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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纪念照(1)
宿舍的窗外种着成排的的柳树,如同训练有素的哨兵守候着这群风华正茂的女孩。如今世风日下,涉世不深的女孩对于贪婪的野兽总是有着言不尽的诱惑。有些人甚至刻意遗忘家中“低调”的教诲,顶着风头将豪车开到了学校附近。其中有几款,竟是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也不多见的。虽然学校三令五申要求保安驱逐这些人,但是守着玻璃饭碗的保安也深知适可而止。反正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姜太公钓鱼。而那些一再“痛心疾首”的校领导,也从未露面驱逐这些少爷。反倒是几个年轻教师的声讨,惹来了不少“狐狸吃葡萄”的嘲笑。
安阳左手将塑料脸盆卡在腰际撞开了宿舍的门,眼花缭乱的化妆品几乎快要从盆里溢出来。但这些堆积如山的产品却没能弥补安阳心中的不足,因为她知道,这些超市里的试用品全部加起来,未必抵得上小凤手包里的一瓶护手精华。右手托着毛巾,毛巾里裹着的是她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她的母亲告诉她,万一将来遇到困难,这一头黑发也能换个救命钱。但是她自己清楚,现如今没有谁的命这么贱;她更清楚,有很多男人都喜欢女人的长发披在婚纱上的画面,或者是散在床铺上的香艳。
把脸盆塞进了床下,安阳靠着墙,墙上钉满了廉价的薄单。安阳不禁又仔细观摩起自己的一双腿,如葱般白,如藕般滑,从腹股沟到脚踝,像是激光设计出来的一样,一点一滴的收缩。就连膝盖上,也看不到一点点褶子,更不用提任何的疤痕,好像蚊子都不曾光顾。听说有些明星为了自己的手脚会买上几百万的保险,安阳却不觉得胜得过自己。可惜,只听说娱乐圈是乌烟瘴气之地,自己虽然心中向往,但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只想着守着清白的身子,等到一个实心的有钱人就好了,只要年龄比自己大十岁,或者比父亲小十岁,就可以接受了。这个年纪,也是她母亲默许的。
“小凤,借你的精油使使吧?”小凤的哥哥总会搞到一些不知名的贵东西,而小凤自己却总是置之不理。宿舍里其他的女孩坚决不肯向小凤张嘴,倒不是小凤吝啬,而是这一开口,就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似的。安阳觉得她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因为她们本来就没见过世面。而这些东西与其等待保质期,倒不如物尽其用。
小凤依旧盯着窗外的柳树,微微摆动的枝条如同钟摆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弯弯曲曲的柳叶,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睛,也像极了某个人的眉毛。她不知道这么盯着看有什么意义,但无所事事的时候,发呆也是一种享受。甚至那微微前弓的树干,也像极了某人向人告别时鞠躬的样子。
“小凤?”安阳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声音在狭小的墙壁上来回反弹撞击,便响了一倍。这宿舍本就是八人间,只不过女孩子的随身行李太多,学校提供的柜子还不及女生的行李箱大,只好留出了两张下铺,堆放一些杂物。即使宿舍里空无一人,也显得憋闷如同被活埋。
“箱子里,自己拿。”
安阳最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箱子,也因此从来不去动别人的箱子,世界上没有哪把双刃剑被打磨像她这样对整。小凤回过神来发现安阳假装生气的盯着她,只好不耐烦的走到了床边,拉开箱子抽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扔给她。安阳看到许多名贵的东西就那么胡乱塞成一团,尤其一副香奈儿的墨镜被卷进了衣服里,不由得心疼起来,指责小凤是暴殄天物。
但她没来得及开口,小凤就被那些一墙之隔的鸣笛声彻底搅的心神不宁。“吵死了,都想女人想疯了?有钱不能花钱去玩,来学校臭显摆什么!”
“小凤,你说这些人,有没有真心真意来找女朋友,就是真的打算娶回家做老婆的?”其实安阳心中早有答案,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也需要小凤来填补最后的百分之一。有时候她更希望小凤说出一个不可能的答案,那就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一般美妙,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夜,也会走出未来玫瑰花瓣的道路。
“有啊!你去试试?”小凤调皮的看着窗外,“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个娇滴滴的小少爷,是耐不住朋友的劝阻被架过来的。万一和你一见钟情,从此走上幸福的道路,那就美满了!”说到幸福和美满,小凤的心里却是一痛。曾经那么好的一对榜样,却也免不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而在她看来,那根本算不上大难。
安阳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手机看电视剧,还就认准了韩剧里的玛丽苏。虽然她也知道那不过是些遥不可及的梦想,但越是遥远,就越恨不得能亲手摘下天上的星星。“我不去,有那忍不住的,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安阳,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村很多人都信教是吧?”
“都是瞎信嘞!”安阳将精油小心滴在掌心,瞬间散发的香味就好象把她泡进了巨大的花蕊里,但是却不因为浓烈而恶心,反而是越发的享受。而精油摸在两条细嫩的腿上,感觉就像皮肤焕发了生命,竟然自己发起了光。“我们那有说法,要信就必须全家都信,不然的话全家都得下地狱,都会被上帝抛弃。其实,哪有上帝啊,都是骗钱呢。”明明只有黄豆粒大小的两滴,却似乎在双腿上铺成了蝉翼般轻薄的一层。安阳不禁感叹,好东西,就是好!
“那你说那些不要钱的人呢,他们图什么呢?”小凤实在受不了窗外的汽笛声,只好将窗户闭的紧紧的。恨不得将那些有意在附近徘徊的女生塞进车里,赶紧打发这些人滚蛋。故作矫情的人看起来,最恶心了。
“不骗钱,那就是骗人呗。都是些穷老百姓,也没啥图的。骗你们没事了去给打扫打扫卫生,盖房子的时候免费去给搭个砖,铺个地什么的。而且还不管饭,就是平时和你聊天的时候,比传销组织还热情。这种人你见着了可得躲远点,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它们都对准了喉咙。”安阳用着小凤的东西,自然有义务讲的详细一点。“你看那些邪教,教主都是一人之上,感觉像当了皇帝。那种感觉估计很爽,不然为何人人都抢着当领导了。”
“我觉得未必。”小凤心想,他连地都是自己亲自打扫,似乎从来没有麻烦过别人。如果说真的麻烦过谁,也就是大龙了,那人,就应该被麻烦,权当是赎罪了。
“小凤,马上就毕业了,咱们姐妹几个也拍一组照片呗。你聪明,有见识,给咱们好好策划策划,尽量搞得特殊一点,让别人模仿不来,什么婚纱照、学士服,都陈腔老调了。而且,还得显得咱们高端大气!当然了,钱,还是要省着点花啊。对了,你那位地瓜学长,最近来的少了啊!”安阳不禁得意的笑起来。
但是小凤却面色一沉,吓得安阳赶紧将盖子扭好,顺着箱子未扣好的缝隙塞了进去,然后佯装要借个吹风机,赶紧钻到了隔壁。小凤懒得拆穿她,吹风机被算作“大功率”,只有学校的公共澡堂才有,每次后面排起的长龙都能把澡堂子绕一圈。
宿舍里回归了安静,却闷的小凤透不上气。他记得二狗子说过,他这一生是要献给主的,不会为男欢女爱而动情。而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看上了他哪点?还是说,她只是把一个失望的哥哥的感情投射到另一个满意的哥哥身上,而恰巧这个满意的哥哥还没有伦理上的约束,以致于感情慢慢变了颜色。
她觉得一切都是未知数,毕竟和尚也有还俗的,道士也有下山的,牧师怎么就不能退教呢?而她自己,也可以再多观察一下,是否他真的就如表现的这般别致。而且,水至清则无鱼,她是否又能适应和这样的人作伴呢?反正,她是不会当修女的,穿着黑色的大袍子,腰身就靠带子去勒,实在太别扭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安阳倒是给她提了个醒,纪念照算是有了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