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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生日夜发现的秘密(3)

作者:夏白桦 | 发布时间 | 2018-10-14 | 字数:3451

“唰~唰~唰~”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随同白皙的阳光穿过窗户罩住二狗子的脸。二狗子起身,走到窗前,看到有二人穿着井下工作服拿着大竹扫帚打扫卫生,后背上的反光条一闪一闪。破庙门口立了一块牌子,不知道正面写了什么。二狗子挠挠头,拉开了休息室的门,发现堂里扎堆坐了七八个人。听到门这里的嘎吱一声,不约而同的都向这里看,其中一人朗声问道:“杨牧师,睡好了吧?穿好衣服咱过来聊几句吧?”

二狗子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最远处说话的那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浩峰。二狗子退回屋里,穿上了昨天的那身衣服,这才看到裤腿上沾了不少灰尘,轻掸两下也就穿上了。然后走进堂里,而那几人,早已站好了队形,如同一只南飞的大雁张开翅膀,一张长椅被搬到了对面的位置,浩峰坐在中间,伸出一只手礼貌的邀请二狗子和他面对面坐下。

二狗子刚坐下,就发现浩峰隆起的眼袋和深黑的眼圈。浩峰轻轻搓着双手问道:“杨牧师,我听说不管是新教还是旧教,都有十诫这么一说。而这十诫里的其中一条,就是不可作伪证,有没有这么一说?”

“有。”

“那好,既然你是神职人员,相信对戒条的遵守程度一定要远比我们这些俗人严格许多。咱们现在不是法庭,但也是在主的居所里讲话,那么,就不要兜圈子,也不要作伪证了。我今天来,是有事情向您请教。”浩峰说完身体向后仰,靠住椅背伸了一个懒腰。“家门不幸,怪我教导无方。昨晚内弟与人争斗,本是寻常事。可惜对方下手太狠,导致他至今昏迷不醒。我也是今天一早从医院赶来这里,内人至今哭的像个泪人。杨牧师,于情于理,我是不是应该讨个公道?”

“应该。”二狗子均匀的呼吸感受着新鲜的空气。余光向院内扫去,发现那二人已经扫完了地,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台机器,插好了电,守在机器跟前抽烟。

“既然是这样,杨牧师,那我就问了,粪蛋在哪?”

回过神的二狗子感觉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眼镜蛇,愤怒已经让它的脖子变得扁平,舌头也被剧毒染成了紫色。“对不起,浩峰先生,我不知道。”

“杨牧师,我不是无事生非的人,我今天是有备而来。我的朋友昨天已经帮我打听过了,昨晚粪蛋从洗浴中心跑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回到了这里,村口都有监控。但是有意思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你这里。我以为他是为了掩人耳目,从你这里翻墙回去的。可后来你半夜回来之后没多久,他就再次出现并慌张的跑掉了。这不会是巧合吧?杨牧师,粪蛋昨晚有没有来找过你?”

有三个人突然从浩峰的两侧向二狗子走来,一个站在他的身后,另两个紧挨着二狗子坐着。隔着衣服二狗子都能感受到那练的比石头都硬的肌肉。“来过。”

“他说什么了?”浩峰的身体离开了椅背,就像插在教堂里的一根避雷针。

“他说他不小心伤了人,拜托我照顾他的母亲。”二狗子觉得两侧就像液压机一样慢慢向自己挤来。

“没了?”浩峰不可思议的看着二狗子。“杨牧师,我非常感谢您的坦诚,没想到您真的是有什么说什么。粪蛋他娘迷迷糊糊的,就算说了什么也肯定记不得了。那么,唯一的线索就是你这里了。杨牧师,我希望你不要隐瞒,我也不想去骚扰老人,请让我联系到他,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还我家人一个正义。”

二狗子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一个人,明明是一肚子坏水,说出来的话还道貌岸然。如果真的要依靠法律,那么此刻来问话的应该是田所长的人,而不是他的才对。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向主询问,这样的人还能被拯救吗?“浩峰先生,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浩峰敏感的听出了二狗子话里隐藏着秘密。“杨牧师,你这是在拒绝我?”浩峰向着院子里一指,马上有人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声“开工”。接着,那台机器发出巨大的刺耳的轰鸣声,似乎要把地上的水泥磨成粉一样。

“不要见怪,我不希望外面的人打扰我们。”浩峰拽了拽西服的领子,“杨牧师,我也早有耳闻,都说狗村出了个圣人。今天我多少也见识到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希望您坦诚的回答我。您是不是有办法联系到他,但是不肯告诉我?”

“是。”二狗子盯着讲台,讲台上静静躺着的那本《圣经》,似乎在不断的给他传递力量。

“杨牧师,您真的是太傻了。如果您说个不字,我都不会揪住您不放,但是现在,为了家人的尊严和名誉,我只能对不起了。”说罢他站起来,面对着讲台也做出祷告的样子。“主啊,原谅我这个罪人吧!”

二狗子身后的人突然摁住了他的肩膀,二狗子本能的想要抵抗一下,却发现自己成了五指山下的猴子。右边那人突然一个肘击,正好打在他的软肋上,“啊”的一声惨叫,被院里机器的轰鸣盖住。二狗子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拧成了一团,连肺里的空气都被挤空了。

“杨牧师,我是敬重您的,为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和一帮狗都不如的人,这么付出值得吗?”浩峰闭着眼,嘴巴亲吻着自己的拳头,声音倒像是从拳头里发出的。

“天父我赞美您,您是圣洁的神,您厌恶邪恶,您喜爱善良,有您在只有光明没有黑暗。我感谢您,天天藉著您的圣灵,主耶稣的宝血,您的话来洁净我,使我明辨是非,使我能承受您一切的丰富,来荣耀您,见证您。”二狗子痛苦的说着,让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一丝温暖。

“杨牧师,真的,我不会对粪蛋怎么样,我只想把他送进公安局,让法律来制裁他。”

如果这话放在一分钟之前,二狗子还信半分,此刻却只能摇摇头。他深信现在遭遇的一切不过是主对自己的考验,就像大荒野上流浪的四十年,而不信主的人永远不能进入应许之地。“浩峰。”二狗子连先生二字都刻意舍去,“如果你相信法律,那么现在就可以报警,我会向警察坦白一切。”

“那就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呗?”黑色的背影一动不动的对着二狗子,但浩峰的头发似乎都变成了利箭,随时给二狗子扎成刺猬。

二狗子的左手被按在长椅上,然后一只大手就像锤子一样狠狠砸了下来。“啊!”二狗子的大喊依旧没能穿过院子,而他的身体被死死的固定着,只有汗水做着无力的挣扎。直觉告诉二狗子,左手的无名指废了。“天父,我赞美您,您是不轻易发怒的神。天父我感谢您,您没有按著我们的过犯来待我们,为的是您要给我们悔改的机会,使我们转向您。免得您发怒时大地震动,谁都担当不起。您是满有恩典慈爱的神,您有丰富的慈爱与恩典。”二狗子挣扎着念叨,如今只有这些能带给他力量,不让他变成一滩烂泥。

“要不是看你年纪轻轻,我还真怀疑你是个老红军呢。”浩峰回过头一脸欣赏的看着二狗子,“杨牧师,何必呢,为了这么一个吃喝嫖赌的下贱玩意儿,不值得。”

“二狗子!”一声大喊打断了二狗子身边刚要抬起的黑掌。堂里闯进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龙。“副总经理,啥事啊这么严重,咋还给我弟上课呢?”

“大龙,这没你的事。你这弟弟不是亲弟弟,我那小舅子可是我媳妇的亲弟弟,家里三代单传就那么一个宝,现在躺在医院,啥时候能醒都不知道。你说这事,够不够严重?”浩峰看大龙就像看见一只赶不走的苍蝇。

“二狗子,粪蛋那狗崽子到底跑哪去了,我也在找他。狗日的还欠着我不少钱呢,他在哪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大龙连眼睛都不敢眨。

“他知道,但是他不说,这都是他亲口承认的。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包庇伤害我家人的人。大龙,我建议你还是走吧,别伤了咱俩的情分。放心,我有分寸。”浩峰说完又背过身去,看着那面白色的墙。“这里要是开个十字形的洞就更漂亮了。”

大龙突然走到二狗子面前,二狗子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哥。”

啪!响亮的一巴掌,把二狗子的脑袋里打的嗡嗡响,脑浆都被震成了豆腐渣。

“我让你嘴硬!”

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二狗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嘴角渗出了血丝。

“你说啊!粪蛋哪去了?”

啪!三巴掌下去,二狗子的脸变形了。

连向主祷告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心里默念:我感谢您,您复活的大能,也在我里面,使我永远活在您的面前,活在您的话语中,活在您的永生,您的国度里,活在您的生命,您的荣耀里,活在您的丰富,您的慈爱恩典里。

“大龙,别演了,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兄弟去我家养两天伤,过两天再给你送过来,行吧?”浩峰冷冷的笑声让大龙的汗毛都竖起来。

“浩峰经理还会看病了?真是深藏不露啊!但也得看当事人愿意不愿意了吧?”众人循着声音看去,田昊穿着整齐的警服,跨过了门槛。“呀,这是咋了?长兄为父?教育兄弟也不能下死手吧?犯了啥大事了,要不送我那我给你教育两天?”

“田所长,没啥事,我向杨牧师请教问题呢。您也来请教问题?那您先请,我先走一步,随后再来。院子里的工程不许停啊,随后还得画线呢。”浩峰脸上挂着微笑,但是脚步却异常的沉重。对着门槛狠狠踩了一脚,陈旧的木头哑哑的咯吱作响。

“下次施工记得打个招呼,你们这噪声太大!门口那牌子从哪个工地拿的?赶紧给人家还回去!”面冲院子,身后的大龙架起二狗子,扶他回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