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飞来横祸
二狗子终于找到了大龙,但不是在亮堂堂的桌前,而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大龙也没有穿成西装革履,而是陈旧的运动服包裹着整团的身体,头被纱布包成了阿拉丁。看见二狗子,也不敢大声喘气,悄悄的说:“来了啊,没地坐,你就站会儿吧。”
后脑上隐约渗出一点红,有点像日本的国旗。二狗子此刻即使充满了同情,也忍不住笑了。“哥,咋了是,和谁打架了?”
大龙左手还吊着水,右手在膝盖上搓了两下,垂头丧气的说:“别提了,丢人呢。”
“你那么多跟班呢,咋还能被人打了,因为啥啊?”二狗子想起了村口的羊宝和驴蛋,心里就有点伸张正义的快感。
“唉,跟班也不是随时带在身边,你当是香港拍电影呢?丢人,跟你说说就说说吧。对了,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你得把它当成个秘密。”大龙拉了二狗子一把,二狗子索性蹲在大龙脚边,听他娓娓道来。
昨晚大龙从巴比伦城出来之后,感觉肚子还有点空隙,就想找个路边摊吃点烧烤、喝点啤酒填填缝儿。恰好城口路边就有一家,于是大龙就坐下了。有那么三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坐在另一桌,一边吃一边吹牛,仿佛坐在那里的是世界的三大富豪的公子,吹的大龙时不时偷笑两声。
也不知道怎么让人发现了,那桌上其中一个青年冲他喊道:“老东西,你笑什么笑,悄眯眯吃你屌的东西啊!”
大龙的烤羊排和霸王茄子刚端上桌,正冒着香气,要的就是这个热乎劲。大龙若是不搭理说不定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说了句:“小狗崽子,就知道吠,见了狼尾巴就夹屁眼里去了。”
谁能想到话刚说完,一个空酒瓶子就砸了过来,正中大龙的后脑勺,当时就昏了过去。摆摊的老板知道大龙是这里管事儿的,不敢怠慢拨打了120。但是这帮青年当时就没影了,根本查不出下落,大龙结结实实吃了个哑巴亏。
“兄弟啊,现在的小年轻都没个轻重,下手不计后果,早晚吃大亏。对了,若是有人问起我这脑袋,你就说是工地上被落石砸了,清楚没?你来找我啥事儿啊?”大龙头顶上正对着四个大字“禁止喧哗”,二狗子没想到他还真守规矩。
“哥,本来有点小事,但是等你伤好了再说也不迟。你这威风凛凛的人物,进了医院连个床位也没有?”
“唉,咱得把好东西留给最需要的人!这点小伤,不碍事,大夫是怕我脑震荡,非得留下观察,不信我起来给你跑两圈,压根没事。”但坐的时间长了难免腿麻,站的一瞬险些把针头从手背上带出来。吓得赶紧坐好,盯着压着针眼的胶带看了半天。
小凤回到学校门口,却没想到大地瓜守在那里。小凤眼看躲是躲不开了,只好迎着上去:“咋了,大公务员,又来欺骗哪个无知少女了?”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是专程来请你吃饭的。走吧,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成都精品菜馆,生意可火了。”大地瓜用力扭了扭腰带中间金色的H,据说这也象征了男人的地位。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川菜就是个辣,吃来吃去都一样。我还是觉得食堂的面好吃,就不劳您破费了。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晚了别怪我不顾同村的情谊啊。”
大地瓜被小凤逗的急了,但是看校门口人来人往,始终觉得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小凤,咱边走边说,找个人少的地方行不?”
光天化日小凤也不怕大地瓜胡来,于是一口答应,两人绕着校内的花园走起来。待走到一处偏僻处,远远的只有两个女孩戴着耳机听英语,小凤站住了:“就这里,有啥话赶紧说。”
“小凤,咱俩的事,到底你想咋样啊?”大地瓜害羞的把目光从小凤的发梢降到了自己的脚面,上面不知何时沾上了灰尘,赶紧绕到腿后蹭蹭。
“什么我想咋样,是你想咋样。咋了,难道话说得还不够明白?非得再说一次?咱俩的事,取消了。”
“你别听你爹的,我知道都怪我爹催的太紧。你看,我没催你吧,但是你马上也要毕业了,毕业之后,咱俩是不是该打算打算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顺理成章的事儿啊!”
“你要我说几遍才行啊?大地瓜,不对,我的于家兴老爷,我再说最后一次好不好?退婚不是我爹一个人的主意,也是我的主意。当初订婚,那也是俩老头的一时糊涂,咱俩不能糊涂吧?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青灯作伴,孑然一身。”
“别啊,当尼姑还得剃光头,多丑呢,你舍得?”大地瓜却觉得自己很幽默,却在尴尬的一笑后看到小凤的脸色越加铁青。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咋这点幽默感都没有呢?难怪没人要你,我更不会要你!”小凤急得团团转,但希望这次把大地瓜心里的火苗彻底掐灭,所以无论如何打算坚持到最后。甚至开始在肚子酝酿一些恶毒的词句,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要幽默感干嘛,油腔滑调又不能当饭吃。你看,我现在好歹是市里的行政人员,这辈子总不发愁饿死吧?再说了,单身有什么好?你看那二狗子,不就是把一生献给主,每天除了打扫卫生,和一群快死的老头瞎扯淡,只剩下东逛逛西遛遛,有什么出息?再说了,一个女孩子,一辈子不嫁人,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那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我狗哥怎么了,我狗哥怎么也比你强!怕闲话你躲远点啊,你不怕我嫂子咬过我?当心我将来犯了病,也咬了你!你想清楚,你要是敢娶我,就先让我咬一口,不见血不许躲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贪生怕死的人吗?”大地瓜说着就挽起了袖子,淡黄的皮肤透着油亮的光泽,细嫩的像是打磨过一样。
“那我可咬了啊!”小凤老实不客气,张开嘴,就像拿着一个羊腿凑到嘴边,嘴里的热气率先烘到了大地瓜的胳膊上。
这一瞬间,大地瓜脑海里浮现村里的各种传言。有的说傻妞把村长一家都给咬了,等到再过几年,她们家都得犯病疯死,就和电影了的僵尸一样;还有人说,那病不只是咬,在一个锅里吃饭也有风险;而且,据说感染了疯病的男子,最初的表现就是性无能。为啥大龙有钱有势的一个人,现在连个私生子都没有,肯定有病!
就在小凤的牙齿即将接触到大地瓜皮肤的一瞬,大地瓜的胳膊就像受惊的蛇,一下就缩回了袖子里。“小凤,你还真咬啊?”
“我是那弄虚作假的人吗?怕死是吧,那就别再缠着我了,拜拜了您!”
看着小凤渐渐缩小的背影,大地瓜放下袖子闻了闻刚才小凤险些咬住的地方,隐隐留有一丝芳香,似乎这味道进入脑子里就幻化成了两人接吻的缠绵。他心里有些犹豫,究竟这是不是考验呢?思来想去,不妨晚上找二狗子聊聊吧,毕竟他已经是教友了,内部交流会少一些外部的套路吧?至于那些说二狗子和小凤之间有些暧昧的流言,那肯定是假的!
中午李婶将手擀面做好后,先端出一碗交给村长:“你去看看老杜吧,他婆娘天天打牌,说不定又在家泡方便面、煮挂面,不是个事儿。二狗子中午不回来,多出的这碗,你给他端过去吧。咋说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村长接过碗,二话不说就走到了村口。杜秀才家的门虚掩着,村长直闯了进去,站院子里大喊:“死了没?有喘气的吗?给你拿碗面吃不吃?”
院子里静悄悄的,倒是隔壁的狗叫了两声。村长心想,这老东西脾气又见长啊,连他的话也敢不答应了。直接冲着里屋走去,没想到进去一看,杜秀才双手紧紧扯着被子,胸口已经只有出来的气没有了进去的气,枕头已经被咳出的血染红。村长赶紧冲过去,一巴掌扇在杜秀才的脸上,“老杜,醒醒!你他娘的这是作死呢?”
杜秀才双目紧闭,嗓子里嗯嗯哈哈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村长赶紧给大龙打过去电话:“赶紧滚回来,你老丈人看样子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