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展信
颜开一乐。
“哎呀不敢不敢，在下颜开。”
“游子颜开！久仰久仰！真正笑傲江湖的后起之秀。”
颜开老婆更着急了。
“你看你看吧，就这傻子，别人还都认得，叫人怎安生的了？”
玉子扬呵呵笑着。
“这是人家见多识广，并不是你老公多有名，就和滕宝大哥一样，懂吗？”
“兄台之前真的已经见过安化马帮的人了？”
颜开点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还没到呢？”
颜开和老婆对视了一下。
“我们本来是一块儿的，没想到路上他们遭人劫了。”
……
“原来是这样，遇到血手沃尔坦这种厉害角色，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那沃尔坦可是这四大组织中的人？”
“没错，沃尔坦就是‘地罗煞’的六道金杀将。”
玉子扬用折扇搔了搔后背继续说。
“想在大漠里称雄，手底下没几个王牌可不成，‘天地玉冥’一直都各自培养着人才：天罗煞拥有着杀手中的翘楚——天赏杀将，地罗煞的六道金杀将次之。下面还有‘赏金杀将’，‘赏金护贲’，以及众多在江湖上挂了号儿的杀手、刀手等等，都不可小觑：像赏金护贲，多是组织的忠实成员，或是有本事但不想行过多杀戮的人，往往都从事一些保护、营救之类的工作，有些类似于镖师，护卫，只不过仅仅是受到四大组织的认可，在官府的眼里仍然是犯死罪的歹人；赏金杀将如果能力强，买卖干得越来越好，也可能提高价钱，成为天赏杀将或六道金杀将。”
“至于名气地位不够的只能称作杀手，换句话说只要你能成功地杀几个人，拿几次赏金，就可以自称杀手了，就看东家雇主找不找你。”
颜开怔然一笑。
“呵呵，天下间有这么多人需要杀么？”
玉子扬轻笑道：“每天都有人想杀人，每天也有人需要被杀，亘古如是。况且当今的局势，兄台也了解，杀人不是目的，但杀人是必需的。”
“他才不了解呢，他一天到晚傻呵呵地，不分青红皂白地助人为乐，没心没肺，江湖再凶险，他也要做定烂好人。”
颜开老婆的脸上充满了无奈与担忧。
“难道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吗？”
“杀人不能解决问题，但杀人一定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玉子扬似笑非笑地回答。
“兄台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扬州城曾有一家三口，父亲是一屠户，母亲因有姿色，被南唐一皇亲国戚游街时相中，强抢入府，母亲宁死不从，于是惨遭轮|奸毒打。玩腻后，被府内的管家差人扔回父亲家中后院猪圈。第二天父亲起来，看到母亲已被圈中猪分咬致死。”
颜开夫妇听到这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前的内容他们还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父亲疯了一样，四处上告，最后被地方官手下喽啰当街打死。就这样，家中只剩下一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没有哭，而是将所有家底变卖，远遁他乡，四处寻访杀手，但王府高人众多，小女孩花光了所有的钱，却依然报不了仇。她想都没想，直接入了青楼，一边卖身赚银，一边继续雇凶。由于她姿色出众，很快便成了当地名妓，引来很多在刀尖儿上混饭的风流鬼，最终她集结了一大批杀手杀将，屠了那国戚一家。”
“兄台，你说这件事，不杀人，该怎么解决？”
颜开无以言表。
“你夫妻二人久居小方盘城，不知外面世界的绝望。”
“这小女孩儿……”
“这小女孩，据说就是‘玉罗门’的创派者。”
“什么？”
颜开老婆以为自己听错。
“玉罗门的性质虽和天地罗煞一样，但其组织成员大都为女性，杀人也多是通过魅惑，勾引等手段，一般都被雇用于刺杀那些护卫严密的君王、将军、贵胄、权势者等等。兄台之前提到的安化马帮娜幼朵，就是玉罗门的赏金护贲。”
“那冥罗门呢？”
“冥罗门与前三者相比较为特殊，这个组织由一些摸金校尉创办。如今黑市萎缩，很多盗来的文物脱不了手，而正巧有些杀手专喜搜集宝物，又不耻于盗墓。还有一些诸如搬山道人，发丘将军之类的盗墓者怕阳寿折的太多，又难以割舍对珍宝的热爱，对自己的功夫也有几分自信，于是也转了行。他们有个特殊的名字，叫‘七宝杀将’。”
三个人早已经走到了客房门口。
“好啦，就在这儿，我特意为二位选了一间位置靠边的客房，这样相对清静，省得归书大会开到深夜打扰二位休息。”
“玉公子真贴心……不过我们也想一起跟着凑凑热闹，玉公子到时记得叫我们哦。”
颜开老婆之前的恐惧踌躇与担惊，已经抛到九霄于外。
“一定一定，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支会。”
玉子扬微笑施礼后便手指耍着折扇，潇洒地转头走开。
身上的兰香还依稀留存在夫妻二人周围。
“我说，这人不是要晚上也放在屋里吧？半夜醒了怎么办？”
“他都这副样子了，怎么可能醒啊？”
“你不是开玩笑吧？你赶紧把他处理了，我可受不了半夜诈尸……”
“你怎么又唠叨起来了？”
颜开这一路都没少被噎，有点气不过。
老婆自然是不会让份儿的。
“好啊，开始敢跟我甩脸子了，嫌我了是不？行，那你晚上跟他睡去，我走！”
言罢，摔门而出。
刚刚端茶进来的伙计被惊得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颜开也懒得追了，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客官，这是我们东家玉老板特意为二位准备的上好普洱。”
“哦，谢谢兄弟了！”
颜开从不迁怒于周围人。
“不敢不敢，客官慢用。”
伙计带着笑脸欠身一步步退出房间，带上了门，消失在颜开的视线里。
颜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百感交集地摇了摇头。
他猛然转头看了看旁边那个不知死活的人。
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这一路要坚决地不离不弃呢？
仅仅是不忍心见弃尸风干腐烂于大漠吗？
跟自己老婆吵成这样。
老婆也变了，外面的世界也让自己叹为观止。
乐天的游子，被压上了一小担忧郁的包袱。
他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但以他的记性，或许这辈子都想不起来。
他又把那封信拿出来，茫然地看了几遍。
洪潇：
如果你现在还活着的话，一定记不得我是谁，当然这也都是拜我所赐。与其说是对你讲，倒不如说是我自己在感慨。有些话直到死我都未曾对你说出口，但我不悔，因为说和不说，都不影响你内心的执念。
你永远是我心中天下无双的小达摩。
虽然承诺了共同进退，可终究我还是舍不得让你死，这是我的自私。若要让你忆起我来，相信你一定会恨我当时的自作主张，也会怕我孤单而到九泉之下寻我，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所以我只能说句抱歉，我想让你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还有你的挚友，兄弟，亲人，他们都会照顾你，更不会舍你于不顾。
为你做的这些事和我们相守的时光已经足以让我回味到天荒地老，只要我不饮孟婆汤，就可以在彼岸作一株曼珠沙华，永远看着你，让你无法与他人相爱。我就是这么自私，连让你怪我的机会都没有给你。
莫再说谁负了谁的誓言，也休道别后永世绝恋。
就这样结束，真的很好。
——爱你的晴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