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狼烟将至
嘉德长公主曲容十五及笄寿辰的第二天，天狼勇士乌德龙进宫觐见梁帝。他们具有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在乌德龙出宫之后，梁帝在后宫与皇后和四妃商谈了许久。
梁朝皇后林氏，宰相林淼堂之妹，生有二皇子曲丹；淑妃顾氏，礼部尚书顾远泽之女，生有六公主曲研，六皇子曲合；贤妃纳兰氏，东蕃献女，生有三皇子曲凯，大公主曲姝；贵妃赵氏，刑部尚书赵坤之女，生有大皇子曲冉；德妃王氏，镇北侯妻妹，生有四皇子曲梵，五公主曲珍。
从后宫出来后，梁帝就下定了某种决心，急召礼部尚书顾远泽进宫觐见。当天晚上，长公主府来了一个曲容意想不到的客人。
曲容看着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披住全身只留出一双眼睛的曲研，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曲研明显是刚刚哭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现在还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曲容拉着曲研的手走到榻上坐下，一边伸手拍拍她的背部帮她平复心绪一边柔声安慰着她，过了好久曲研才平静下来。
“小姑姑，母妃说我只能找你帮我了。”在曲研终于不哭了之后，她直接对着曲容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到底怎么了，你别慌，慢慢说。”曲容更是摸不准曲研的病症，只能继续劝慰着。
“小姑姑，我不想嫁到天狼。”曲研刚一开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曲容急忙又是一阵安慰擦泪，最后也累了，索性不再管她，坐在一边看着她哭。
“小姑姑……”看着曲容不理她了，曲研反而不哭了，小心翼翼的拉着曲容的手，不敢说话，只拿一双哭得通红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曲容，端得是楚楚可怜。
“不哭了。”曲容扫她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手帕给她擦了擦脸：“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和我说，否则我怎么帮你？”
曲研点点头：“今天父皇把母妃和几位妃位的娘娘都召到皇后娘娘宫里了。说是，说是……”她说到一边突然不说了，曲容奇怪的看着她，想想她前面说的话，恍然大悟。
“天狼部落向大梁求亲了？”曲容发问。
“小姑姑。”曲研通红着脸点了点头。
曲容心里好笑，宫里的女官都把这些孩子教傻了。男婚女嫁本是常事，怎么尽然这样说不出口。
“你也不用慌张，能为大梁出嫁的公主不止你一位。你还没行及笄之礼，皇兄第一个考虑的未必就是你。再说皇兄还不一定会答应天狼部落，你怎么这么着急？”
曲研急忙摇头：“不是这样的，父皇已经决定要和天狼联姻了。小姑姑，您母族显赫，五姐姐也和镇北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不用担心下嫁天狼，可我……”
曲容也知道曲研在担心些什么。她母妃穆氏乃是当今外姓亲王穆宁王的亲姐姐，虽然现在两家不是经常往来，但是血缘就是血缘。穆宁王又不像镇北侯和平南王那么碍梁帝的眼，所以梁帝考虑她的婚事必然会十分慎重。曲珍也是镇北侯的直系亲属，身份显贵自不必说。只有曲研，母妃只是大梁一个六部尚书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性情温柔讨喜，多年来圣宠不衰，只怕也难在妃位上坐的稳稳当当。曲研担心这些，也是情理之中。
可有些时候，不是身份显贵就能搞定一切事情的。别的不说，就以曲容对梁帝的了解，如果他真的下血本要和天狼部落和亲，那么会代表大梁出嫁的，绝对不会是曲研。
“皇兄是亲口说要派公主和天狼部落联姻的？”曲容决定先问个清楚再说。
曲珍点头，委屈的撇撇嘴：“除了平南王府，大梁也没有多少适龄的郡主，就是有也想办法推脱了。平南王府又不能考虑，就只能打公主的主意了。”
曲容不置可否，曲研不愿意嫁别人自然也不愿意嫁。可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皇兄刚刚才用为国舅守孝拒绝了渝国，现在就要答应天狼部落，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曲研撅着小嘴：“父皇说现在只是定亲，总要等到后年才能出嫁。”
曲容冷笑，天狼部落开了先河，渝国就可以顺杆而上，趁火打劫。到时候三家结成明面上的姻亲，不知道会影响多少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你现在还没行及笄之礼，不是第一人选。”曲容随意说了一句，就准备把曲研给打发了。可曲研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走。
“小姑姑，我，我再过几天也要行及笄之礼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曲研紧握着曲容的手。
“这件事最近几天就要定了。虽然按照大梁的风俗，只要到了及笄的年纪就可以谈婚论嫁了，一等及笄就可以出嫁。但是联姻其他势力，必然要再三考虑。选择一个刚刚及笄没多久的公主只会让人质疑大梁的诚意。皇兄若是真心想要和天狼部落联手，就不会这样做。”曲容再次解释。
“可是，可是……派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和天狼部落联姻，会不会显得大梁……”曲研有心直说，只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是吞吞吐吐的说着，如果不是曲容对这里面门路极为熟悉，只怕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曲容平时对这些小女儿姿态最是不耐，但曲研从小与她亲近，此时也不想太过让她伤心。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又换了个角度解释：“派公主出嫁天狼已经是自降身份，脸已经丢了也不怕再丢的厉害一点，还能换个好名声。再说南境狄戎民风彪悍，天狼部落更是其中佼佼者。皇兄不可能不考虑这些，你性子温柔，胆量也不大，在还有选择余地的时候，皇兄是不会让你和亲天狼的。”
曲研听到这些，才稍稍安了些心，又想到另一件事：“那渝国……”
曲容在心里叹了口气，曲研久居深宫，阅历太少。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其实渝国和天狼是一个道理，只是曲研庸人自扰了。可这话就不能直说了，所以她只是轻轻一比带过，就让人带着曲研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再送曲研回宫。
她回到房间里坐下，闭着眼睛回想刚刚和曲研说的话，准备提取一些有用的东西。
等等，天狼是那个道理，那么渝国也是。曲研不适合去天狼也不适合去渝国，但是她和曲珍不同。她身份尊贵，穆宁王也不能轻看，嫁到渝国为后恐怕是最好的选择。曲珍性格泼辣要强，梁帝应该会安排她去天狼。
她想起向哲的话，顿时不寒而栗，这个局，是早就设计好的。从渝国使团一进长安开始，天狼部落只是为了渝国开路，换句话说，是为向哲开路。
南境草原，护龙口。
这里一直是挡在大梁和南境之间的阻碍，古往今来，平南王府和南境各部狄戎都在这里争斗。护龙口下的土地里不知多少鲜血白骨，有梁人的，有狄戎的，也有渝人的。
高华郡主叼着根草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人，乌玉穹带着天狼部落的部分精锐迎上了平南王府。高华郡主把嘴里的草吐出，昂首一笑，纵马来到乌玉穹身前。
“乌首领，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高华郡主假惺惺的朝着乌玉穹一抱拳。
“拖郡主的福，最近老乌我过得还不错。”乌玉穹抱拳还礼。
“得了吧，你们几斤几两老娘能不知道？东西在后面，自己派人搬。”高华郡主突然翻脸，好像刚才那个笑意盈盈的人不是她一样。伸手一指自己队伍后面，几辆马车正停在那里，里面是梁帝吩咐准备的粮草。
乌玉穹没怎么和高华郡主打过交道，两个半月前南部狄戎和平南王府开战之时他们没有真正出力，只碰上了平南王府几个将军，对于这平南王府真正的领头羊之一高华郡主，他们还真没多少了解。不过乌玉穹也算个人物，也不在乎这些，直接干脆利落的指挥人往下搬东西。在亲自查证了这些粮草的真实性之后，他笑得就更是爽朗了。
“哈哈哈，高华郡主果然女中豪杰，这么多东西一点没给我乌玉穹打折扣，你这个朋友我乌玉穹交定了。”
高华郡主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因为见过乌玉穹，她只怕都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天狼部落首领了。这说话语气和办事风格，简直就是大梁官员的标准。不过想归想，明面上的哈哈还是要打的。从小到大这皮笑肉不笑的往来功夫，平南王府就没有能强过高华郡主的人。
“乌首领谬赞了，大梁和天狼部落既然已经联手，高华当然要为天狼部落的事情尽心。今天天气正好，粮草兵马也已经齐备，如果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高华郡主直接跳过所有的废话，一开口直捣黄龙。
“好！高华郡主就是痛快，既然郡主心急，老乌我也不含糊，我们就趁着这月黑风高，给他杀人放火！”
高华郡主懒得纠正乌玉穹的用词不当，直接纵马而走，乌玉穹大笑跟上，和高华郡主并肩赛马而去，平南王府和天狼部落的人紧跟在后面，直奔敌营而去。
渝国使馆。
向哲站在走廊上闭目养神，齐鹏程来到他身边：“答应你的我已经办好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向哲睁开眼睛：“乌德龙都办好了？”
齐鹏程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还早着呢。我要做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向哲的声音略带嘲讽。
“你要干什么是你的事，我欠你的已经还完了，以后也别想让我在给你做事。对了，我们的人那边怎么样？”齐鹏程漫不经心的问道。有些人他可以知道，但他不能联系，向哲在这方面严防死守，他根本毫无办法。
向哲斜眼看了他一眼：“他现在还安全。最近风声紧，先让他休息两天吧。等狄戎那边有了消息再说。姜至科那边怎么样？”
齐鹏程一阵气苦：“大梁法度废弛，我们根本没有在刑部和大理寺布置什么人手。我昨天得到消息之后到处打听调查，也没有得到什么准确的消息。”
向哲摇摇头：“这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刑部和大理寺我们插不上手就别在上面费心，反正等到结果出来，无论如何都避不开我们。姜至科的来历都打探清楚了吗？”
“我知道他是梁人，但是他十几岁就来到了渝国。这一次也是指望着他了解些风土人情才带他来大梁。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查，都没有姜至科小时候经历过什么的消息。”
向哲叹口气：“一天到晚尽给我惹事。我知道了，大理寺和刑部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渝国使馆找麻烦，毕竟姜至科是我们的人。我的身份他们还叫不动，到时候你去走一趟吧。”
齐鹏程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苏然在院子里看看这两人，冷哼一声，转头走了。他们心烦他们的，他快活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