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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宠溺之酒
经太医诊断，叶洪潇是真气消耗过大，而且长久以来心情抑郁，造成了心脉损伤。如今再经恶战，尤其是上官谷槐跟邱平雷最后的合力一击，叶洪潇内功虽深却内脏也遭到了剧烈的震荡。
当下，太子吩咐太医院要不惜一切救治叶洪潇。相比起来，父皇的去世，好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事，所以就算伤心也还不会太过！
经过几天的治疗，叶洪潇功力虽然还没恢复，但身体已经能开始行动了。
看到身边满脸关心疲惫的太子，叶洪潇微笑摇头道：“放心吧！上官谷槐和邱平雷毕竟都是当世屈指可数的高手，以一敌二的确是我自己有点托大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也不用担心多花点时间养伤。现在你马上就要登基了，以后还有很多大事需要你操心，不要为了我记挂！这皇宫怎么说也非我久留之地，我还是该尽早离开才对！”
太子听了忙摇头道：“王兄，这次多亏你才免我大唐江山落入奸人之手，免却了天下百姓一场浩劫，这样的大恩大德我怎能不报？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贪图什么报答封赏，但我真的很希望能多谢日子听听王兄的教导啊！”
叶洪潇欣慰的笑了笑，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能做个好皇帝，那样我这一切的苦心就都没白费！而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以后天下就靠你了……！”
见他仍满脸的伤心不舍，叶洪潇轻叹声又道：“你已经是皇帝了，就该有君临天下的风度！只要你事事以百姓为先，不要只贪图享乐。再有，好好待兄弟，我就能放心了……！”
在太子的依依不舍中，叶洪潇终于离开了皇宫。
而之后，太子继位，汪子涵成为了皇后，皇帝大封百官，昭告天下奉叶洪潇为“齐天王兄”，与皇同享万岁！
这些事都已无关紧要，而叶洪潇回到放鹤竹林以后，也吩咐手下首领回去各自位置，安抚一切！反正天下已经太平，自己也想多休息几天，顺便游览一下那些早就想去看看的名胜古迹！
而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借口，因为南异雪即将临盆。与其路上颠簸出什么麻烦，倒不如让她在这安心养胎！
一切总算都烟消云散，叶洪潇和南异雪不久前还隐痛的心事也都算放下了。经过多日修养，叶洪潇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功力却仍旧一点也没回复！
见日头高照，空气很好，叶洪潇便扶着南异雪走出来散心！而走着，走着，两人一路走上了个山峰。环视方圆数十丈之地，脚下是云封雾锁的无际深渊！
南异雪轻叹声，缓缓道：“当年，你爹就是从这跳下去的。而我其实一早就在下面的山壁上等着，及时救了他。想起那时候，我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要生下他的孙子……”
微笑看着他，叶洪潇叹道：“哎！造化弄人，天下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其实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并不用特别惊讶！反正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回去。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你去。你为我泄了元阴，毁了百年的修行。我也不求什么长生不老，只盼着能用余生好好补偿你就知足了！”
温柔一笑，南异雪轻轻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满足感！
而此时，山路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同时一个极其伤感的声音传来：“若任你二人逍遥一生，那数百年来天下间许多的冤仇，又该如何了结呢……？”
两人听了都是一阵大惊失色！同时回头，只见山路上正缓缓走来一群人影，看起来足有十几二十人……！
渐渐地，来人已经走到山口，两人惊见正是叶洪影为首，陆皓、白守信，以及江卢雨等熟识。同时，还有半年前突然离开的启明远！
一见他们，叶洪潇心里念头飞转，却想不通自己在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半晌，叶洪影看着儿子轻叹声道：“你一定很奇怪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对吧……？”
没等他回答，叶洪影已经自己接着道：“其实我也在奇怪！为什么你竟然会忽略了他……？”
说着，人群中缓缓走出两人，一个是年过八旬的老头，面目清癯。另一个年近五十，正是严子爵！
惊讶中，叶洪潇心里顿时一片清唐，数月来心头的一些抑郁疑问，也立刻扫清了！
他突然明白知晓过来，自己到今天一切的行动都是自当年梅山教南下时启动的计划。而自己的记忆中，有一段似乎很模糊！细想之下，叶洪潇发现自从师父古绝去世的那天开始，自己整个人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变得成天失魂落魄，好像其间发生了些什么事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半晌，叶洪影缓缓道：“严大人你自然是认识的！而这一位，其实就是你一直在追查的，我在武林盟中的朋友，林松园……”
若延续听了脸上现出大惊！而叶洪潇只不过是印证了一直的怀疑，但却不禁暗暗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没能痛下杀手！
原来从当年林松园自作聪明，想利用叶洪影窃据武林盟，但结果被叶洪影识破，反而被从此挟制。之后玉罗门被毁，全柳城知道了一切之后把林松园从此软禁起来。
在那漫长的二十多年平静生活中，林松园感到自己的心境渐渐平和了下来，开始反思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感到利欲熏心的自己竟然那么的不堪，无谓！
后来叶洪潇出现了，全柳城心有余悸之下找到了林松园。而他虽然也感到全柳城对自己的重用之意，但自己却没有重新涉世之心！
直到突然有一天，终于解禁的林松园偶然外出，被叶洪影派到武林盟附近伺机寻找他的人给发现。就是从那时候，林松园终于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中，因为他已经开始作为了叶洪影的眼线。
叶洪影对儿子的行动一直极为关注，当然更加不会遗漏他在敌人心腹的布置。而严子爵，当他将范围缩小之后也就不难发现了！之后，林松园再暗中说服了严子爵，晓之以利，动之以情，终于令他转向了叶洪影！
这一次，其实叶洪影在儿子北上不久，就已经随后跟来。只是他刻意隐藏行踪，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而对于放鹤竹林的一切，叶洪影的了解自然是远胜儿子，毕竟这里曾经是他长大的地方！所以虽然他短时间没能进入重新布置了重重机关的竹林，却无比惊讶的发现了南异雪！
于是，叶洪影终于明白知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但他仍然耐心等候着，直到叶洪敏带领天罗煞残存回来。而刚才发现了两人走出竹林，他才带着人们尾随跟来……
听完父亲的话，叶洪潇淡然一笑道：“非常好！原来我始终不是最后的赢家，而只是一个一直以来所有人中最大的蠢货，被人利用了却丝毫也不知道……！不过严大人，你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严子爵轻叹声，苦笑道：“公子！你真的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无法不害怕！在你面前，我永远也不敢把心放平，但我并不想那样活一辈子啊……！”
理解的点点头，叶洪潇微笑道：“的确！其实你是个真正的十足小人，而且你也一定不会甘心做一辈子清官。你明白知晓，如果我能打败梅山教，你就只能忍受一生的清苦！所以，我能理解……”
长长叹了口气，严子爵缓缓跪在地上向叶洪潇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只说了句“无论如何，公子你是我严子爵毕生最敬佩的人！”说完，转身径自走下了山！
半晌，叶洪潇淡然看向诸人问：“那现在，你们已经准备好杀我了吗……？”
叶洪影苦叹声摇摇头道：“天下间，怎么会有当爹的想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洪潇，你的确已经做错了太多，那些并不能用你的功劳去划等号。你懂吗？”
“哼！就像我不能为武林苍生，原谅你对我母子的残忍一样，对吗……？”
苦涩的叹了口气，叶洪影缓缓点头道：“你肯不肯原谅我，我已经早就不奢望了！可是洪潇，你自己做过的一切，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吧！”
叶洪潇想到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那些他并不想伤害，却无可避免被自己杀死的亲人！神色一黯，轻轻叹道：“是！我做了很多不该做的，现在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和秦陆秀的关系！而明白知晓了这一点，再回想当年发生的事，也就不难想到二舅和白姑姑的死是因为什么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姑姑和毛毛叔了……”
“还有你师父……谢兄……”
叶洪潇听他提到师父，心头不禁一阵剧痛，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长叹声，叶洪影缓缓接道：“本来，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是你杀了谢兄！可直到那次赤纹蛇竟然会咬你，而且你自己难道没发觉吗？从那之后，你整个人就变得精神恍惚。很多你本来该发现的事，却居然都忽略了！”
叶洪潇苦笑声点头道：“的确！到今天我才想通，从师父在我面前自尽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找不回从前的自己了！因为是师父造就了，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和希望。而他不在了，叶洪潇也就再也回不来了。是我让师父失望透顶，痛不欲生，是我，辜负了他一生的希望……”
看了眼南异雪，叶洪影立刻明白知晓了古绝的死是怎么回事！
“你没有后悔过吗……？”
“哼！后悔？如果我后悔过，也许你们所有人现在已经在黄泉之下去向我忏悔了……”
苦笑声点点头，叶洪影缓缓道：“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叶洪潇看向启明远，淡淡截口道：“不需要了！容姨是我让人杀的……”
听到他亲口承认，启明远只感到心里一沉，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睁大着双眼，又气恨，又忍不住伤痛！
淡淡看着他，叶洪潇淡然笑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因为其实从当年你想让我成全他们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要杀你娘了！但后来，我的心里甚至连爹都想彻底忘掉，也就不在乎要不要杀她了！只不过，她学了不该学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我唯一的选择，只有杀了她……”
启明远此刻心里只感到深切的痛苦，虽然非常希望能报杀母之仇，但面对着弟弟又让他如何下手？
冷冷扫视着诸人，叶洪潇无所谓道：“好了，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你们又能怎么样？虽然我受了伤，可要杀我恐怕还不那么容易！况且就算你们今天杀了我，从此天罗煞必定会把江湖闹得天翻地覆，又有谁能阻止呢？”
叶洪影深深看着儿子，轻叹声问：“你认为，你的伤只是因为和上官谷槐和邱平雷一战造成的……？”
叶洪潇听了心里一震，不禁皱眉暗想自己近年来小腹偶尔会感到了那种刺痛……
长叹口气，叶洪影缓缓接道：“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是我一时的小人之心！但当时虽然是错，可直到今日却是做对了……！其实当初江湖传言你和南异雪联接一气，我虽然并没相信。但看到你对别人的残酷，我始终担心你有朝一日会杀戮太多。所以我让月儿暗中给了处密一种补药，而那药是我希望可以让你能宁心静气，渐渐消除心理的杀念。可直到你当众奚落北地王，那时候我就想到你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他，而对此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你有心谋夺江山，用西域净王做傀儡直到瓦解朝廷！所以那之后我给月儿的药里加上了另外一种东西，一旦你大量消耗真气，全部的功力也就会一点点完全消失。也就是当你杀了上官谷槐和邱平雷之后，你的武功也已经消失了！不过，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因为月儿和处密并不知道这一切，她们始终只是一心为你好的……”
这一下，叶洪潇再也说不出话了。暗暗运功发现果然出了小腹传来的阵阵隐痛，竟然已经一点功力都提不起……
见他满头大汗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南异雪心里大惊，连忙扶住看向叶洪影哽咽道：“叶洪影，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要杀要刮尽管冲我来。无论如何，洪潇始终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忍心这么伤害他？”
苦笑声，叶洪影缓缓点头道：“的确！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但我却没办法恨你！因为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虽然令人发指，但你曾经承受过的痛苦却也超过任何人！而且，其实我相信洪潇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因为我曾经也遭受过和他一样的痛苦，但我们都明白知晓，人生总会有太多不如意的时候，但那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满足自己。所以只要做错了，就必须要承担后果……”
南异雪痛苦的咬着嘴唇，看到叶洪潇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心里又痛又悲！
良久，叶洪潇感到腹痛稍稍平稳，看了眼满脸关切泪水的南异雪，又看向诸人沉声道：“我叶洪潇所做过的一切，不会不敢承担！今天就算一死，我也认了！可是，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南异雪，不再是那个人们心里的女魔头！她已经失去了长生之力，失去了一切武功，现在还有了身孕。所以，就算我求你们，放了她！而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去完结这一切的恩怨！”
南异雪听了痛苦的摇头哭着：“不，洪潇！我说过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就算一定要有一个人死，那也一定是我，你才是最无辜的……”
叶洪影看着他们心里忍不住阵阵的凄然痛楚，但还是缓缓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南异雪，虽然你的身世的确非常可怜，但武林中那么多被你残害的人，他们又何其无辜？就算我今天不杀你，可这天下间哪还有你立足之地？还有你洪潇，凭你的功绩，或许人们可以原谅你所犯下的错误。但从此你也将毕生承受痛苦，你自己愿意那样吗……？”
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无比的沉重，虽然叶洪潇做过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但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人能忍心去责备他！就算是启明远，不知为什么竟然无法去憎恨这个杀死自己最亲母亲的凶手！
也许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但面对“罪人”的时候，你虽然会恨，会痛！可是当你真正去设身处地为他考虑的时候，却会感到更加的心痛，但恨意却会渐渐消减！
为什么？因为我们如果仔细思考过，其实每个人的存在竟然都充满了罪恶！
危言耸听？不！仔细想想吧！想想我们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除了伤害究竟做过什么有益的事？用自己的哭喊去刺激父母的爱心，让他们为自己痛苦担心！长大后，我们不断的掠夺大自然，破坏我们和其他同类的生存环境。可直到死的一刻，我们竟然无法为自己所犯下的一切错误弥补半分！
或许人类从初始就注定了同样的生存模式，也注定了永远无法改变的命运！可是，没人有资格去怨怼命运，因为我们至少曾经有机会把一切的伤害尽量减轻。可惜的是，我们没有人曾试图那么做过……
良久，叶洪潇凄然看着南异雪，心里充满了怜悯，却忍不住还有些许的愤恨：“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我一生的悲剧因你而起，但命运却让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你！我从来没原谅过你对我的伤害，但我却不能恨你！面对你，我分不清自己是爱，还是痛？也许我早已注定会是这样的下场，可仔细想想，这对我也许未必是坏事。因为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终于可以不再承受一切！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你。而你又有没有想清楚，对我，你究竟是爱？还是仅仅把我当做了某个人的替代？也许你明白知晓，但只是不敢承认！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再属于我了……”
他的话，就像一把钢刀，一下一下毫不怜惜的再刺痛着南异雪的心。其实她自己何尝没有想过这些？但的确，她从来不敢面对这些！曾经对陆红儿的坦诚，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分清了。可现在，她不得不想，自己真的分清了？真的对这个和自己可以说同病相怜的男人，真诚的相爱过……？
勉强站起来，叶洪潇冷冷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父亲的身上：“好个仁义盖世的叶大侠！如果我不是你的儿子，也许我真的会非常敬佩你！因为你竟然可以毫不怜惜的牺牲自己的所有亲人，只为成就自己一世的侠名！的确！我叶洪潇这一生早已十恶不赦，罪无可恕！但你知道吗？在我心里，我一生最大，最不可以原谅的错误，就是我居然生为你的儿子！叶洪影，我不会相信你那满口的仁义道德，因为我究竟为什么非死不可，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都已经没关系了，因为我早已恨透了这人世，恨透了一切，恨透了你！我会下去陪着娘，好好看着你究竟是怎么被世人敬仰，怎么受尽天下人的拥戴……”
“洪潇，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你……”
启明远话没说完，只见叶洪潇已经掏出一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窝，直没至柄！
众人惊骇中，南异雪惨叫声扶住即将倒下的叶洪潇：“洪潇，不！你别丢下我，不要！我想清楚了，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爱的是你，是你叶洪潇！不要啊！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软软的倒在她怀里，叶洪潇眼里缓缓流下了泪，但可见是一种欣慰！
“雪儿！对不起！我……我说过会……会照顾你一辈子！可是我……我要失信了！如……果有来世，我……，我一定会……会照顾……你一辈……子……”
说完最后一个字，叶洪潇终于耗尽了人生的最后一口气，结束了让他自己最最痛恨的一生！
对他来说，活着一直都是那么的痛苦。他没办法找到自己人生中哪怕一丁点的幸运，哪怕有，却也只是为了延续他更大的痛苦！上天似乎总是在和他开玩笑，每当他得到了一丝快乐，随之而来的就是让他无法承受的巨大痛楚！
他不知道上天为什么会如此憎恨自己，但当他把匕首刺进自己心窝的那一刻，心里确实感到了从所未有过的宁静，还有安心……
南异雪失神的看着怀里的男人，从头到脚，直到眼光最后落到那柄匕首上。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彻底离开了自己，而那匕首就是古绝当日用来自尽的。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知晓，师父的死，对叶洪潇造成的痛苦远比自己还有他自己想象中严重的多！但现在一切都迟了，因为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知晓，自己和心爱的男人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命运让他们经受了那么多，难道就只是为了最终让他们来承受痛苦的结果？缘分把他们牵到一起，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们承受痛苦的分别？
南异雪想不通，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是真的错了吗？或者说，自己的错真的比世上其他人更多？更不可原谅？但一切都晚了，在面对结果的同时，一切都晚了……
好久，好久！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这短短的时间好像长的让自己无法去承受，无法接受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刻，叶洪影心里不禁感到儿子也许比自己幸运！因为他终于可以从无穷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而当年的自己，在这同一个地方，那时候自己心里所想的何尝不是希望能够解脱一切的痛苦？可是上天没有眷顾自己，而是让自己承受了更多无法了解的痛苦！但今天，同样的地方，儿子做到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那自己是不是该为他高兴呢……？
那么久，几十丈的山顶上，只有白守信的痛哭声！没有人能解释什么，因为没有人能接受这一切！
终于，南异雪心里突然间完全平静了下来，缓缓看向叶洪影道：“叶洪影！你想做英雄，当大侠！我恭喜你，你终于做到了！可是究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竟然会和自己的儿子水火不容？为什么洪潇宁愿死，也不肯向你认错？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他真的错了吗？或者说，他为什么会错？而你，也许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知晓！因为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叶洪影错愕的看着她，心里忍不住一片迷茫！
而同时众人惊见南异雪突然拔除叶洪潇心口的匕首，转过身去。一声低沉的哀嚎，跟着，就传来了一阵婴儿虚弱的啼哭！
众人大惊之下，南异雪脱下外衣，转过身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婴儿！可她坐着的地上，已经被鲜血弥漫！
“叶洪影，就算……就算你再怎么恨我和洪潇，但是这孩子总是……总是你……你的亲孙子！希望……希望你能……能好好待……待……他……”
说着，南异雪把孩子放在地上，跟着就一把抱起叶洪潇的尸体，涌身跳下了悬崖……
“洪潇……”
“小师弟……”
这一刻，叶洪影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的心痛！应该说自己的仇人终于尝到了曾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可是无论是仇人还是亲人，最终竟然到了让自己无法去分辨的地步！往事历历在目，妻子以死保全了儿子，仇人以死保全了孙子！当年他没有看到，但今天他终于领悟到了那刻骨的痛心！
而这一刻，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那么希望儿子死？希望他赎罪？不是的！其实自己仅仅是希望儿子可以认错，或者是承认自己才是对的！
南异雪说得对，错的也许并不是儿子，是自己！一切来得如此的讽刺，如此的可悲！今天这一切的悲剧，原来真的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是，自己为什么会造成这一切呢……？
当诸人从惊骇中回醒过来的时候，山顶上只留下了婴儿渐渐低落的哭声。
长叹声！叶洪影缓缓走过去，那毕竟是自己的血脉传人，他无法视而不见！但就在这个时候，诸人头顶突然掠过一阵凉风。
一惊之下，地上的婴儿已经不见。而悬崖边上，一个女子正怀抱着婴儿，平静的面对着他们！
只有叶洪影认识她，虽然只是见过那一面。但陆红儿丝毫不亚于南异雪的绝美姿色，是可以让任何人一见难忘的！
“那……那是南异雪孩子，你不要伤害他……”
陆红儿看着诸人，满脸淡漠的冷笑道：“是！他是小姐的孩子，而且还和小姐长得很像！可是，也就是因为他，小姐放弃了一切，为了他，小姐走到了绝路上……！小姐！我早就告诉过你，叶洪潇不是你可以依靠的人，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如果今天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浪迹天涯，可以幸福一辈子！可是，偏偏为了那个男人断送了自己的一切，你值得吗……？”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诸人都不禁一阵大惊失色！
半晌，陆红儿看着叶洪影满脸鄙视道：“你自以为逼死了自己的儿子，就可以名正言顺享受所有人的敬仰？可是叶洪影，你错了！还记得小姐的爹，若残烟吗？哼！你应该了解叶洪潇如果不死，他会是同样的下场！而你呢？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悲惨，更不堪！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知晓！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亲手造成的……。对了启明远，最后我再告诉你一句，虽然是叶洪潇指使，但你那个成天盼着给叶洪影当小老婆的娘，是我亲手杀的！哈……！”
“你……”
一瞬间，启明远心里充满了愤恨！可他刚想冲过去拼命的时候，陆红儿却已经抱着婴儿一跃跳下了悬崖深处…
“这是哪？”
“这就是当年南异雪救叶洪影的地方！”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你没死，我救了你！”
“你……为什么要救我？”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些，你没有想明白知晓的事情，所以暂时救了你！”
“你什么意思？”
“南异雪死了，叶洪潇也死了！如果你再死了，那你们所有人也就都白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有一天你也许会知道，但不是现在！我只是想，如果你希望能为他们报仇，或许可以比死更有价值！”
“报仇？我拿什么报仇？”
“这个孩子……”
“对！你说得对，这个孩子是叶洪潇的，如果可以让他亲手杀光叶家人，小姐九泉之下一定可以含笑了……！多谢相救，但请尊驾赐知法号！”
“我说过你以后也许会知道，不过现在，我希望可以为这孩子取个名字，你肯吗？”
“求之不得！”
“哎……！造化弄人，叶家三代皆天赋奇才，为天下人受尽了苦难，可自己却不得善终！这个孩子身世更加奇特，也更加可怜，一生中的遭遇也许也会更加奇特，苦难！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常妈的！与其沉湎在无边的痛苦中，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也省了许多的无谓烦恼！不如，就叫他才常然……”
“常然……？”
“叶常然，……！人生无常，却常于自然！人生多苦，未央无穷，却亦不远矣……”
丹干和毕落遥望远离的马队。丹干的目光在冷与热中交织着。
毋代走到他身旁，缓缓地念起：“凤舞鸣月，惊破苍穹。黄沙飞影，咫尺万重。昊天之中，天地尊荣。月起腾龙，凤栖梧桐。”
“是什么？”
“是阏氏的命格。”
“昊天之中，天地尊荣？”
“她是楼兰的阏氏，还有什么比这封号更尊贵的？”
“那凤栖梧桐，又是何解？”
“十年前，我算出阏氏的命格，曾力劝滕连虎别痴心妄想了。没想到是我失算了！”毋代了然轻笑“凤凰非梧桐不栖，因为梧桐才是凤凰真正的归宿。凤栖梧桐，原意是指她最终会回到她真正的归宿。”
丹干愣了许久，渐渐地，嘴角牵起了一抹复杂的笑意。他喃喃自语：“天地尊荣，比不上，凤栖梧桐。凤栖梧桐！”
一阵微寒的春风吹来，丹干感到了身上轻浅的冷意。他看向身旁脸色依旧苍白的毕落，把身上的披风脱下，覆在她身上。
“你身子弱，小心别着凉了。”
毕落对上他温和的目光，第一次，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谢北地王关心！”毕落的声音有些轻颤，为了等了那么久，突如其来的一眼。
丹干轻搂她的肩：“入帐吧！别吹风了。”
两人走到帐帘前，丹干忍不住再回望一眼，最后的一眼。
“儿郎，我们快点回敦煌城。我好想小儿，滕儿。”单晴瑶笑意盈盈。
“好！”滕连虎一脸宠溺。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你想去哪？”
“我想回桐院喝我们一起酿的酒。”
“好！”
“然后回长安和大家相聚。”
“好！”
“再然后去大月氏看哥哥。”
“好！”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