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罪人（2）

大地瓜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些天没有洗漱，头发都快打结了。指甲也没曾剪，此刻就像生锈的到找到了磨石，头皮下泛起一条条血道，但这样的刺激却让大地瓜渐渐的产生了兴奋，好像那干枯的身躯，正在凝聚着力量。

“那天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满大街都是些痴男怨女，一个个搂搂抱抱，好不恩爱。我觉得，我被那种氛围渲染了，我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只啄木鸟。当然，我是清醒的，人怎么可能变成鸟，人最多只能变成狗，就像你那个倒霉的大嫂一样。不过，她也是活该，嫁给谁不好，嫁给一条狗！权贵的看门狗，恶心！报应！”

“仁慈的主啊，请原谅这个无知的可怜人吧，用您的光明驱散他心中的黑暗，指引他走向您温暖的怀抱。”二狗子低声祷告。

“算了，不说他了，说他脏了我的嘴。从小就知道欺负我，活该他断子绝孙。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上帝是不是喜欢开玩笑，就你们这缺德带冒烟的家庭，为什么会生出小凤这样的女孩。或许，这就是惩罚，要让你们获得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再眼睁睁看着她流逝。对！一定是这样的。”

“地瓜，如果你真知道小凤的事，那么你应该去找警察。我们都希望早日缉拿凶手，让她沉冤得雪。何况，你是那么的喜欢她，爱护她。”

“连你都知道我是那么喜欢她，但那有什么用？”大地瓜将头猛烈的撞向四周，正因为看不见，他才撞得够狠，也让自己够痛。越痛，他的心里反而越平静，这比药物的效果更加显著。“都说人心是肉长的，为什么偏偏对我就是铁石心肠。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有，我的腿，难道不是为了你们狗东西才残的吗？难道你们不应该补偿我吗？”

“应该。”

“算了，都说应该，都他妈的只会说应该，顶个屁用！”大地瓜大笑着说，似乎这样就拥有着鄙视苍生的力量。“无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还是听我讲故事吧。还得说那天，平安夜，真是一个难忘的平安夜。我看着街上的人亲亲我我，难道我不心动？二狗子，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是需要女人的。上帝还知道给亚当配个夏娃，凭什么我就要孤独终老，我哪点差了？”

“没有，你很优秀。”

大地瓜黑暗中用食指戳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受够了这句话。“那天，小凤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看到她很伤心的在街上走。那样子，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我这心里难受的啊，真的比打断我另一条腿更让我受不了。没多久，我就看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关门的那一下，差点把玻璃震碎了。”

二狗子大约知道小凤是因为谁伤的心，此刻很懊悔。但如果大地瓜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无疑是一条线索，他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呢？“地瓜，你跟警察说了没有？”

“我有病啊我跟他们说，他们就是吃的这碗饭，让他们查！我就是要告诉你，我还要看看你是不是像穿着衣服一样那么正经。或者说，我能扒掉你的伪装，让你露出你龌龊的原形。哈哈哈！那啥，别打断我，听我继续说。”

二狗子的手在裤兜里犹豫了许久，其实他的手机有个快捷键，只要同时按动开关键和音量增加键，就可以启动录音机。但是，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首先，他不知道大地瓜是不是真的知道小凤的之后的下落。其次，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在主的庇佑下，很多东西神圣不可侵犯，包括法律也不可以。毕竟，如果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圣经》已经承受了几千年的洪水依旧屹立在此。

“我担心小凤有危险，因为女孩子是水，柔弱的经不住男人的一巴掌；女人是火，冲动起来最先点燃的永远是自己。可咱们这个破地方，出租车少，黑车倒是不少。那黑车司机看我有急事，还坐地起价，他妈的，都不是好东西！你说，上帝能不能再降一次大洪水啊？哪怕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让那些权贵们都活下来，让我们这些人都死了算了。反正有那么多罪人给我们陪葬，值啊！”

“地瓜，你太激动了，要不我扶你回去休息吧。真的，时间多的是，咱们随后再聊也行。”

“你还想不想知道小凤的事了？二狗子，我警告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打断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小凤的真相。你也看到了，警察是靠不住的，他们只知道查那些毒品大案去立功表现，像我们这些下贱的小老百姓，他们根本懒得查。不然，为何凶手迟迟没有落网！都该死，都该死啊！”

二狗子当然心系着小凤，此刻燃起了这鬼火一般的希望他也不想放弃，更是连应和一声嗯都觉得怕刺激了大地瓜。毕竟，不知道大地瓜何时听说了小凤去世的事，但肯定的是，他现在的精神真的很危险。

“我说到哪了？”大地瓜抬手两掌打在自己的脑袋上，似乎脑仁都要被他震碎了。“哦对，我坐车去追。这一路追啊，跑的是越来越远，穿过了市区，一直到了那个破湖。你说奇怪不奇怪，为什么人一旦伤心，不是淋雨就是往湖边走，真的有用吗？你试过没有？我可是试过，我告诉你啊，屁用不顶！”

大地瓜在这里等待了五秒，对面安静的仅有呼吸。他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听话就是好孩子！”

可是二狗子并不是大地瓜想象的那样，因为他知道，小凤真的是在湖边被发现的。他的手指插进了墙上的隔音棉，用缓慢的呼吸降低心跳的强度，他怀疑，接下来的字，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我为啥说这是个破湖，就是因为这湖两边，他妈的穷的连个灯也没有。白天看过去，倒是装了一排又一排的，到了晚上你才知道，都是空心的，连个灯泡也没有。就这还嚷嚷着什么发展绿色产业，发展特色旅游，发展他妈的逼去了！你说，这黑灯瞎火的，咋发展。要发展也只能是些狗男女跑这里野合！小凤就是被你们这些败类给害了，才会想去那么龌龊的地方。”

二狗子此刻已经不关心大地瓜怎么想，他只想知道小凤接下来究竟遇到了什么。

“我多优秀啊！我多么正值啊！此情此景，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我赶紧追上小凤。我永远记得小凤被我拉住时那一脸诧异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居然还问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苍天啊，为什么总要在我心爱的人的眼上带上一层滤镜，她总是看不到我的关怀。而且，她居然还骂我，说我是跟踪狂，死变态，跟我爹一样，说我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我和那老东西哪点像了，要不是我娘死的早，我真想问问我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近几年，在哪里耳朵里都能听到污秽的话语，不堪入耳，各地学校里学风的败坏，学生品行的堕落，更是不堪闻问。阅淫秽的书报，看淫秽的电影，假借自由恋爱的美名，去作放纵情欲的恶行。此刻二狗子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我们要圣洁，因为主是圣洁的。主在经上多次告诫我们，叫我们成为圣洁。主告诉我们说他的旨意就是要我们成为圣洁，远避淫行。主不单警教我们远避淫乱的行为，他也教训我们‘污秽的言语一句不可出口’。淫乱，并一切污秽，在你们中间连题都不可，方合圣徒的体统；淫词、妄语，和戏笑的话都不相宜。我们若希望作神所喜悦的儿女，得他所应许的福祉，被他所使用，就必须谨遵他的一切命令。阿门！”而且，此刻不单单是为了主，更是为了小凤。

“小凤骂归骂，但是并没有赶我走的意思。我知道，她也怕黑，她也会寂寞，她也需要陪伴。她骂了我一句后，转身就沿着河边开始走，我就静静的跟在身后。真的，那一夜，虽然没有灯光，但是，月光洒在湖面，湖面在映到小凤的身体上，那样子真的美极了。我跟在小凤的身后，没有人打扰，我看着的屁股在我的面前扭动，每一下都充满了诱惑。说真的，我当时真的想冲上去，狠狠的咬一口。”

二狗子插在隔音棉里的十根手指开始聚拢，那已经不是手，成了魔龙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