底知道了多少?又知道了什么?”曲容的手狠狠抓着桌角,努力保持着镇定。
“远比长公主想象中的要多。苏娴当年都多大了,有些事,用不着穆贵妃亲口说也能明白。”向哲沉稳的声音一字一字的打在曲容心房上,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苏娴,苏娘的本名。曲容现在甚至已经不用去想这是不是向哲的疑兵之计了,穆贵妃也许能瞒过所有不相干的人,却无法瞒过自己能够托付女儿的心腹。曲容松开抓着桌角的手,从小她就知道,面对未知,越害怕就越危险,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闯,才能有一线生机。
“我不信任你。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也无法确认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我也同样不知道你到底需要一个渝国的王后帮你做什么。我派去渝国调查你的人堪称一无所获。你今年不过三十六岁,就成为了渝国的国师,再怎么样也应该大有可查吧。可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你根本在渝国没有半点名气,也没有强势的家族支持,为什么你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身担要职?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对你一无所知,这对我来说太危险了。”曲容努力争取对自己更有利的局面。
“好,那我们公平点。这样,长公主自己去你的密室找那本≪道华经≫,找到了,以长公主的聪慧,应该就也知道了。现在长公主应该可以告诉我,殷王当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了吧。”向哲觉得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我的密室?长公主府的密室就只有一处,有多少东西我一清二楚。现在国师是要告诉我,就连我一手掌控的东西都不安全了?”曲容自嘲的冷笑。
“对于长公主来说,这些被我盯上算不上危险,反而是保护。有我在,您最起码能过保证不会再有别的人混进来。”向哲纠正到。
“那真是谢谢了,不过我更希望自己府里一只老鼠都没有。”曲容冷声回应。
“长公主啊,没有老鼠,怎么能显示出猫的重要性呢?而且你放心,整个渝国,除了我和我师弟,没有一个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连齐鹏程的人都被我想办法挡回去了,您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向哲把两手一摊,简直一副无赖样子。
“你的身份,我必须清楚。”曲容依旧不买账。
“女人就是麻烦。”向哲感叹一声,不去管曲容冷淡的眼神:“名字只是个代号。要是向哲这个名字查不到,不如试试别的吗。譬如于海,于是的于,海域的海。”
“于海。”曲容重复一遍:“我记住了。”
“现在长公主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殷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了?”向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睛看着曲容。
曲容诡异一笑:“国师神通广大,难道还查不到这点东西?”
向哲撇撇嘴:“报应来的真快。查是真的查不到,毕竟没有人能够查到别人的想法,基本上只能靠猜测。但是有依据的猜测,往往就很有用了。”
“说说看。”曲容淡定的拿起酒樽,对着向哲举樽示意。
向哲把酒樽中的酒饮尽,把酒樽放在桌子上,开口:“殷王风流,子女众多,当年又没有被直接赐死,所以子女至今仍然保留着爵位。可当年殷王独留长安,身边只有长公主一人,自然所有的势力都只能交给长公主。这倒不是长公主当时能力有多出众,毕竟您当时真的只是个年少无知的孩子。而是因为他没有选择,直到现在殷王的子女都不被允许长住京城,只有长公主这位并不引人注目的女儿可以不被人过分关注的在长安运动,但是等到长公主老了,现在的梁帝也死了,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怎么说?”曲容依旧淡定,这让向哲对她刮目相看。
“因为平南王府,他们需要扶持一位愿意相信他们的皇帝,而他们少不了殷王府的支持。只要选择合适的新君登基,殷王的子女当然可以重回长安,接受现在的长公主府,曾经的殷王府。而在这期间,长公主府的地位必须稳如泰山,那么就要求长公主是自由身。因为哪怕真的招驸马入赘,也要受到一定的限制。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长公主都绝对不能成亲。那么皇室公主,不成亲的办法是什么呢?”
曲容的面庞上的淡定第一次出现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