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佳人美酒

洪潇提议，用另一种方式决生死。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断牙回老家煮三坛竹酒给叶洪潇，然后在其中两坛酒里下毒。

叶洪潇则要在大漠里捉三个最美的女人给断牙，然后在其中两个女人唇口和身上下蛊。

如果两个人最后都活了下来，那就是天意，从此不做仇人，做朋友。

如此荒唐的方式，也不顾亲者痛仇者快，成为武林中的笑柄。

而乌远良，则作为这场赌斗的公证人。

毒，自然也是由他下。

于是三个人一言为定，各自准备。

断牙知道叶洪潇这个人对酒的色香味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普通的陈酿根本骗不过他。

他家乡的酒很特别，由于贴近玉门关，只能用旱稻酿造。

旱稻酿酒很不易。

而白竹村里的酒，酿造更有四不易：

一是原料不易得：首先要躲开这成片的白竹林，将种子撒于高山之巅。

每种十亩，能有一亩收成，就算侥幸。

二是苦酿不易成：酿造必须等每年六月份，取白菲竹的嫩叶加入。九蒸九煮，去涩留香。

三是饮而不易醉：煮得后的酒，正常人可以一口气喝上十碗八碗仍毫无醉意，反而加倍快活，神智通明。

四是醉而不易醒：这不易醉人的酒，一旦过量，便会如死般沉睡三天，三天后方可苏醒。

醒来后，大有重生之感慨。

或许是哑巴没有机会去感慨，反而更易于专心致志——断牙的姐姐，是白竹村里酿酒的第一行家，断牙在父母的尸体间醒来的那一刻，便开始看着姐姐酿酒。

等断牙的酒酿成时，叶洪潇必须带着三个美人来白竹村。

于是，辞别了乌远良和断牙后，小达摩便开始在大漠中寻美。

洪潇也了解，断牙打出生以来，第一次将女人彻底入眼，便是在窗外目睹姐姐被捕快按在床上接二连三。

再加上后来的龙依莎事件间接导致师傅惨死，让断牙对美色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抵触与忿恨，想让他怜香惜玉，几乎不可能，更别说沉醉迷失于石榴裙下。

而叶洪潇则不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行过千里之遥后，他居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片万木萧疏的黄沙海——西域女人的迥异流俗与瑰姿艳逸，比起中原的传统浮华要色彩缤纷得多。

有野性醺酡的异域尤物，有陆离逼人的回鹘悍将，有伶俜邪艳的巫师活祭，还有从万里佛国流走而至的妖姬倩魂……

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显得矫情了很多。

那种相得益彰的惊喜与悸动，让叶洪潇一刻也不想停下。

东土之外的花花世界，好像永远走不完。

丝绸之路，好似通向无边无际的温柔乡。

越看越多，越寻越美。

龙依莎掌中搓着蛊粉，却迟迟下不去——洪潇就是选不出极致的面容与身姿。

正当他难以抉择时，来了一个真正专业的色鬼，给他指了一条路。

这个人出家在芙蓉城梅观古寺，法名重笑，江湖人称“西瓜僧”。

他平生只有两大爱好——吃西瓜和采花盗柳。

西瓜僧虽然年事已高，但因常与方士学习秘术，自创出一套“回春达尼功”，整张脸就像个可爱的胖娃娃一般红润饱满，好似弥勒降世。

没人会想到，他是天罗煞最资深的天赏杀将。

所以芙蓉城里常有云：西瓜弥勒降，街女必遭殃。但匿闺门中，莫被喜容诓。

在西瓜僧的眼里，武林只有三个人。

第一个是梅观古寺的主持——红叶禅师。

第二个是峨眉派的步云真人。

第三个人便是他自己。

其他所有人，都出不了这个范围。

他敬重第一个人，但他并不想做这种人，因为要付出的苦，比习武要大得太多了，倒不如快活于当下来得实在。

但是将欲望彻底释放，也是需要勇气和实力的。

重笑和尚知道了叶洪潇和断牙的生死赌注后，便找到洪潇，告诉他说，我知道最美的女人在什么地方，你之前看的那些都不行，只是空有一副曼妙妖娆的皮囊，搞不好都是我玩儿剩下的。

洪潇不太喜欢这个淫僧——当一个人将内心过于真实地彰显，是会让周围不寒而栗的，况且他又生就了一副“笑脸”洪潇看到他就有些反胃。

但出于好奇，他还是听取了一下。

重笑说，西域里最美最神秘的，莫过于“楼兰三公主”和“雅丹天女”，他们都各自有着如梦般的传说。

前者是几百年前古楼兰女王诞下的三个宝贝女儿，当时楼兰国已濒临灭亡，女王为保爱女，给她们分别施降了巫术后便丢入孔雀河内，待百年后隔世重生。

而楼兰国灭亡后，这一秘闻也随之深埋地下。

可忽然有一天，有传罗布泊沿岸一户姓单的老人，真的收养了三个不知从哪来的弃婴。

就这样，流离到西域各佛国的楼兰人纷纷回访遗迹，想一睹芳容。

尘封百年的光怪之美一旦被捅开，便会有两个遭遇，一是传闻变质，二是引来歹徒。

除了那些对楼兰墓穴有兴趣的摸金校尉之外，还有好多自命不凡的猛者杀将，都想玩一玩这别具风情的异域尊贵血统。

可这三个女子似乎性情古怪，又身负巫邪。

于是一大批人望而却步。

更有甚者，还将其与当下被传得热闹的苗疆三绝书联系到了一起，给他们扣上了妖娃转世的帽子。

得不到的，又不能摧毁，便只能诋毁——连车师国最有名的大葡萄，也有说酸的。

虽然被定成妖女，但这三个女人的命运暂时还没有“雅丹天女”来得无奈与悲哀。

后者相对更亲民一些，是被誉为守护月牙泉的鸣沙山女神：

传说这雅丹天女过去曾是敦煌城内一名歌妓，最善胡笳。

她的眼睛，是整个儿西域最美的。

很多达官富商，王孙贵胄，就为了一睹其瞳，千里迢迢远赴敦煌大漠。

曾有一位于阗国的王子路经此处，对其一见钟情，花巨资将她赎了出来。

私定终身后，王子表示想到东土去瞧瞧，天女自然是追随不渝。

长途跋涉，漫漫黄沙，王子力不从心。天女能吃苦，把水和食物尽量让给王子。

二人在快出玉门关时，身上的水终于喝光，王子实在走不动了，便向当地人求援。

当地人发现王子身边的是雅丹天女，便提了条件，要天女的一只眼睛——当时天女的眼睛已经贵过西域所有的珍宝夜明珠，就连天地玉冥四大组织都在觊觎，只可惜当时敦煌在北地王的庇护下，守卫严密，因此哪一门都没轻举妄动。

天女没有想到王子居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转过头求她献眼。

绝望的她，抠出了自己的左眼，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子心情复杂地带着充足的水源和食物出了玉门关。

等他游历过中原江南的名山大川时，已是三年后。

返程途中，他又经过了当年和雅丹天女分手的地方。

让他倍感惊愕的是，此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湾如月如眼的清泉。

渺渺大漠，就这样睁开了一只天河之眼。

王子失声痛哭，没有选择回国，而是在月牙泉边等了很久很久。

但天女再也没出现。

心灰意冷的他到敦煌剃度出家，躲进了莫高窟。

这个人，便是后来和疯僧醉葫芦并称“东西二邪僧”的关西漠北白玉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