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被拒（1）
此刻站在老芋头面前的这个青年，看上去斯斯文文，一副黑框眼睛后，眼睛微微有些血丝。他过来之后不是问狗怎么了，而是问老芋头，他怎么了。老芋头自然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太多，只说自己年纪大了，无儿无女，养老院不让养狗，希望给老伙伴找个好归宿。
虽然这个青年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但也只能说要回去和父母商议一下。待青年走后，老芋头破碎的心似乎又受了一锤子，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都知道和父母商议，而自己这两个，或者说哪怕就那一个，都不肯和他多说一句呢。哪怕就是顶罪，他也愿意。
老芋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心情，也失去了为大金子储存的耐心，拉着他，坚定的走到了田昊所在的派出所门口。老芋头不敢走的太近，在稍远一些的一颗树的树枝上，把牵引绳勾好。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大金子，而大金子很识趣的趴在了地上，看着老芋头离去的方向。
“对，趴下，蔫点，得会装可怜！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老芋头的声音早就被一辆横冲的轿车鸣笛掩盖，而他自己也险些被一辆疾驰的电动车撞到。人的运气背了，真的是做什么都不顺。但，事已至此，不会再有下次了。
老芋头进了派出所，熟门熟路的敲开了田昊的办公室，田昊正在里面和一个年轻的民警说话，看到老芋头这没有礼貌的样子，眉头一簇。“出去等我几分钟，说个事请。”
老芋头却倔犟起来，“我也只说一个事情，说完就走，完了你们说多久都行。”
年轻的小民警总听人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今天终于眼见为实了，倚老卖老不懂先来后到的家伙，到了挂着国徽的地方依然嚣张，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他。小民警一眼就看出了田昊眼神里的不悦，“所长，我站门外，有事您喊我。”
小民警刚要从老芋头和门之间缝隙穿过时，却被老芋头拽了一把。“你别走，说不定还用得着你。”老芋头干咳一声，脑袋扭动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后说道：“我来自首，我杀人了！”
田昊身子向后一靠，双手交叉横在胸口，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心里许多谩骂的话，到嘴边都被牙齿剁碎，换了一身新衣服。“那就坐下吧，好好说说。小王，你也坐，听听他怎么说。”
“我不坐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咱痛快点。我用铁锹把二狗子砍死了，就在他那破院子里。你赶紧派人去吧，别被狗破坏了现场。”
若是别人，田昊或许真当这是一句疯话。但是，老芋头说的是二狗子，这不得不让他头上的青丝又变白了几根。他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二狗子的电话。小民警也看到了田昊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立马坐直了身子，如同一条眼镜蛇随时弹射而出。
电话响了三十秒，没有人接，这无疑加重了田昊的顾虑。
“抓我啊！抓我啊！快抓我！”老芋头撸起袖子把胳膊搭在田昊的办公桌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你别乱！”田昊脚顶着桌子，让自己带着椅子向后退了十公分。电话里继续想着等待的音乐，田昊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声音。
“喂？”终于，那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字。
“喂！是二狗子吗？”田昊着急的问道。
“是我，咋了田叔？”
“没事，我就问问你，你没事吧？”说话的功夫，田昊把话筒对准了老芋头。
“我没事啊，咋了，你有事找我？”
老芋头自然也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眼睛瞪得巨大无比。
而刚才还全身戒备的小王，此刻只有更多的愤怒，看着老芋头，只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无耻的流氓，居然敢开这样的玩笑。
“他怎么能没事，我亲眼看见他死过去了！”
“是于叔吗？您和田叔在一起啊？我没事，不用担心。于叔，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好吧？”
“不行，过不去！你得告我，我杀人了，我得偿命！不对，虽然你没死，但我有这个动机。”老芋头着急的站起来，在空中比划着，手里就像是又握了一把铁锹。“我交代，我坦白，我就是这样，对着二狗子的头劈下去的。当时他直接就倒了，我看着感觉气已经没了。就这样，对着这里。”老芋头看自己隔着桌子够不着田昊，就在民警小王的脖子上比划，而他手掌的砍下去的位置，每一次都离脖子上的动脉近一点，也就离事实远一点。
“行了，没事了，你受伤了是吧？好好休息。”
“不，有事，没完！田所长，他不告我，你告我啊。你是警察，你得伸张正义！我就算没杀人，但我伤人了，您得抓我。不然不公平！对二狗子不公平，对别人不公平，对我儿子也不公平！”想到大地瓜，老芋头哭干的眼窝再也挤不出一点水，但那唾液却更加汹涌的乱喷。“我儿子是无意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就这么没了！他无意的不该死，我是故意的，我该死啊！让我偿命吧，把我儿子还给我啊！”
“胡闹！”田昊眼瞅着老芋头的架势不对，就把手机合上了。“小王，架出去！以后，看见他就给我拦住，别管什么纪律不纪律，一切后果我负责！”
小王早就急不可耐，嘴里说的轻巧，“大爷，我扶您出去啊。”实际上，双臂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都已经是点燃的炸药，从老芋头的腋窝下穿过，就像是撑起一只烤鸭一样容易，把老芋头半提空中，脚尖堪堪挨着地就拖了出去。
“田所长，田所长！这不对啊！这不合理啊！”
“有病！”田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荡起的灰尘呛的他自己咳嗽了两声。
老芋头被小王直接“送”到了马路边，然后很客气的说，“大爷，赶紧回家去吧。”但在别过去头时，狠力的吐了一口痰，还添上一脚狠力一搓，发出无形的警告。
老芋头气愤不过，还想往上扑。但小王脑后生风的一瞬，双臂一拦就把老芋头弹了回去。“大爷，听话，别闹。这不是你闹着玩的地方，无聊了，回家逗孙子去吧。”
“孙子，我要是有孙子，我就不逗你了！”
“大爷，您说话客气点啊！”小王忍不住用手指着老芋头。但由于他这身衣服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很多路过的市民都放慢了脚步。小王也发觉了这点，赶紧将手放下。“大爷，赶紧回家去吧，算我求你了。”说完急匆匆跑回那道玻璃门之后。
“家？有人才有家啊！”老芋头愣在原地，茫然看着人群恢复了正常。不远处，大金子还趴在那里。两只耳朵扇了一下，眼睛早就对准了老芋头。可老芋头蹲了下去，只想把头埋的比大金子更低。
浩峰驾车来到了巴比伦城的入口，虽然白天本该冷清，但也绝不应该冷清到一辆车也看不到。浩峰索性一堵气，把车横在入口，钥匙也不拔，双臂带风的向里走。反正，在他出车的一瞬，已经有一个保安一只脚踏进了车里。
城里除了几个充气拱门还在努力向客人招手，除此以外竟然连那些疯狂拉客的服务员也不见了踪影。这感觉，就像是遭到了敌人的大清洗。酒吧经理早就守候在那里，赶紧迎了上来：“峰哥，您看这咋弄？”
“人呢？”
“今天一大早，有一伙人开着车穿着制服，就把门堵上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是查，我眼都没敢合一下，一直盯着也看不出来谁是头儿。最后，撂下几张整改单就走了。还把车堵在门口，别说是客人了，服务员都进不来，都被拦回去了。这不，他们前脚刚走，您后脚就来了。路上也不知道看见没？”
浩峰接过经理手中的单子，潦草的字迹写的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他的注意力全在最后的章上。可这章，竟然印的不是很清楚。“先把人都叫回来！火灭了，再点就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