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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当年万里觅封候
曲容听着窗外鸡人报晓醒来,又在疲惫和劳累中睡去。仅仅一个晚上,却已经让她累得连动都不愿意再动一下。也有人不愿意让她随意走动,顾淑妃宫外里三层外三层被禁军把守起来,名义上是保护梁帝的安全,实际上是在限制她与太后的出入。等曲容终于养足了精神明天已经过了晌午。
曲容昨晚随意找了一间偏殿睡下,这里已经不复之前的热闹,除了他们几只金丝雀之外,就只有几个太医盯着梁帝,顾淑妃亲自在一边服侍着梁帝,估计到现在也没睡下。曲容起身走到屋外,昨日的鲜血已经被人尽力的洗扫过了,但依旧洗不干净,曲容踏足院中,照样可见斑斑血迹。她打开太后所在偏殿的房门,进去看了看。
太后躺在床上,床边跪了两位太医守着。曲容过去看了看,太后闭着眼睛,脸色潮红,她伸手试了试,已经发了热。
“这么不当心,就不怕冼王殿下罚你们。”曲容伸手拿过放在床边桌子上的药碗,药还温热。她舀了一勺,送到太后嘴边,试图喂一些进去,大多数却都徒劳无功。曲容拿手帕把药汁擦尽,说道:“去告诉冼王,到太后宫里去请两个贴身的宫人过来。太后凤体若出了什么事,你们也交代不了。”
那两个太医都没出声,曲容把药碗搁到一旁,问道:“皇兄的身子没什么大恙吧?本宫刚刚看了一眼,外面那么多人,也不怕打扰到皇兄和母后休息。”
两个人似乎是被嘱咐了什么,无论怎么问都不开口。曲容命二人抬起头来,发现都不是自己日常眼熟的太医,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嘱咐了两人几句,便离开了。
顾淑妃确实一宿未曾合眼。昨日死在院内的大多数都是她的宫人,经此一事,她身边简直一个可信的人也没有。只要闭上眼睛,她似乎就能看到那些人的音容笑貌,折磨的她几欲发疯。梁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母亲商量好了,到半夜也发起热来。虽有太医在旁边看着,但也是劳心劳力。直到早上天亮,梁帝才安稳了些。
曲容进殿,发现梁帝这边伺候的几个太医都是熟悉的面孔,才舒了一口气。坐在顾淑妃旁边,问了几句梁帝的病情,太医也一一作答。曲容又把刚刚没有问出答案的问题问了一次,这回有人回答了她。
“陛下的病确实需要静养。但冼王殿下吩咐了那些人,他们也不好走。不过已经嘱咐过不许大声,应该也无碍。”
曲容奇道:“怎么是冼王殿下亲自吩咐的?禁军不是有自己的统领吗?还是统领也亲自在外面看着呢?”
“禁军的几个统领好像是一起吃坏了肚子,国师还让太医院派人过去瞧了。现在这些事,都是冼王殿下吩咐。”
顾淑妃道:“本宫还记得,太后当日吩咐,是要代王管军中事,现在也不做数了吗?”
太医为难道:“这……这也不是小人能揣测的。”
“罢了。”曲容道:“你们做好本分事就是了,冼王殿下必然挂记皇上。如果不能让龙体安康,冼王殿下也会不安。顾淑妃身体本就不好,你们也应该多留些心。若是出了事,皇兄身边更没人服侍。的眼下应该也下了早朝,尘埃落定,本宫不便在宫中多留。淑妃娘娘当自己保重。”
顾淑妃不无担忧的看着曲容:“你可出的去吗?”
曲容把梁帝的手放回床被内:“我不过是一个长公主,有幸经历作夜,今日才留在宫中。但我本身,就如同蝼蚁一般。没人会太在意。圣祖当年就有旨,长公主不得久留宫内,既然下了早朝,再留我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顾淑妃拉住她的手:“那你保重,不行就回来。我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人,有你,我也安心。”
曲容读出她话里的意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开。禁军原本还要阻拦,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国师吩咐过,下了早朝,嘉德长公主要离开便离开”,才放她出行。
曲容觉得自己身上是满身的尘土,她先回自己府中,洗漱干将,又唤了人问今日发生的事。靳清今日在早朝上拿出太后懿旨,囚禁昆王,诛杀方士,命冼王监国,代王辅佐。朝野之中虽有议论,但有太后懿旨,也没人搅出什么大的风波来。
想来也是,梁帝子嗣稀少,这一幕牵扯到三人,剩下的端王与庄王早已失势,搅不起什么风浪。梁帝又多疑,亲王就算有在长安城内的,也没有实权,自然无人能够在此时质询太后与梁帝。
想到庄王,曲容脑海内的一层迷雾似乎被剥开了薄薄一层。她想起来,她之前是怀疑过庄王与昆王的。只是作夜事发突然,她顾着许多事,竟未曾想起来。但作夜昆王的表现,是束手就擒,今日也没有见到他们有什么动作。曲容想不明白,却也在心里给自己提了醒。
“还有些别的什么事?军令司那边有什么消息。”曲容想起作夜出现在宫内的军令司一众,心中不安。
“别的也没听说有什么,太后一早还赏了军令司。倒是有一件趣事,屈淮屈元帅今日离京,杨总帅带着军令司一众想送,结果杨总帅不知怎么的,和云湘姑娘有了些肌肤之亲。屈元帅就……刺伤了杨总帅。”
“刺伤了?”曲容端着安神茶,饮了两口:“坊间都怎么说?是说屈淮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说军令司两位元帅为了一个容貌出众的舞伎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甚至伤及性命?”
“都也有。杨总帅现在还在府里养伤,似乎有些不大好。屈元帅倒是刺伤了人就走了。”
“能有什么不大好。以后也留心着些,别叫屈淮元帅了。让有心之人听见,又生出不必要的时段。”
面前的人诧异的抬起头来。曲容这才想起,对于这些不在朝廷的人来说,屈淮依旧是元帅。没人告诉他们,屈淮已经被贬。
“原来如此,怪不得指使得动军令司的人。”曲容也没什么心思再饮茶了,吩咐道:“备马,我过去看看杨定平。”
曲容从后门出了长公主府,又从后门入了杨定平府里。景意亲自来开门,强打精神说道:“长公主来得巧,昭华郡主也在。”
曲容道:“她走前门我走后门,也算搭调。”
进了屋,昭华郡主已经在看杨定平的伤口。曲容并不是很懂这些,站在一旁看着 ,总觉得杨定平的伤口可恐。但看昭华郡主的神色并不如何凝重,也知道屈淮下手有把握,并不十分担心。
“如何?”曲容问道。
昭华郡主扶杨定平躺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没什么事。屈淮避开了内脏,但是一剑过去,也有点麻烦。好在他是行军打仗的人,身体健壮。多看看大夫,多喝几副药,估计就能好。”
曲容道:“如此正好。既然伤了就索性好好养着,别管其余的事。屈淮也已经离京,你也不用再做什么。军令司现在树大招风,你闭而不出,让流言蜚语传遍长安城就是了。”
杨定平苦笑道:“屈淮是逃出去了,我还要在这里受苦。”
昭华郡主看完杨定平的伤,便有些关心曲容,问:“昨日长公主进宫去了,没事吧。”
曲容把事情说了一遍。嘱咐昭华郡主:“我没什么事,顾淑妃那里却元气大伤。之前找的大夫趁这次机会,都送进去吧。昭华郡主再仔细挑挑,从顾府挑几个,自己府里派几个,我也挑个人,送去淑妃宫里。”
昭华郡主叹道:“为了隐藏住真相,竟然如此草菅人命。南境多年战火不熄保下的人命,都没有长安城中人,一句话死去的多。”
杨定平问:“现在该怎么办?”
曲容道:“先把人送进宫里去。看能不能让陛下清醒些。太后也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现在朝廷里以靳清和冼王为尊,让代王也不要与他们相争。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靳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所作所为,日后只要陛下清醒,不可能不记挂这一笔。今日只风光,就是明日之丧钟。皇室尊严,岂容得这样践踏。”
杨定平咳嗽两声:“他们难道就不怕日后史书工笔,杀人诛心吗?”
昭华郡主说:“是顾着今日,还是顾着死后,靳清和冼王都不是不知之人。只是杀人不死,平白践踏陛下和太后的权威,只怕是多形不义必自毙。”
曲容道:“先且看着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吧。说来也奇怪,我昨日虽然慌急,但并不害怕。我怀疑过许多人,却没怎么疑心过靳清的忠诚。他若能做出一番作为,让他做去。但冼王的心就难说了。”
“是啊。”昭华郡主赞同:“体会过权力巅峰的滋味,谁还愿意从云端掉落到泥潭之中?但陛下若是醒来,绝对容不下这个儿子了。靳清这么做,也算是绝了冼王日后为太子的路。”
曲容道:“能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太子,若不能坐稳,也就是一块被人踢开的绊脚石而已。冼王在朝中并无根基,眼下所有之事,都是靳清经手。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
注:章节名出自陆游《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