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挨揍（1）

让二狗子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仅仅一周过后，教堂每天都要接待至少两对情侣，有时甚至能够接待五对。本以为这样的热情就好比闹市区开了一家上新闻的小馆，当大家发现那无非是个照猫画虎的仿制品就会失去热情。奈何这市里的人，似乎不上一次当就好象心有不甘，失去了和别人比较的资本一般，这排队的趋势还有逐渐上升的势头。

狗村的村民们自然不会太介意，尤其是女孩子们，每天都能看到不同的女人穿着各式婚纱出现，也能借此幻想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而且，摄影师那层出不穷的设计也逐渐开阔了女孩子们的视野，不少人就喜欢倚着墙模仿那些姿势。至于女孩子们的父母，只要用不着买单，倒也乐得清静。毕竟，现在的社会，不能对孩子管的太严。

二狗子自然看得比谁都清楚，谁叫他家是最好的了望台。若不是担心村长的窘迫被人发现，他也无妨将阳台出让给那些一脸潮红的孩子。当然，这里面有几个年长一些的男孩子还是要拒绝的，他们兜里鼓鼓囊囊的藏着的东西，一定是为了试图看到休息室里新娘的裸体。至于徐牧师，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但那象征着他功绩的玻璃箱大有在年底之前填满的趋势。

这天，头顶笼罩着的云泛出一种异样的蓝色，似乎预示着不祥的征兆。但是天气预报里的空气质量依然提醒大家可以尽情的呼吸。二狗子像往常一样从医院里回来，大龙的情况再次反复，医生在感叹生命的顽强之余，也渐渐的失去了探索治疗的耐心，只希望少犯错误，尽量延长这所谓的奇迹。

二狗子还未来得及收拾心情，回到村口，就见一条小奶狗在啃咬一条用过的卫生巾，中间的血迹几乎已经被舔的没有了痕迹。二狗子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恶心在肚子里一阵翻滚，恨不得上去踢这小畜生一脚。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看见巷子尽头的教堂口拥堵的有些异常，难不成今天来的新娘长着一张明星的脸？但是，即使倾城的容颜又如何？他也曾见过那样的容颜，可惜到最后，连一丝灰烬都不能拥有。

突然，人群就内部挤出了两个人，却看是二牛一手扭着徐牧师的胳膊，一手掐在徐牧师的后劲，就像死囚要被押赴刑场似的。而徐牧师的脸上和嘴角，已经有了几块瘀青。或许，二狗子侧身一步去踢那小畜生就能躲避开众人的眼光，但他还是选择直面这未知的人生。

徐牧师的目光在两堵墙壁的挤压下直接罩到了二狗子，就像看到青天大老爷似的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杨牧师救我！”

二狗子在看徐牧师痛苦的来源，不是别人，是村里的二牛。二牛不姓牛，也不属牛，只因一身赛牛的力气，得了这么一个牛字。可惜现在村里没地，不然就凭这一身力气，得个先进劳动者之类的称号应当不在话下。或许也正是没了地，他这一身的力气无处发泄之余，却染上了一些欺善怕恶的坏毛病。而在他手里吃了亏的人，看到他锤子一般的拳头也就都变成了哑巴。而他的二和二狗子不同，他在家里是独子，也是那个年头少有的独子，也得了一身少有的暴戾蛮横。

二狗子本不想管这闲事，毕竟村里唯一能镇得住二牛的人，现在只能靠着插在身上的管路续命。而这二牛就仿佛解开了五百年的压迫，变本加厉的证明着自己的威严。而这徐牧师，又不知触了他哪点霉头。据二狗子所知，这二牛虽然蛮横，唯独对宝贝女儿妞妞百依百顺。但是，徐牧师是不可能跟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交恶的。“牛哥，咋了这是？”

二牛一脚踹在徐牧师的膝窝里，徐牧师硬邦邦的跪在地上，接着二牛抬起掐在徐牧师脖子上的手，啪啪啪，就是结实的三巴掌打在徐牧师的后脑上，听声音只觉得徐牧师的脑浆都快要从耳朵眼流出来了。

可二牛下这样的狠手，身后一个阻拦的都没有。二狗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号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是给村长新买的尿不湿，他实在不想走的太靠前。“牛哥，有话好好说啊。”

“说你妈逼！滚！”二牛还嫌不解恨，又一脚踹在另一个膝窝。这下徐牧师从单膝跪地直接趴在了地上，第一时间试图把脸埋进坚硬的地里，同时双手死死护住后脑勺。二牛看徐牧师还敢反抗，更是下了狠手，一脚踢在侧腰上，直接把徐牧师踢成了一只弯腰的大虾。

“牛哥，再打就出人命了。你看他那个样子，还能禁得住你第二脚？”二狗子上前了两步。

“死了算球！死了干净！死了，死了他妈逼的也不解恨！”二牛蹲下去，一手薅徐牧师的头发，另一手真化作了开山的锤子，一下下的砸在徐牧师垫着手掌的后脑上。

“牛哥，那我报警吧，让警察来收拾他，你看咋样？”二狗子说着就掏出了电话，故意慢悠悠的摁着110三个键，但就是不肯摁最后的拨打键。

“外人就是外人，什么时候都是帮着外人不会帮自己人。”这时，老芋头从人群里探出了头。“二狗子，你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给警察打电话，这明显是帮着外人欺负咱村里人啊！你说你这样，合适吗？”

虽然身后的村民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那一致的目光里，分明已经给二狗子打上了标记，就如同和徐牧师一样的标记。

二牛对警察还是有点忌讳，就算身后这些村民撑腰作证，他也觉得肝颤。“二狗子，我告诉你，立刻给我带着这家伙滚蛋，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听见了没有？”二牛临了还薅起徐牧师的头，对着那混着血和土的脸，抽了一个结实的大嘴巴。“散了散了！”二牛强行轰散了身后的人群，然后转眼间，抱着哭泣的妞妞离开了。

二狗子仔细盯了妞妞一眼，除了屁股上沾了些土，似乎没有一丁点伤痕。

老芋头跟在二牛的身后，手里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棒棒糖追妞妞，还若有所指的喊着：“外来的狗就是养不熟啊！是不是，乖妞妞？”

二狗子赶紧去扶地上的徐牧师，却发现徐牧师像个委屈的孩子抿着嘴哭着，泪水已经把脸上的血都冲开了。

二狗子搀着徐牧师往教堂里走，却发现院子里犹如战场，一些好心的教友一边收拾，一边捧着端详，似乎在掂量，如果拿回家，该怎么使用。而本该忙于拍摄的佳人和摄影师却不见了踪影。

这一路走来，徐牧师受惊的心也恢复了些，终于能哭出声音了。

“徐牧师，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和人打起架了？”

但徐牧师只是轻微的摇了一下头，似乎就又有雷霆一般的两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痛得他直接躺在了床上，一个劲儿的向二狗子摆手。二狗子也不愿逗留，晚回去一刻，意味着家里的味又得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