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 希夷先生

《太平御览•地部十五•陇山条》载：“天水有大坂，名陇山……其坂九回，上者七日乃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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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潇猛然转头，只见一个失目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们的近前。

这个年迈的老者，面似三秋古月，棱角分明，干瘦硬朗，皱纹堆累，白眼仁没眼珠，雪白雪白的山羊胡和满口健硕的白牙，赛过天上的云朵。身高不足七尺，微微有些驼背，虽然穿得破旧，但并不脏乱，连补丁都被洗得皂白分明。足蹬黄草鞋，背后背着一只精致的马头琴。

洪潇看着他蹒跚的步履和昏黄的瞳仁，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如何顷刻之间来到自己眼前的。

“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这时，马上躺着的断牙已逐渐有些苏醒。

洪潇刚想过去，就见这老者手指一弹，一股气流直接冲到了断牙的风门穴上。

断牙当即又失去了直觉。

洪潇一愣。

“前辈，您这……？”

“让他接着睡一会儿。”

老者笑着说完，伸手摸了摸身旁女娃娃的头。

“幼璇啊，这小伙子你还没见过吧？他可是爷爷引以为傲的好徒弟，天下无双的小达摩，虽然出师之后惹了不少的祸，但从不忘本，也没给为师丢过脸。”

“爷爷，你不是说，江湖上现在已经没谁记得你了么？那还谈什么丢脸不丢脸呢？”

幼璇笑着说道。

“呵呵呵，你这调皮蛋……对啊，我这老糊涂，都给忘了……洪潇啊，为师听说你为了争夺苗疆三绝书，不仅弄得功力全失，还被人抹去了记忆，这才特地赶到了敦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莫高窟，所以一直在里面等你。”

洪潇还愣着。

“我的师父……就是你？”

老者一笑。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师父我不知道，不过你的五指玄丹手，应该是在我‘指玄功’的基础上创出来的。”

洪潇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端着架了。

他直接撩衣跪倒。

“师父在上，请恕徒儿失礼之罪。”

老者连忙摸索着将洪潇扶了起来。

“哈哈哈，咱们师徒俩，以前从不讲这些缛节，洪潇，为师一直没让你向他人透露为师的身份，你果然一直谨遵师命，没让为师失望，连和你关系最近的朋友和亲人都没有讲过。”

洪潇苦笑了一下。

“那……您到底是谁呢？”

“哈哈哈哈——！”

老者一边大笑，一边连连摇头。

幼璇乖巧地抱着老者的腿，也跟着微笑。

“你就记着，你师父是陇首山的昏目老人就行啦！”

“昏目老人？”

“没错，你先牵着你的朋友跟为师一起进莫高窟吧……”

只见幼璇一打呼哨，那两匹骆驼乖乖地跟在她和昏目老人的身后朝莫高窟的大门走去。

洪潇觉得很高兴，本来绝望的上午，现在一下子便见了晴天，一切比预料中的还要快——虽然这个昏目老人行事有些古怪神秘，身份还不能万分肯定，但毕竟人家是救了自己的命，如此武功登峰造极的前辈，犯不上跑来冒认成自己的师父。

进了石窟，洪潇将断牙小心地放到那些过路借宿或朝圣的行者们留下的草垫子上躺好。

昏目老人递给洪潇水和胡囊。

洪潇的确饥渴难耐，接过手便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呵呵呵，你慢慢吃，听我给你讲。”

洪潇一边嚼着一边连连点头。

“大约是十年前吧，你被安西大都护府的捕快追杀，逃至陇首山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恰逢老朽在山间采药，于是将你救起，你便在老朽的家中养伤。你伤好后与老朽切磋武艺，见老朽的‘指玄功’很厉害，想拜老朽为师，可老朽这辈子并没有收徒弟的打算，所以婉言拒绝了你。”

“那是怎么回事？”

“呵呵，也许师徒之缘，也是要看玄机的。就在你准备起程下山的当天，偏赶上华山云台观的陈抟大师来访，陈抟有一套自己引以为傲的传世睡功——《蛰龙法》，修练者，半个时辰之内必酣然睡去，一睡可保数日不醒，醒来后奇经通透、八脉顺畅、内力复苏。”

“陈抟见你相貌非凡，想将此功亲授于你，让你在俗世加以传承播撒，可你却不以为然，还当面顶撞陈抟，说自己天生是杀人狂徒，不会学那些躲起来睡大觉的废功。陈抟听了自然大为不悦，和他一同前来的两名弟子当即就提出要和你比试武功，没想到全被你当场打死。”

“那陈抟身份高，没法与你计较，你却坚持一口咬定蛰龙法是无用的废功，并和陈抟打赌，若是自己练习此功时在一个时辰内睡着，便陪上自己的性命。”

洪潇听了一笑。

“呵，这赌注真是荒唐，练好一门功夫不易，练坏一门功夫还难吗？”

昏目老人却捋着白胡，笑着摇摇头。

“哈哈哈，非也，这正是陈抟以此功为傲之处：就是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模仿他的动作姿势运上几口气，也会倍感困倦；而那些对心法敏感的习武之人，光是把口诀背上一遍，眼皮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架了。”

“这么神奇？”

“就这么神奇。”

“那看来我赌赢了……不然我怎么还活着？”

洪潇这会儿也吃饱喝足了，精神恢复了不少。

昏目老人点点头。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一连练了三天三夜，毫无倦意，整个儿陇首山都惊动了，全部山民都来观瞧，结果山民看你看得都睡着了，你小子还是精神百倍。”

“也许是我这个人杂念太多了，永远没法集中和放松精力。”

“没错，你就是这样一块让人难以理解的特殊材料，当时陈抟脸上挂不住，负气而走，走之前扔下一句话，说习武首先讲求的是入静和抱元守一，像你这种成天胡思乱想的后辈，根本就难成大器。”

洪潇听了，只得苦笑着摇摇头。

“但老朽从那一刻，却已经做好了破例的打算，所以陈抟走后，老朽便留你在山上，将指玄功传给了你，而你则在指玄功的基础上，配合自己的洗髓经内家心法，创出了武林神话之功——五指玄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