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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凤来仪
向哲拍拍齐鹏程的肩膀:“君请安心,你会回到渝国的。”
他收回手,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问齐鹏程什么。齐鹏程眼睁睁的看着向哲离去,眼里神色不明。
向哲进去的时间并不长,杨定平一直等在门外。向哲走出来,杨定平用眼神询问着他。
向哲望着杨定平,愣神许久,然后才说:“杨帅请。”
等到杨定平带着向哲回到议政殿时,殿中已经多了另外一个人。
木天师站在殿中,和靳清等人隔开了一定距离,俨然是刚刚被梁帝召见回话。时值夏日,未至秋分,梁帝在议政殿中坐了许久,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此时衣襟半敞,发冠微偏,眉眼一片烦躁愁闷之色。
杨定平上梁帝身旁回话,向哲走到木天师身后站好。
梁帝听完杨定平无关痛痒的回话,挥手让他站到一边。先是问道:“昭华郡主和季承那孩子还跪着呢?”
克职回话。梁帝无奈的揉揉头角:“杨定平,你去看看,让人回去吧。朕今天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管他们平南王府的那些恶心事。”
杨定平领命,刚要出去,就听到木天师说道:“陛下,臣昨夜卜卦,起得地泽临变为水风井。坤为众,震为起,兑为毁折, 风激浪涌,凶在八月。此卦关乎大梁来日战事,还请陛下慎而重之。”
木天师是司天监首位,就算是梁帝也不能不理他的意见。但梁帝毕竟不是专习易卦之术的。听这卦象,只是一知半解。问道:“这卦象是说,我大梁北方将有战吗?”
木天师道:“临之上坤 变为坎,坤为西南方,坎为北,战事必始于西南而蔓延到北方,非从北方而起。井卦二爻至四爻互 体为兑,三爻至五爻互体为离,而皆与井之上坎相连,兑为毁折,离为甲兵,坎为险难,故有无处不有战、无处不遭毁折之象。前时,司天监还发现荧惑守心的天象。还请陛下慎而重之。”
木天师连说两次“请陛下慎而重之”,让梁帝烦躁不已。他最近简直是诸事不顺。一个荧惑守心还没过去,就又卜出这种卦象,实让人头痛。
木天师没得到梁帝的回应,继续说道:“荧惑,近于妖星,司天下人臣之过,主旱灾、饥疾、兵乱、死丧、妖孽。如今卦象,指西南战事将起,大梁陷入战火之中。请陛下早做决断。”
梁帝把手边的玉如意扔到玉阶下:“危言耸听。朕治下国泰民安,何会有战乱之患。”
玉如意落在地上,立刻便碎成两半。靳清、杨定平、木天师等人立刻一齐跪下。只剩下一个向哲,未曾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弯身行礼。
杨定平劝道:“陛下,自古以来,司天监所卜之事,少有不见成者。臣以为,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情。陛下仁德,国泰民安。但西南乃是蛮夷之地,久驯不化,恐有变数。此时天狼部落质子将烈出逃在外,不知所踪,熟料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数。平南王府奉旨镇守大梁南部边境,还请陛下召见平南世子季承,详问西南之事。”
梁帝没有理杨定平,而是问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渝使,你是渝国国师,应该也精通卦术。你来说说,这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向哲道:“臣在渝国,只管礼仪诸事,对卦象实无何研究。臣只知道,君王受命于天,对于上苍的旨意,自然是顺者而昌。向哲乃外臣,不宜多言,请陛下原谅。”
梁帝道:“卦象说战火起于西南,渝国在东南。你有什么不敢说的。还是被你们那个齐鹏程给吓着了,连话都不会说了。也罢,杨定平,去把昭华叫过来。把季承送到皇后那呆着去。军国大事,他一个未及冠的孩子,昭华带着他来干什么。”
靳清言道:“陛下,平南世子虽未加冠,却是南境唯一的领袖。昭华郡主、高华郡主为其姐,虽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概,却毕竟不能代表整个平南王府。臣请陛下,允世子进殿议政。”
梁帝不耐的靠在龙椅上,把衣襟稍微收了一收:“现在朕说点什么都不起作用了。靳清,你是越来越能干了。”
靳清俯首:“臣不敢。”
梁帝道:“你是大梁的国师,朕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你要是也不敢了,这大梁朝堂,就真的没有人和朕说话了。你说的在理,杨定平,你还不去传。”
杨定平听到梁帝此言,抬起头来,却正看到梁帝眼中一片冷色。心下一惊。知道靳清和木天师等人已经是犯了梁帝的忌讳。梁帝方才所言,也未尝没有深意。
梁帝不是一个喜欢朝堂上出现不一样深意的君王,世上恐怕也没有喜欢臣子反对自己的君王。杨定平不敢多言,退了出去。
杨定平走到偏殿门外,伸手敲门。昭华郡主的声音传来:“请进。”
杨定平推开门,先说道:“世子、郡主请起。”
昭华郡主拉着季承站起来。他们跪了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季承的膝盖已经有些酸痛,但还是绷着小脸,站得笔直。
杨定平拉过昭华郡主,低声嘱咐了几句。昭华郡主心下明了。给季承把衣冠整理好,跟着杨定平离开偏殿。
杨定平带着昭华郡主和季承进入议政殿。议政殿内依旧维持着他刚刚离开时的样子。梁帝也许是实在坐不住了,已经移步到窗边站着。一旁的侍女宫人转动着冰轮,给大梁的帝王送去丝丝凉意。
昭华郡主带着季承给梁帝请安。梁帝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先是让昭华郡主和季承起来。等到二人站起,便问季承:“季承,这些天你回家住,有没有想屈淮啊?怪不怪朕?”
季承一丝不苟的回话:“臣谢陛下关心。师父常教导臣,为人臣者,当以君为大。陛下乃一代贤君圣主,自得天下河清海晏。师父疏忽,陛下降罪,是理所应当。臣想念师父,这是人伦之长情,臣也不能避免。但臣明白陛下的命令必然是有道理的,哪怕是师父也不会心怀怨气。所以臣只想念师父,并无对陛下有怨怼之心。”
季承嗓音尚未定型,还带着几分童稚之音。但他这一番话说必,倒让梁帝微微开怀几分。克职搬过椅子,梁帝就势坐下,又问季承:“那你今天跟着你姐姐来求见朕,所为何事呀?”
梁帝问到这里,季承也并无半分踟蹰之色。坦然回答道:“臣年幼,未曾加冠,不能亲自为陛下镇守南境。南境狄戎屡有不臣之心,实乃南境无王以代皇威之故。今天狼质子将烈出逃,平南王府奉命追拿,至今未果。臣惭愧惶恐,必要亲自向陛下请罪,故来求见。”
梁帝伸出手,摸摸季承的头,轻声道:“回你姐姐身边去。”
昭华郡主上前,季承走到昭华郡主身后。梁帝道:“昭华,你没辜负你父亲,你教出来一个好世子。怪不得长安城中,大梁境内,人人都夸赞你昭华郡主,巾帼不让须眉。一介女流,执掌平南王府,替朕镇守南境,能做成这个样子,也是不错了。”
昭华郡主不骄不躁,不荣不辱。只是回道:“昭华无能,竭尽全力,也不能使南境安宁。唯有在世子成年之前,殚精竭虑,不损大梁国威。昭华实在失职。世子也是全屏其师九州元帅屈淮教导,昭华不敢居功。”
九州元帅……大梁九州兵马总元帅屈淮。梁帝没继续在这上面纠缠,问道:“将烈还没有消息?”
昭华郡主道:“高华已经见了乌玉穹。将烈未曾回到天狼部落。”
梁帝冷笑两声:“不回天狼?他还能回哪?乌玉穹呢?他怎么说?当初是他俯首陈臣,求朕庇护。现在他们的质子出逃,天狼部落难道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昭华郡主心中一叹,梁帝与天狼部落,还真是配合的完美无间。但想要这位帝王点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将烈乃是南沿乌灵王的庶子。若按梁律,并无继承王位的权力。将烈竟然出逃长安,也是乌灵王始料未及的。乌灵王言,与将烈此子再无关系,并愿意在草原上搜寻将烈踪迹。若有发现,绝不隐瞒。”
“嗯。”梁帝答应一声,示意昭华郡主继续说。
“乌灵王觉得这件事使得大梁和南沿之间有所间隙。他们想要在此时求娶端阳公主,以示大梁与草原永世修好。”
梁帝闻言,不语。向哲遥遥躬身道:“吾王亦有此意,请陛下恩准。”
梁帝道:“使臣怎么不和你们渝国齐使多聊一会,一群无用的废物,倒让使臣在这里看笑话了。”
冷着神色堵住向哲的嘴,梁帝又向昭华郡主道:“当初将端阳许给乌德龙,就已经是高看了他们一眼。现在他们做出这种事,还好意思让朕许亲。南沿乌灵王。乌玉穹受了大梁的封号,却不奉上土地,是何居心,还待斟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