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七大护法

莫鱼定睛一瞧，起身的是长沙五河帮的老大——千斗力王肖灿。

身高九尺，头似麦斗。

“三本破书，折腾这么多人过来，吃饱了撑的！老子要看看有麽思稀奇的？”

肖灿说完，径直向那七个白布蒙面人走去，客栈的地板被他的大脚板踩得吱吱响。

大厅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黑脸苗女阿鹜看着贾粟冷笑一声。

“怎么样大长老？我说什么来着？这帮人，有几个是憋着好屁来的？”

等肖灿经过崆峒派二位当家身边时，垂闭二目的陆尘散人悠然地喃了一句。

“起码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啊……”

“老子三百斤零七两，馁要称称吗？”

众人哄堂大笑。

肖灿说的是实话，他就是那么沉，沉就是他的看家本领之一。

他练的功夫只有两项——擎与坠。

可能是练得太单一了，只知道直上直下，头脑也跟着简单直白了。

不过这个人的“千斤坠”和“扛鼎游街”在整个儿长沙还是出了名的，靠着简单的上下两口气和天生的蛮力，便撑起了一个帮派。

陆尘散人自然懒得解释了，摇了摇头，继续垂闭二目，似睡非睡。

肖灿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他抬头冲着二楼的沙陀族七大护法叫道：“下来下来！在上面装哪门子蒜？”

二楼的七个人仅仅是动了动眼睛，打量了肖灿一番，无人答言。

屋内众人安静地盯着这场热闹看。

“玉公子，这沙陀族是……”

玉子扬这回终于撇嘴摇了摇头，以示不甚了解。

“跟你们几个说话呐！我嬲你屋里娘！”

肖灿见没人愿意搭理他，显得更加羞恼。

“老肖，回来吧，人家能听你的吗？”

“消消气啊，别刚开庆功会，你就把客栈给闹塌了。”

其他帮众头目在后面劝着。

“行啦，拿出来也轮不到你看！”

肖灿完全不予理睬，继续冲着二楼叫嚷。

“他妈的，别让我动手，赶紧把……”

正在这时，就见那七人当中的个子最高的一位突然一记旱地拔葱，腾身越过身前的栏杆，燕子投井式从二楼砸向肖灿。

肖灿哼都没哼一声，因为早已没有发声的途径——整颗头被拍得粉碎。

大厅里随之静得好似空无一人，只听得闷闷的一声“砰”响。

肖灿的头是由颅内向外层层炸开，黄白似走油蜡的面皮瞬间成了大红柿子色，本就如斗的脑袋又阔出了两圈儿。由于肖灿是仰着脸，那人蒲扇般的大手正好堵住了他的眼耳鼻嘴——呼之欲出的血，憋在皮内，和脑浆颅骨渣碎搅成一团被掌力控制着，只待轻轻一按，便如成熟透了的大痈里面的脓一样倾泻而出。

“我的妈呀！呕哇——！”

人群一阵骚动，那些前排看热闹的自以为站了好位置，不想如今后背却多了不少别人的晚饭。

颜开的老婆反应还算快，发现不对劲，赶紧背过头躲到了玉子扬的身后。

梁婉儿高声道：“这位长沙的帮主也真是太不晓事了，我们沙陀族的护法将苗疆镇族之典公开奉还，为的就是匡正江湖中的规矩。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习武之路，莫走投机，凡巧取豪夺者，终必遭天劫。武林的宗师泰斗今晚差不多都聚集于此，而且客栈外面也有我调拨的当地捕快，希望其他心怀不轨者，不要再步肖灿的后尘。”

伙计们捂着鼻子上前将无头尸和地上的秽|物打扫干净。

“什么？外面有捕快？”

莫鱼等人听到这个词儿，一下站了起来，东张西望。

颜开老婆看了看玉子扬。

“他们为何这样惊慌？”

“哼哼，弱肉强食，缺乏靠山的小帮派，如今黑道惹不起天地玉冥四大组织，白道惹不起三大捕快机构。”

“你们不用上蹿下跳像剁了尾巴的猴儿似的。”

陆尘散人说话时依旧闭着眼睛。

“房上十六人，前门十一人，后门十三人，还有五个游动的暗哨，听步伐和呼吸……应该是天王捕的。”

莫鱼等人痴愣着望了望陆尘散人，面面相觑。

梁婉儿笑着走上来抚了一下莫鱼的肩膀。

“莫帮主不用害怕，今天只解决书的问题，其他矛盾都暂时搁置，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只要诸位不像肖灿一样搅闹大会，这些捕快不会为难尔等的。”

微微哆嗦了一下的莫鱼，转头冲着这高挑的美女僵硬地一笑。

“就这么打死了？”

颜开偷偷问玉子扬。

“难道还留着他这颗老鼠屎腥粥不成？像五河帮，红蛇帮之流，都是武林夹缝儿中的蛀虫，男盗女娼，欺软怕硬，口碑是最臭的，多死一个，只会多一些人叫好。”

不等玉子扬开口，身边已经有人回答。

其实颜开的疑惑不在于此，他发觉二楼那个大个子方才跳下来的速度并不至于快得让人来不及躲闪，正对着肖灿的进攻，完全构不成偷袭，可肖灿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里让人家拍。

“是楼上那个女人。”

颜开一转头，自己身旁站着一个短紫衣襟轻便打扮的少女。

“姑娘的意思是……”

玉子扬被这少女恬静的声音所吸引。

“楼上一共六男一女，那一女人刚刚用了楼兰巫术，锁住了肖灿的意识。”

“可除了大个子之外，其他人都一动没动啊！”

少女抿了一下嘴。

“她只需用眼睛，就能达到目的。”

二人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玉子扬连忙又问：“姑娘可知道这七个人的来路？”

少女说话时并没转头冲着颜开玉子扬他们。

“具体不大知晓，只曾听说他们七人是沙陀名将李存孝的后代，李大将死后，他们便叛了唐，混迹于突厥国一带，经常参与西甘回鹘的大小纷争内乱，行踪诡秘，连北地王都要让他们几分……”

“难怪梁婉儿对他们那么客气。”

灯火越来越通明，大家都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仪式庆功会进行到何种地步。

“阿弥陀佛——”

悟远禅师缓缓站起身，双手合十。

“诸位且听老衲一言：苗疆三绝书者，尽载杀人邪功，得之者，多不思善用，夺书惨案又牵连甚广。请恕老衲直言，今若不在此将其当众销毁，日后武林内斗厮杀仍无可避免……”

悟远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峨眉的步云真人缓缓点头，崆峒派的云眉姑也投来赞同的目光，闭目未做反应的陆尘散人也多半是默认状。

而时常倚借其力的丐帮向来都不敢忤逆这三大家的意思，自然也是频频称是。

莫鱼一撇嘴，冲着身旁的紫云洞洞主低声耳语起来。

“不愧是高僧啊……人家都合计怎么能得书，还没人想过毁书。哼，也难怪啊，苗疆三绝书一毁，西南部落的武学再无翻身之日，禅、剑、气、密几大宗派的功夫也就独霸江湖再无威胁了，然后他们自己还能美其名曰是为了武林好……”

这苗秀是彝人，也是汉人眼中的“乌蛮”，和苗族的关系甚密，他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刚想站起来反对，没想到人群中一个大嗓门儿先了他一步。

“娘——了个楔子，这嘟噜屁放得真好听啊。”

大厅内一阵哗然。

悟远禅师抬眼一看，微微摇了摇头。

说话的也是个和尚，只是这个和尚的头发已经像杂草一样长出来不少，除了身上破旧的袈裟外，再没有和尚的标志了。

此人似乎刚刚酒醒，稀松睡眼还没全睁开，一步一个酒嗝。

周围的人捂着鼻子对其指指点点。

“好恶心……”

“他少林的和尚吗？”

“他好像是个疯子……受过刺激……”

“据说他的武功不在那悟远方丈之下。”

梁婉儿一笑。

“我当谁呢！原来是辽东赫赫有名的疯僧醉葫芦，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醉葫芦冷笑一声，冲着各大派开始说。

“俺们学武的，看把式，也看心，心他娘的要不正，无论学的是少林拳还是峨眉剑，都能害人，啥他娘的叫因噎废食不懂吗？再说了，这书是人家老苗族的，是垫桌子还是烧火，得人家苗人儿说了算，至于上面写的啥，你看过啊？就搁这儿胡咧咧？”

言毕，满脸瞧不起地瞥了悟远禅师一眼。

苗族义士都很赞同地点着头，而大长老贾粟的表情却很复杂，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