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嫂子
二狗子拗不过大龙的一片热忱,无奈之下买了一瓶葡萄酒。但不知不觉不明不白就被大龙全灌进了他的肚子,让他始料未及。所以当大龙在巷口扬长而去之后,二狗子只感到自己仿佛融入了地球的自转。
回头单手扶着墙壁向村长家走去,迎面看见巷子里蹲着一条通体金黄的金毛寻回犬,身上的毛发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让他忍不住过去想要摸一把。而他还未来得及走上前,一扇铁门沉闷的合上,闪出一个人影,手里拿着手腕粗细的牵引绳,将一个空矿泉水瓶塞进了金毛犬的嘴里。“走,大金子,撒尿去!”
二狗子看着这个人走到身边时,犹犹豫豫的小声喊:“芋头叔?”
“谁家的狗崽子,没大没小,芋头也是你叫的?”老芋头打量了二狗子一阵,却无法和村里的任何一户对上号。二狗子脖子渗出的酒气慢慢钻进了老芋头的鼻子,让他更没了好脸色。“你谁啊?干嘛的?”
“芋头叔,我二狗子,您不记得了?”二狗子好在喝酒不上脸,但也会让人误会他是天生的海量。
“二狗子?”老芋头不禁背着手弯着腰,似乎从二狗子的下巴能找到什么线索。大金子早就坐在地上,口水顺着空瓶子滴在地上。“你是树林从破庙门口捡回来那个孩子?”
“是的,叔。”二狗子自知刚才失态,怎么能当着长辈的面直呼外号呢?自己又不是七八岁的孩子。“我回来了,有时间的话。”二狗子本欲宣讲一下自己回来的目的,但是想到自己酩酊的样子,还是不要侮辱了主的圣名。“抽空我去看您啊,还有地瓜兄弟俩。”
“看不看吧,也没什么好看的。”老芋头手搭在大金子的头上,在那柔和的金毛里汲取了力量一般,眼睛突然闪出一道亮光:“你见你嫂子了没?”
“没呢,我上午才回来,我嫂子是不是上班去了,我没见着。中午和我哥一起吃的饭,还说过几天去学校里看小凤和地瓜。”
老芋头不禁再次对着二狗子重新打量一遍,尤其是对他的脖子和手看得仔细。确信没有那鬼画符一样的纹身之后,才放心的说:“你去看看可以,可别让你哥去。身上画的妖魔鬼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儿子认识的都是不三不四的人,将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不和你说了,我遛狗去啊,狗急着撒尿呢。”老芋头刚举起手要告别,就像想起了遗落的东西一样:“二狗子,你现在干啥工作呢?”
“叔,我是一名牧师,准备在咱们这建立一个教会,把主的福音散播下去。”
“切!不就是个神棍么。和你哥一样,不操正经心。孩子,还是得走正道啊,不然,报应早晚就落到身上了。落不到自己身上,也会连累家人。不信,你就走着瞧!”说完把刚才举在空中的手落在了大金子的头上,轻轻一拍,一人一狗默契的走出了巷子。那姿势,比大龙开车还要潇洒的多。
二狗子回到门前,正要按门铃却发现门留着一道缝,自己推开就走了进去。自己关上门忍不住扶着照壁,似乎胃里有一匹奔腾的野马,但是却怎么也不肯从咽喉冲出。二狗子不禁在心中默念:我奉耶稣基督的名,将那些不是神栽种在我身体里面的东西全部解除掉,把它们连根拔除,并赶逐出我的身体。感谢主!我用心灵和诚实赞美您!
说完,二狗子觉得自己真的轻松了许多。但是耳边隐约传来一些刺耳的声音,他立刻向屋子走去。大厅旁边的铁门开着,但是里面只有微弱的白炽灯发出的昏黄的光。里面似乎传出了村长和李婶的争吵。二狗子学着儿时的样子,蹑手蹑脚走到门旁,偷听着。
突然,铁门轰的一声被撞开,二狗子被结结实实撞到地上,连头也磕出了一个大包。但这一下着实吓得他不轻,也让他瞬间激出一身冷汗,带走了所有的酒意。而刚才和他撞在一起的物体他也看清了,赫然也是一个人,而且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身红色的秋衣秋裤,肮脏不堪。二狗子第一时间,竟然想起了王疯子。
这时,村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后冲了出来,整个身子压住那个女人,然后熟练的用绑狗一样的动作,将准备好的绳套扣住了女人的一只手腕。女人翻过身,直面村长,两手抓住村长的肩膀,并不是要推开,而是试图像吸血鬼一样去咬村长的脖子。这下挣扎的反而成了村长,用尽全力掐着女人的咽喉。但只是推开,并不打算把她掐死。李婶也从门后小跑出来,就像一个缠足的老太太。但她却没有帮忙,而是第一时间向门口跑去。
村长看到了摔在地上的二狗子,瞪着充血的眼珠骂道:“还傻愣着干嘛,赶紧把你嫂子捆住啊!”
二狗子一个翻身爬起,连腰都没挺直就像村长扑去。捡起地上的绳头,将那只还没被扣住的手腕抓紧。可是心中对女人还抱有怜悯,担心将她的手腕別折,竟然一时没能从村长的肩膀上拽开。
“废物!使劲儿啊!什么时候还留手呢!赶紧把她摁住,小心别被她咬到!”村长发疯似的大喊,声音早就穿过了高墙,惹得远处的狗也吠叫起来。
二狗子的眼睛越来越清晰,他看到女人覆盖着面庞的头发里,是一张嘴角带血的口,牙齿发着苍白的冷光,向外喷用的口水比见过的藏獒还要可怕。他不禁放弃了怜香惜玉的想法,狠狠一用力,就把女人的胳膊砸在地上,那力量估计都能砸碎核桃。他从没绑过人,但此刻就如同本能一般,将女人像死鱼一样翻过去,和村长两秒就将她的双手拴在一起。也就在这时,他发现女人的手腕上,满是紫色的瘀痕。而她的指甲,也裂成了一块块的。
“架起来!”村长一声大喝,二狗子的身体比机器人还要忠诚。两个人押解着不知道罪名的女人,女人的双腿不站不跪,胡乱的在地上蹬踏着,两个男人也被她带动着左摇右晃。但女人从始至终,不说一句话,但她的嘴也没停止嘶吼,就像牢笼里的野兽。
李婶匆匆忙忙跑到门口,确信锁好了门,又匆匆忙忙跑回来把铁门完全拉开。这时,一股臭味就像千万只苍蝇撞在二狗子的脸上,险些让他站不住。而胃里那匹野马,也像是找到了救命的华容道,疯一般逃了出来。二狗子扭过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中午化作烂泥般的盛宴,在葡萄酒的染色下,就像一堆带血的烂肉。
村长瞪了一眼,恨恨的骂:“没出息的东西,一个是那样,一个是这样,狗操的玩意儿!”村长用力一甩,就把女人从二狗子的钳制下摔出去,准确的扔进了一把太师椅里面。李婶依旧离着三五米不敢靠近,双手在肚子前互相抠着,已经在手背上抠出了七八道血痕。
女人摔进椅子里后似乎更加疯狂的躁动,但是村长似乎已经能够独自应付,刚才还拖在地上的一段绳尾,连同椅子带女人的身体,饶了两圈繃在一起。二狗子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此刻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女人疯狂的挣扎却只能让椅子轻轻晃动,原来椅子的四条腿已经被螺栓扎进了地面。而她嘴里的鼓鼓囊囊就像含着水漱口一样,什么也听不懂。胸前一片水迹,映出了一对丰满的乳房的轮廓。但似乎还挂着乳白色的面糊,让人觉得难以名状的恶心。而且,在刚刚女人被摔进椅子之前,二狗子瞥到椅子被挖了一个洞,就像是为失禁的人准备的一样。
未及,村长已经把女人绑的结结实实,甚至连双腿,也分别固定在两条椅子腿上。而且,顺着村长的动作,二狗子注意到连椅子腿都被包了一层铁皮,原来的木架似乎经不起疯子的折腾。
弄完这一切,村长蹲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搓了搓手,缓慢的站起来。眼神有意躲避着二狗子,冲着李婶大骂:“以后,绝对不能松开绳子,死也让她给我死在椅子里!”然后冲进了院子里的阳光下,掏出一根烟。
二狗子看了一眼李婶,那是一张流干了泪水的干枯的脸,如同龟裂的黄土。二狗子慢慢的走进了院子,想村长一样蹲在那里:“爹,这是,这是我嫂子?”二狗子不禁想起了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那张照片,极难将两张容貌叠在一起。
村长挠挠头,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干嘬着嘴里的烟。也不知过了多久,二狗子开始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后。村长对着地面吐了一口浓痰,“没摔着你吧?”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二狗子此刻也恨不得掐住村长的脖子,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参与了犯罪。
可村长似乎无意回答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