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挨揍（2）
村长的鼾声近几日越来越轻，但是频率却越来越快，偶尔一次长长的喘息犹如睡梦中遭到了可怕的惊扰。二狗子也从最初的担惊受怕里习惯了，轻轻的合上门，看准了时间，打算一小时后回来。
徐牧师身边的人似乎每隔两周就会更换两个，就像一帮实习生交换着实习地点。也不知道这些人短短的两周能对这项神圣而艰难的工作有多少了解，但愿不要只看到表面的荣光。而这些新人看到二狗子进来也都礼貌的回避了，就像是职员懂得不能打扰领导之间的秘密会谈。
“好点了吗？”
徐牧师两手各拿着一个塑料袋摁在脸上，里面是买来的便宜雪糕，脑袋下面还枕着一个水袋。“嗯。”
“你怎么招惹到他了？”二狗子知道徐牧师在躲避争端这种事情上，敏感度不亚兔子对猎狗的忌惮。
“我怎么会招惹他，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们都是主的子民，怎么可能挑起斗争。”一时激动牵动了脸上的神经，徐牧师的脑子里又有几道电流兹流一下通过，泪水再次被推了出来。“他就是个魔鬼！”
“好了，你别说了，安心休养两天吧，反正这段也没什么活动。”二狗子回头看见二牛家隔壁的月月在门缝里探着头，而这孩子一定是因为看到猪头一样的徐牧师忍不住偷笑。“月月，到狗子叔叔这儿来。”
月月虽然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可惜父母在外打工，奶奶又舍不得幼儿园那点学费，一直都亲自带。何况村里的孩子，上过幼儿园和没上过的，没什么区别，到了年纪都一样的打工。月月这孩子也是在村里跑惯了，对谁也不认生，跑进来就坐在二狗子的大腿上，还一个劲儿指着徐牧师傻笑。
“月月，二牛叔叔为什么打徐牧师啊？”
“因为他们欺负妞妞！”月月理直气壮的说，还有点正义得到伸张的痛快。
“这去哪说理！”徐牧师就像是贞洁烈女被人说成了婊子，急得扔掉脸上的两个袋子就坐了起来，脑子里的水似乎也不晃荡了。“杨牧师，你听我说，小孩子懂个屁！这事真不怪我，都是拍照那货。”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真相对二狗子来说，早就不那么重要了。“你快躺下。”他甚至觉得他刚才让月月进来都是冲动的惩罚。
徐牧师此刻更是急于辩解，不能让一个孩子给他泼脏水。都说童言无忌，天真浪漫，但这些人说的谎话往往是最致命的。“不行，你必须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今天还和以往一样，他们在给一对新人拍照。可能今天的人比较特殊吧，我也不懂，影楼这两个家伙带的工具比以往要多。可能也因为这个原因，围观的人也比以往多。”
二狗子没觉得徐牧师说这些有什么用，但是怀里的月月在二狗子的口袋里没翻到糖，便有些不耐烦，二狗子赶紧放下她，让她寻找她的快活去。
“那个魔鬼家的小孩，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魔鬼的孩子也是魔鬼，一点也不懂礼数，竟然随随便便就去翻别人的包。而且还专拣大的翻。一开始我也没注意，毕竟一丁点大的孩子，也干不出啥，何况那么多大人看着。没想到，那孩子蹲在那突然就撒尿了，把影楼那家伙的包尿了个湿透透。可咱们哪知道，人家包里面还装着一台机器正在充电，这下全烧了。”
“所以呢？”二狗子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惋惜一些。
“所以？所以人家当然发火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些个电子设备老贵了，据说包里那东西两万多！那摄影的小伙估计也是怕老板怪罪，抢包裹的时候推了那小姑娘一把，那小姑娘躺在地上就哭。要说你们村这些人的素质也真是差，竟然没一个帮忙的，就知道在一旁叨叨。”
“那你呢？”
“我还能怎么？我不得跟人家好好说，虽然他们用咱们的场地是要交钱的，可弄坏了人家的机器不得赔啊？我好说歹说劝那摄影小伙，毕竟机器坏了暂时拍不出个所以然。谁知道刚把他送走，那魔鬼就来了。我也没想到，在我忙于应酬的时候，那魔鬼的孩子竟然一直躺在地上哭。都是死人呐！”说到这里，徐牧师也开始后悔来狗村，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所以二牛就打你了？”
“可不是！”刚才挨打的恐惧再次笼罩在了徐牧师的头顶，他艰难的从地上捡起刚才扔掉的塑料袋，里面的雪糕稍微化了一些。“这魔鬼真是魔鬼，也不说先把孩子抱起来，逮住我就打啊！杨牧师，你给评评理，这孩子哭几嗓子多大的事，谁家小孩成长不得哭。可这孩子弄坏了别人的设备，是孩子赔得起还是那魔鬼赔得起，咋就不知道算账呢！”
“既然事实这么明了，等你休息好了，我陪你去找他们，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必须道歉！还得赔偿！既然在主的庇佑下公然行凶，不管是法律还是人性，他都应该受到审判！岂有此理！”徐牧师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完，终于能踏实地躺下了。水袋里传递出的阵阵阴凉，也让他好受了许多。最起码，带给他的安慰远比面前坐的这块木头强。
“随后再说，我就不打扰你了。”
二狗子离开时，徐牧师根本没打算象征的送一下。徐牧师现在一脑门官司，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尽早从这个狗屎一样的地方离开。虽然当初提出申请的是他自己，而这么快打退堂鼓可能会影响到自己未来的声誉。但是和声誉相比，还是性命要紧。何况，那半箱子的钱，也足以抹净所有的污点。何况他这一脑门的伤，也能博得不少同情分。
二狗子刚走出教堂，李婶打电话让他去一趟医院。二狗子一看时间刚过去没多久，也就不怎么担心村长。走到村口的时候，发现月月和妞妞正蹲在那里玩石子。小孩子果然是不记事的，不管哭了多久，隔了一顿午饭的功夫，开心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妞妞，你爸爸呢？”
“睡觉觉！”妞妞抬起头，二狗子才发现她的脸，还没洗干净。
“快点回家去吧，别让大人操心了。”二狗子心想医院里一定是出了急事，不然李婶是懒得给他打电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