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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捷报”频传(1)
王婶身上的衣服已经多日未换,虽然棋牌室的服务越来越周到,尤其是她这种屁股舍不得离开椅子的会员,恨不得在座位上给她把澡都洗了。但是王婶自从死了男人,却应了那句“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最近手气顺的有点不像话。她甚至认为,手气和自己坐的方位、身上穿的衣服也有关系。而且运气这东西就像养狗,好不容易熟悉自己身上的味道了,一旦洗了,就剩下洗衣粉味了,哪个神仙也不照顾了。所以,即使这衣服沤的像是从泔水里捞出来一样,她也舍不得换。
身边这几个老牌友倒不是不嫌弃她身上的味道,只是看着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却不声不响的钻进了这个“克夫命”的手里,男人的那点自尊都膨胀到了极点,一定要收复河山,不然怎么回去面对家里的黄脸婆。而且,一旦收复了河山谁还会去看家里的老脸,不得找个高级的会所,找点软香软玉痛快痛快?可惜,这三个老男人如今输的恨不得卖屁股了。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放弃,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好歹得比另两个货强点才行。
老板娘也半梦半醒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家的窗帘永远拉的紧紧的,反正家里这点电费,靠着几个老主顾养,绰绰有余。看着这唯一的一桌,老板娘挠挠蓬松的卷发,穿着睡衣也不在乎这几个老男人偷瞧。到了她这个年纪,她这种老棉布一样的身材,就是让男人看,人家都觉得反胃。“喲!现在是什么情况?”
“塌了!输的天都快塌了!”东风男气呼呼的摔出了手里的一张二饼,而早早听下的南风至今没人出,心里想,他妈的是不是撞邪了。他知道老板娘不会乱说话,但也怕眼神出卖了自己,指指自己面前的这张牌,却把南风和一张九万暖在手里。“看看,多好的牌,就是不上!”
“牌不能摔,得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对待孩子一样耐心。”可惜南风男手里却总是拿幺牌,可恨自己没打十三幺。“老板娘,你是不是找人看过风水啊,我怎么感觉自己今晚上就像进了九曲黄河阵,再输我就得进当铺了。”说着从腕上卸下金灿灿的手表,“劳烦您跑两步,再不糊就给我当了吧。”
老板娘知道那表是个不值钱的假货,看都不看就钻到了王婶的身后,她知道王婶桌面上干干净净,不像那三个男人都摆着新钱压阵,其实钱早就无声无息进了她的口袋。“姐,赢了这么多,准备买点啥?”
“啊?”多半辈子都这么过去了,连个远门也不曾出的王婶,却被这个问题困住了。是啊,买点啥呢?现在吃喝穿戴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就只有这四四方方的小桌子,能带给她无穷的乐趣。“先别说我买点啥,你先把这破桌子换了吧。咯哒乱想不说,洗牌还慢。我听说现在有一种新桌子,牌上来就是斜着摆好的,连我们推这一手都省了,你看看去。”
“行!”老板娘答应的轻巧,但是心里却不轻巧。孩子正在上学的时候,可惜这东西不争气,给请了三个补习老师,至今那点分数还在本科线上下溜达,真担心他将来也只能守着几张桌子看人脸色。
“老板娘,快来我后面呆会儿,这三男一女,输的没底,早知道就不该上这个场了。你赶紧坐我后面,王姐一个人赢得我快管她喊娘了。”西风男从凳子上拿走烟灰缸,还用袖子擦擦上面洒落的一点点烟灰。“都说北风是个倒霉的地方,偏偏这王姐坐上去就不下来,这哪是北风,这是西伯利亚寒流啊!咋地,冬天提前到来了?”
轮到王婶抓牌,她先将牌放在桌上,然后用大拇指去搓,心里暗暗猜摸着这是个什么牌。这把牌是她的庄,别说是自摸,就算是平糊,这三个老爷们儿真就得喊她娘了。虽然这牌就剩下一张唯一的六索,但是,糊牌,要的不就是一张嘛。
等等,这是一张索,但究竟是几索呢,是六还是九自己一时恍惚了。但是她又舍不得看,就像自己也曾看恐怖片,双手捂着耳朵闭着眼,依旧能从氛围里,感受到一张黑色的爪子插进了自己的骨头。年轻的时候听说看《聊斋》吓死了老太太,她至今都对电视剧的印象停留在片头十秒的音乐里。
可是摸了两次心里都没个准信,倒是东风男着急了。“王姐,咱利索点,实在摸不出来就看看。一般风牌不好摸,像什么东风、南风都是一团印子,看看吧,没用就摔了。”
“妈了个逼的,你个老屌肯定是要风牌嘞,王姐,别听他的,傻狗钓鱼嘞!”
王婶其实根本不在乎耳朵灌进了些什么,她用大拇指一点一点的抠,慢慢的察觉出了抠出来的数量。面对大奖到来,总是不厌其烦的重复确认,再一次仔仔细细数了一遍,确定是十二条沟。然后在桌上啪的一拍,绿油油的牌面像是盘了一条竹叶青。
西风男看到这牌,懊悔不已,“操,我也要六索了呀!”
但是好戏才刚刚上演,王婶有意慢慢折磨这三个歪瓜劣枣一样的男人。右手先推倒六张牌,是两张一万、两张二万,还包括被念叨了一整晚的一对南风。东风男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可能是开杠了。但看到这六张牌的时候,不由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但这石头却是陨石一般把他的心砸出了一个大坑。
接着王婶不紧不慢又推倒三张牌,果然是三张六索,东风男真想一口老血吐在这个丑陋的老女人身上。敢情她不只是克夫,身边的男人都克!同时另两个人也疯了一般互相开始看牌,都怨对方不赶紧给自己点炮,让庄家自摸豪七,都他妈准备穿着裤衩回家被老婆笑话吧。
但此刻王婶手里还有四张牌,老板娘已经不忍心看了,钻进了厨房准备孩子的早餐。没准备这四个人的倒不是因为吝啬,而是相信最后三张牌会让人的情绪到了顶点,不论好坏,都不会再有食欲。
最后的帘幕推倒的一刻,桌子上的空气都要被三个男人抽空了。“豪中豪!”
“牛逼!真牛逼!逼比牛逼都大!”南风男从桌上拿起金表扣回手上,皮夹子仿佛是从心脏里掏出来的一般,然后看都不看,将一把钞票摔在牌桌的中央。“刚发的工资,一晚上就交代了!以后谁也别叫我打牌啊!”
说完闷着头扎到了外面,门帘掀开的一刻,微弱的光线照在西风男的脸上,也让他清醒了许多。他不声不响的打开手机,明明很简单的数字,却非要再念一遍:“一把五百,庄翻倍,自摸再翻倍,豪七翻四倍,豪中豪再翻,我出八千。姐,一把收两万四,照这个趋势,李嘉诚也不敢和你玩啊!算了,回家洗洗睡吧!”说完看一眼东风男:“还不走?”
“缓缓!”东风男已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在椅子里只想抽烟。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哪张牌都不错,都是照着麻将口诀打的,怎么会这样?
老板娘看着锅底渐渐开始有小气泡,又听到外屋没了动静,这才像个幸存者似的露出了脑袋:“都累了吧,休息休息,总经经验,来日方长!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啊!王姐,您也透口气,给人留点念想。不然老这么赢,不是招来老千,就是赶绝了我的客人。回家洗个澡吧,多长时间没见您那儿子了,您也不想他?”
王婶正在点着手里的钱,虽然知道老板娘是为了安慰输家,但自己也是客人,总听着不舒服。按照规矩,她扔下一千块钱,然后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站在帘子外,清新的空气差点让她的脑子晕厥。她晃了一下,试图睁大眼睛,寻到回家的路。
这家棋牌室的门开在阳台上,一共只有四个台阶。王婶往下迈了一步,却觉得腿有点软,膝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差点跪下去。待身子站稳,这才试着继续往下走。腿脚都没有抽筋,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一次,她非常小心的将脚抬高一点,然后靠着栏杆稳稳落下。确定自己的身体不会左摇右摆,而且觉得整个脚底都摊成了一张大饼,死死贴在大地上,一下子又恢复了信心。看来是坐的时间太长了,腿麻。
接着往下迈,突然,脚后跟不听使唤,在台阶的边缘崴了一下,整个身子瞬间向前冲去。麻木的身体在这危急的时刻连施展本能的力气都没有了,王婶的手才刚刚举到干瘪的胸前,,来不及再往高举哪怕一寸,她的额头已经撞在了冰凉的大地上。到最后,她连一声都没哼。
帘子里的东风男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响,还纳闷:“啥声音?”
老板娘是个明白人,情知这王婶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怎么闭眼,是不是摔了?赶紧打开帘子,看到王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冲下去查看,虽然没有血,但是王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板娘心里慌乱的不得了,可千万别出事,她可惹不起杀人犯啊!
此时,不远处的狗村,也开来了一辆盖着黑布的工具车,停在了日升商店的门口。国字脸从车里下来,掀开一点点缝隙,却险些被一只巨大的爪子划破脸。他得意的走向商店的门,轻轻的扣了两下。
更远处,一轮红日,刚刚将身子从山腰后露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