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触即发

南境。

高华郡主一脚踢翻了桌子。她几天前才收到姐姐昭华郡主的来信。信中分析利害，明确指出了此时平南王府应该做些什么。就算不能帮助天狼部落统一草原，也不可能放任草原各部继续孤立。若是天狼部落统一草原，平南王府固然会受到莫大的压力。但她季高华有这个信心，可现在一道圣旨，就打破了全部的局面。

平南王府出兵出粮，帮助天狼部落巩固战果，但也不允许天狼部落继续扩张。

若有一日渝国要和天狼部落一起攻打大梁，必须要经过南境草原。南境草原若是统一的铁板一块，那么渝国必然会受到莫大的阻力。而南境草原若依旧是各部分散，就算是战事一起迅速联合也来不及。联合只能保证暂时，只有统一才能确定稳固。

只要让天狼部落统一了草原，平南王府在渝国出兵之前不会针对南境草原出手。天狼部落会有足够的时间巩固住他们统一的局面。等到渝国出兵，天狼部落就会因为人口分布，部落领地等种种原因不得不成为大梁的屏障。可这样的计划，现在只能是奢望。

她烦躁的揉揉额头，随地坐下，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她反复思索着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想到今天早晨收到姐姐昭华郡主的来信，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

“将烈！”她狠狠一掌拍在地上，她明白她忽视了一个怎样的人。她拿起一边的酒壶，灌了一大口烈酒。烈酒入喉，火烧火烧的感觉让她平复下来。也许还没到山穷水尽，她还可以尽力一试。

长公主府。

曲容累了一天，现在已经到了深夜，她也准备睡了，但是事情从来不等人，深夜入门的昭华郡主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

“郡主，这是怎么了？”曲容不无担心的看着一脸死灰的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曲容的手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长公主少安毋躁，待会昭华在一起解释。”

铜雀楼内。

杨定平进门：“昭华呢？还没过来？”

屈淮道：“说是去接长公主了，应该也快到了。”

就在两人还在议论的时候，窗户开了。曲容先从梯子上迈下来，昭华郡主又把梯子搬回原处，自己爬了上来。

杨定平看着昭华郡主上来，急忙迎上去：“陛下宣你去说什么了？”

昭华郡主抬起头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喃喃的反问了他一句：“定平哥哥，我祖父预计之危，是否已近在眼前了？”

曲容皱眉，她十分看不惯昭华郡主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幸亏昭华郡主没让她等太久，她抓着杨定平的手，闭了会眼睛，再张开时已是一片清明。这才是平南王府的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坐了下来，开始诉说今天发生的事。

南境。

高华郡主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面前集结地将士，目光扫过，得意的勾了勾唇角，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几个月才出来的成果。

自从上次和南部狄戎作战之后，高华郡主就对常驻军和三州军的战力极为不满。三州军天高皇帝远高华郡主管不了，这常驻军高华郡主想管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在经历了几个月地狱式的魔鬼训练之后，这批常驻军终于有了点高华郡主想要的样子，不再是一打仗只能靠直属军冲在最前面的样子了。这一次与狄戎开战，高华郡主就准备着让这些常驻军历练历练。

高华郡主做事，一向不招人待见。这几个月里，高华郡主可谓是终于把想用不能用的招全招呼在这些常驻军身上了。

何谓想用不能用的招？那就是高华郡主本准备用在自己家宝贝弟弟季承身上却被平南王府众人一致拦下的招。

举个例子，在平南世子还小的时候，刚刚开始练习身法总是找不到关键时，他的四姐高华郡主出了这么一招——那就是放狼追他。虽然这招后来没能被实施，但是高华郡主显然没有忘记这个伟大的想法。

狼实在是没有那么多，但是狗这东西大梁可不缺。特别是在高华郡主亲自拿着一根肉骨头诱惑过这几只几天没吃东西的狗之后，狗跑得给力极了！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高华郡主还有后招！在常驻军面对几只普通的狗已经应付的游刃有余的时候，高华郡主稍稍改变了一下方法。狗还是一样的狗，但他们可不是一样的他们了——他们穿上了重铠甲。在他们努力的可以穿着重铠甲游刃有余的和狗狗嬉戏的时候，高华郡主又开始要求他们穿着重铠甲一边躲狗一边射箭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常驻军的战力提升速度简直堪比一支离弦的箭。

高华郡主从队伍前头走到队伍后头，又从队伍后头走回到队伍前头。她转过身来，勾唇一笑：“都知道这次该干什么了吗？”

常驻军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上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高华郡主也反应过来这点，摆摆手：“算了，你们也用不着知道。但是你们得给我记牢了，要拿除了天狼部落以为的狄戎当成和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人来打这一场仗，最好让他们永远消失。”她的嘴角泛起冷意，她就不信，等到对手已经一败涂地的时候，乌玉穹能够忍得住不统一草原。只要乌玉穹动了这个心思，她就能帮他付诸于行动。到时候，将烈和乌德龙在长安再怎么折腾都没用。

听完昭华郡主的诉说，室内一片寂静。外面的喧嚣传到这里来，不禁让人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杨定平开口：“平南王府准备怎么办？”

“我在宫里跪了一下午，一出来就开始联系你们了。陛下的圣意此时应该已经传到了高华和长华那边。我不知道她们具体准备怎么办，但我相信她们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昭华郡主吞咽了一口茶水，彻底恢复了冷静。

“南境那边现在我们谁也插不上手，只能凭长华郡主和高华郡主自己应对。反正以平南王府的实力，一个南境草原还翻不出天去。我们能做到的，是让她们在长安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已经和对手开始了交锋，但我们现在连对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都不知道。向哲我们看不透，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将烈，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们恐怕会过的很精彩。”曲容冷声说道。

“不错，全忠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只要等着邢刚那边的消息出来，全忠和包康都跑不了。现在既然已经安内，我们也该开始攘外了。”杨定平和曲容对视一眼，开口接过她的话。

“只怕没那么简单，你别忘了你和我说过的事。我们的身边，可不干净的很。”靠在床边的屈淮出言。

“这么久了，长公主府可查到了什么？”昭华郡主对着曲容发问。

“完全没有。”曲容摇头：“要么就是他隐藏的太好，让我手底下所有人都成了瞎子，要么就是我们根本想错了方向，梁朝二品以上的官员里根本就没有渝国的奸细。”

“这是大梁长安，还会有长公主府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踪迹的事情？”屈淮不置可否。

曲容冷笑：“你也说了，这是大梁长安。若是在渝国盛京有我查了这么久毫无头绪的事还有可能，在大梁，这就绝对不正常。”

昭华郡主点头：“父帅曾经和我说过，在长安城里，殷王府的情报收集是一流。如果真有二品以上的官员是渝国奸细，怎么会过这么久还没露出马脚？”

“两个可能。一，渝国细作是梁朝二品以上的大臣，但是最近没有动作。二，渝国细作不是梁朝的臣子，而是梁朝的宗亲。”屈淮直接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

“我会留意进宫频繁的宗亲，也会继续观察梁朝二品以上的官员。至于南境，就只有拜托平南王府了。”曲容对着昭华郡主微微弯腰，昭华郡主连忙还礼：“长公主言重了。”

屈淮看着曲容：“长公主能保证姜至科在大理寺和刑部的证词吗？”

曲容颔首：“姜至科并不是我当家时吸收进来的人物，他受殷王叔的恩惠极大，而且此人看重恩情，不会在紧要关头耍花样。这一次我们把渝国摘了出来，姜至科便无需顾及这些年来渝国给他的恩惠。昔日殷王府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一定会按照我们的意思说。”

屈淮点点头：“需不需要我或者杨定平关注一下？留条命什么的？”

曲容摇头：“不用，严刑拷打之下的证词最是可性，姜至科之事事关重大，无论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要了他的性命。长公主府自然有怎么处理姜至科的办法，就不劳烦两位元帅挂心了。”

屈淮勾唇一笑，他知道曲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