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生日夜发现的秘密（2）

村长的烟很快就抽完，然后掂起脚尖，把烟头在鞋底子上摁灭。看看安静等待的二狗子，又看看一脸幸福的王疯子。“狗子，爹活到这个岁数，年轻的时候不懂，犯了不少错误，现在虽然是有儿有女，但说不定也是个断子绝孙的命。用你们的话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爹，我们不说这些。活着的时候诚心忏悔，用心弥补，将来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由主来审判，我们没有资格评价。”

“你那个主我不熟，要是让他审判，对我肯定不会客气。你看看他。”村长用下巴向王疯子努努，“你看他现在可怜不可怜，其实他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这让你们的主知道了，能轻饶我？”

二狗子看向王疯子，他正把十根手指挨个儿放进嘴里嘬一遍，连同指缝里的污垢也嘬掉了。二狗子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但是王疯子脸上依旧笑嘻嘻，而且很满足的钻进了窝里睡觉。

村长看着王疯子像狗一样蜷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把鼻子埋进了自己的怀抱。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他，还有秀才、芋头都是同学，那个乱糟糟的年代一个个都是年轻气盛，脑子一热就啥也不顾了，恨不得都能挤上天安门的城楼跟毛主席握手。别说是打老师，打爹妈也不在话下。但是他，是我们里面唯一一个清醒的。如今，也好吧，他没有我这样的烦恼了，我这一生都欠着他。狗子，我记得你给你嫂子祈福过，有时间了，帮我替他祈祈。”

“知道了爹。”二狗子看着村长的脸，就像被煤块堆砌的五官除了黑就是更黑，即使在生日这天，也看不到一点喜色。但是村长所说的，肯定有所隐瞒。

二狗子还想问，但是村长却率先回头向家走去，“让他睡吧，今天咱们先说到这。狗子，今后我就不过来了，以后收拾点剩菜剩饭，你给他拿点。他不在这儿，就是跑到别的路口要瓶子了，你也不用找他，就把吃的给他撂下就行。”

“知道了爹。”二狗子跟在村长身后慢慢走回了家，路上二人没有再交流过一句。

村长回去的一路走的似乎比来时快了许多，二狗子光明正大的跟随，反而有些吃力。到了家门口，村长说了一句“别忘了我告你的事儿”就要关上门。二狗子突然抢了一步，挡住了门。村长惊讶的看着二狗子，心里嘀咕难道他要反悔？“还有事？”

“爹，我有个事想问问你，咱家大狗子是咋丢的？”

“丢了就是丢了，问这干嘛？”村长右眼皮跳了一下，“赶紧睡去吧！”一把推开二狗子的手，把门重重的合上了。村长背靠着门，听到二狗子走开，双腿突然有些发软。

二狗子走进了教堂的院子，才发现粪蛋靠在门口的院墙上等他。而他的脚边，扔下的烟头大概不止一包。看到二狗子回来，激动的冲上来，嘴里喷出来的气比灶火里烧了湿木材还呛鼻子。“狗哥，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怎么了，有事吗？走，进屋里说。”

“不，我要在那里说。”粪蛋指指告解室，“你不是说在那里说的属于主吗。你绝对不能对第三个人说起。狗哥，我信你，虽然我没入你们的教，但是这次我真的遇到麻烦了。你快进去，快进去，我在外面等你。别开灯，千万别开灯。”粪蛋慌乱的一头闯进了告解室，着急关门把衣角都给夹在了门缝里。

二狗子从里面做好之后，关好门缓缓的说道：“朋友，你有什么烦恼，不妨对主说，愿它的光芒恩泽降临到你的身上，为你解除烦恼，带领你走出迷雾。”

“狗哥，我闯祸了我！”隔着一道玻璃，二狗子也能听到泪水啪嗒摔在地上。“晚上我和羊宝吃饭少喝了点，我说带他去放松放松，他不理我，又跑去棋牌室打麻将，那我就自己去了呗。你想啊，我肯定得去自己人的地方啊，安全嘛。今儿也不知道什么日子，妈的，小姐都不够。我等了半天，在床上等的身子都凉了，好不容易等过来一个。我刚开了门，一个头发盖着脸的小逼崽子就要抢我的妞。我这个气啊，那火全撒在他身上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和人家打架了？没事，在那种地方争风吃醋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坐下来赔点钱，过去就算了。随后我教你一段词，你坚持一个月，每天早上起来向主忏悔。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

“不是的，狗哥，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反正不知道怎么闹得，我觉得他也喝了不少，脚底下不稳，我没使多大的劲儿，打着打着，就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了。狗哥，我知道分寸，看他不动弹了，我也怕出人命，一下子酒也醒了。结果一搂头发可吓坏我了，你猜那是谁？那是浩峰的小舅子。狗哥，这下龙哥也保不住我了。”

二狗子感觉整间告解室都在颤抖，似乎被粪蛋的恐惧传染了。“浩峰？就是苗总的助理，那不是我哥的同事嘛。让我哥出面，好好跟人家道歉不行吗？”

“狗哥，道上的事你不懂，别看龙哥平时耀武扬威的，别说跟苗老板比，跟浩峰比他都不够格。这下我是真完蛋了，但是我家里还有老娘。狗哥，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真的，兄弟都看在心里了。我求求你，求你帮着照顾我娘，我给你留一个电话，万一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死，我也得回来。”

二狗子的手机立刻响起来，上面显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粪蛋，事情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要不这样，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回头啊。”话没说完，就听到对面的门嘎登一声脆响。二狗子赶紧冲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人影。

到了后半夜，村里的狗似乎受了惊吓，乱糟糟的一阵狂吠。二狗子从床上爬起来，身上搭件衣服就向门口走去。只见几个人影在巷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也有那人进到院子里，但是看一圈回头就出去了。二狗子突然大喊一声：“嘿，干什么的？”

一个从门口经过的男子，用手里的强光手电冲着二狗子的眼睛晃去。当二狗子的视线再度清晰时，外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连狗都不叫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