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队
赤疤跑远了，马队也冲到了骆驼旁。
刚刚掷斧子的人跳下马，扶起了颜开。
“多谢大哥仗义相救啊！”
颜开显得很糗，憨笑道。
“呵呵，江湖救急，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
颜开这才注意到这个汉子的一身行头。
“你们不是本地人？”
“我们是苗人，隶属安化马帮，在下滕宝，后面的都是我的兄弟和亲人。”
又有人陆续下马上前，颜开走到骆驼后面，把体若筛糠的老婆拉起来。
“兄弟是刚闯荡江湖吧？连我们这身行头都认不出来？”
滕宝身边一个人插话道。
“呵呵，我倒不是刚闯荡江湖，我是压根儿没打算闯荡江湖，但是江湖总是朝我涌过来。”
滕宝听了笑着摇摇头。
“这是毋代、石触、丹甘，他们都是我形影不离的兄弟。
三个健硕的汉子打马上前。
颜开一一抱腕当胸。
“这是贱内。”
他见老婆还没缓过神来，于是在后背拍了拍。
不想屁股却被她踢了两脚。
“都赖你！把人给他不就啥事都没了？”
“普苦窦低昌蒙！”
后面几个苗人听罢都乐了。
说苗语的人坐在马上没下来，颜开抬头一看，是个头戴银饰的个娇小女孩子，虽然黑纱罩面，依旧看得出里面的皮肤水灵嫩滑。眼角施了妆彩，显得有些邪魅，因为骑着马，身材显得更袖珍。
“壮士，她说什么？”
“哦，她…是问你尊姓大名。”
后面的人还在继续窃笑私语。
颜开觉得滕宝并没诚实地翻译那女孩的话，从这些人的窃笑中分析，更像是讥讽自己怕老婆。
“哦，在下颜开。”
“原来是游子颜开，玉门关小方盘城的孝悌贤孙，滕宝失敬了。”
颜开夫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连我的诨号都知道？”
“哈哈，别看我们很少走大漠，但你这儿各路人士的情况我们还是掌握的，阁下刚刚可是遇到最歹毒的敌人了，从体貌和招式来看，此人必是刹帝力门下的赤疤。”
“赤疤？”
“嗯，刹帝力门下之人，无不手狠心毒，下次遇到，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哦，多谢恩公提醒。”
“叫什么恩公啊，我长你几岁，就叫我大哥吧……话说你是怎么和他起的争斗啊？”
颜开向来肚子里不藏事儿，觉得不错的人，就坦诚肺腑。
“原来如此，我们也是来参加这归书大会的，看来要尽早通知其他门派提防刹帝利的门人。”
“敢问这归书大会是怎么一回事？”
“兄弟不知道归书大会？，这事说来话长了……”
颜开听到“长”这个字才突然想起来，骆驼上还有一个朝不保夕的人等着他救助。
“滕大哥，我这儿还有位朋友要急着护送，就不和您多聊了……”
颜开老婆这会儿应该是缓过劲儿来了，立刻挤上前：“英雄英雄！您要去哪里参加归书大会？看看我们是不是同路，这死鬼自己没啥本事，还总爱管闲事救人，刚才要不是因为他硬是守着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人不放，也不会打起来。”
“哎呀，你别跟着掺和了。”
老婆并不甘休：“我跟你说，滕宝大哥，那根本不是他什么朋友，可能已经死了，本来躺在地上，他也不管是好人坏人，就扛上骆驼，这才引来追兵……”
“原来是这样，颜兄弟果然是宅心仁厚，与传闻无二，夫人你好福气。既然如此，我来看看这人伤势如何，还有救没救……”
滕宝走向了骆驼。
浑厚的大手和臂膀，轻轻松松就把人抱了下来。
放在马帮人风餐露宿常用的铺盖卷儿上。
犹如安睡的一张脸。
“弄咧胡土修得莫！”
在看清这张脸的一刹那，除了颜开夫妇，所有人都叫着后退几步。
所谓的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如此了。
有些人已经把腰刀拔了出来。
刚刚喜笑颜开的氛围霎时皆无，所剩的只有杀气。
时间好似凝固了三秒，而且这会儿风沙已经过去了。
滕宝转头看颜开。
再没了方才的亲切了。
颜开摊开双手，不安地笑道。
“嘿，我说他都这副状态了，诸位就没有必要拔刀了吧。”
滕宝又盯了颜开一阵儿。
“你和这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颜开老婆刚缓过来的劲儿又蔫了。
“哎呀苗大哥啊，我们真的不认识他，这傻子不管人啥来路，看着可怜的就管，真的！我们真的一点都不认识他，要知道他不是好人我们根本绕道儿走都来不及！”
滕宝的眼睛依旧盯着颜开。
“去克鲁鲁一潭！”
马上的苗族小女子猛地把手伸进怀中。
“娜幼朵，等一下。”
女子又把手拿了出来。
“你倒是说句话啊，挨千刀的！”
颜开老婆几近哭腔，一边猛推颜开，一边继续解释。
“大哥，萍水相逢，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颜开从此铭记于心，这个人可能真的得罪了各位，如果他死了，那您也就给他留个全尸吧，如果他没死，那如今这副模样也够惨的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别和他计较了。”
后面的人走上来对滕宝说道：“大公子，这人好像已经断气了！”
“把他分尸了！拿回去祭奠尤老！“（苗族人称呼“蚩尤”为格蚩尤老。 “蚩”是氏族名, “尤老”的意思是老爷爷或尊敬的部落长老。）
商队的人们似乎镇定了许些，比方才更横了。
“对！就这么死了，真便宜他了。”
“剁了剁了！”
滕宝依旧没说话，眼睛还盯着颜开，看上去还在斟酌。
滕宝似乎挺想交这个朋友。
颜开听到安化马帮的人这样叫喊，倒是找到了一个理由，于是笑着说：“听各位壮士这样讲，看来这人武功不低，生前肯定是难对付的高手，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的英雄，这样做不太说得过去吧？”
语气更多是商量，而不是讽刺。
“哼，活着时我也不怕，你想试试我毋代的蚩尤拳吗？”
滕宝将要上前的手下挡了回去。
“兄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这几个字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别当了好人，却不得好报。”
“大公子，甭跟他废话了，我们这儿有玉罗门的娜幼朵，宰了这对儿男女都不算坏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