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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北境迷途
长安城,南山。
昭华郡主打马急行,在视线中出现一抹白色身影的时候猛的勒马。云湘在昭华郡主翻身下马的同时把昭华郡主的马拴到一边的树上。昭华郡主看着她,问:“杨定平怎么样了?”
云湘和昭华郡主并肩从一旁的小径上山,回答道:“杨定平进宫以后就去了国师府,昨晚方归。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昭华郡主道:“杨定平是和曲凤城一起进宫的。现在既然还没有风声,恐怕是曲凤城未动。曲凤城走后你去看过屈淮吗?
“没有。”
昭华郡主递给云湘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云湘没有回话。昭华郡主继续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云湘道:“我与屈淮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已经不能分割开了。”
昭华郡主指向一边的山石,自己走过去找了一处较为平整的地方坐下。云湘站在她身边,不语。
昭华郡主知道想要让云湘这性子的人先开口说话的几率微乎其微,也不抱什么希望。全做通告之语。
“太后懿旨,礼部已经颁告。东南西北四境,开始为嘉德长公主和端阳郡主挑选贵女。南境已经动了。”
云湘眸中依旧是清冷平淡:“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昭华郡主拍拍自己身边,示意云湘坐下:“南境已动,北境也相差不远。”
云湘坐下:“北境自有镇北侯府主持。”
“北境的风云,可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也曾经在北境生活过。你说说,北境如今如何?”
云湘虽然坐着,但身体依旧笔直,丝毫不见放松之态:“我在北境,居于侯府之内,出于流泾之旁。学习的是北境的水利疏通,防患治理之术,并非研究北境之局。不敢妄言。”
昭华郡主感叹:“你与我是越来越生分了。如何竟走到这个地步?”
云湘道:“玄清两色之间,浑浊不堪。我既然游走在浑浊之处,自然知道该如何自处。”
昭华郡主的眼神里有一抹赞许。云湘说到了她今日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上。
就像云湘所说,玄清两色之间,有太多的浑浊地带。平南王府与镇北侯府纵然关系密切,但依旧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平南王府与镇北侯府如此,屈淮与昭华郡主之流依旧如此。云湘说她行走在浑浊之地,实在贴切。
昭华郡主赞道:“你一向不爱说话,却是王府中头一个聪明的。”
云湘没有接话。
昭华郡主道:“我知道你的为难之处。平南王府养育你,培养你。屈淮与你的关系也非同一般。玄清两色之间,你很难保持一个平衡。今日你想到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今日之后,我权当今日未与你相见。”
云湘的眼神中第一次浮现一抹带着感情的神色,却是说:“郡主在长安城中待久了,话语中都带着长安城的味道了。”
昭华郡主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昭华郡主把头轻轻靠在云湘肩上。云湘身子一颤,眼中一瞬间水雾弥漫。
“郡主……”
“云湘,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云湘道:“如何相忘?”
“我们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云湘被昭华郡主握着的手微微用力。她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仿佛间好像是当年南境草原之时的昭华,片刻后则是南境杀伐果断的女帅,转瞬又成长安城中隐忍蛰伏的昭华郡主。
她脸上的面具都戴的太久了,早就摘不下来了。哪怕真的有朝一日摘下了,脸也早就变成了面具的模样。
昭华郡主道:“原来你当年说的是对的。人心易变。我原以为我一生不会有这一天,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你呢?这么多年?怎么没变化呢?”
云湘道:“我十一岁被贬为奴,父母双亡,任人宰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郡主双十年华肩承大任,统领南境。”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昭华郡主苦笑,把头从云湘的肩上抬起。和云湘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性。你留在平南王府,来到长安,留在屈淮身边,都是你自己的心意。你若不愿意,我也奈何不了你了。现在,你依旧可以自己做决定。从高华把你从军营中带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有人可以再让你成为案上鱼肉了。”
云湘问昭华郡主:“我怎么选择,郡主都不怪我吗?”
昭华郡主嘴角的笑意透露着她的信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若是对湘夫人都没有如此信心,我还谈何掌管平南王府,统帅南境!”
云湘看着昭华郡主,光风霁月,一身正气。这是南境的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明白现在的形势。她必然已经从其余地方听闻到了一些消息。时间到了现在,东南西北四境,都已经开始了动作。云湘也该做出选择了。现在她可以选择回到南境,平南王府自然能够让她消失的人不知鬼不觉。也可以选择留在长安或者前往北境。就像昭华郡主所说,自从高华郡主当年把云湘从军营中带出来的那一天起,就再没有人能让她沦为鱼肉。
平南王府敢让她自己选择。不仅因为云久的存在,更在于昭华郡主、整个平南王府对她是信心。她是九歌卫中的湘夫人。这不会因为她身在何处而有所改变。昭华郡主光风霁月,自然有这个信心。
到了她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昭华郡主在这个时候表态,必然是因为,有一件事情,将要尘埃落定了。
昨夜,昭华郡主孤身前往长公主府。
这大梁的天,已经不是将要变了,而是已经变了。南境已动,北境,也波澜涌动。
最初云湘来到屈淮身边,是监视,是控制,是威胁。到现在,她对屈淮的威胁微乎其微。但屈淮依旧需要她。拿到九州元帅府隐藏的东西后,云湘终于明白屈淮为什么执意要带她前往北境。
凭心而论,云湘是想去北境的。不是因为屈淮,也不是因为镇北侯府,而是因为她可以在北境看到一件迷雾重重的事情的答案。仅仅是因为她想而已。而她所想的,是屈淮想要的,平南王府想知道的。
昭华郡主不会阻拦她,因为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平南王府有利的。而危害王府的事,云湘不会做。
“屈淮什么时候能前往北境?”
“等这件事情风波落定之后。”昭华郡主极目远眺,那里,是北境的方向。
秦府。
秦嫱怀抱琵琶,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琴弦。这些日子里府中和长安城中的风言风语不断,让她心神不宁。不经意间,琵琶错了音律。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正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之际,怎么却是冰泉冷涩难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了?”教养秦嫱音律的师傅曹慕从门外走进来,对着秦嫱笑道。
“夫人别笑我了。”秦嫱心里烦闷,走上前去拉着曹慕的手走到内阁中。问她:“夫人听说了外边的话?”
“听说了。”曹慕自然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你在担心这件事?”
秦嫱拉着曹慕在床边坐下,面对曹慕自不顾及:“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难道族叔是真要重入朝堂,去和那些人争吗?”
“胡说什么。”曹慕喝住秦嫱的话:“大人一直都是朝廷的户部尚书,谈何重入。你也不用担心。谣言如风,却终究有结束的一天。你怕什么。”
秦嫱道:“我只想知道,平南王府是什么意思。昭华郡主昨日来,族叔也不让我留在那里。可今天就让我准备收拾着,明日去平南王府赴宴。平南王府和族叔一向谨慎,现在却要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大人既然要你去,你去便是了。”曹慕劝着,安抚着秦嫱。
“长安城中,各家贵女一向多有往来。近日太后懿旨,长安城中各家符合条件的贵女也开始准备着。也是今天宫里才传出风来,嘉德长公主禀了太后,想由国师夫人帮着挑选一次长安城中的贵女。太后准了。但国师夫人一向身体不好,不能操劳,却也不好推辞。恰好那时候三军总帅杨定平正在国师府里与国师大人和顾远泽大人商量着四境送贵女入京时候的一些细节。便提了起来,由礼部尚书顾远泽的夫人顶了差事。顾家又和平南王府是姻亲,昭华郡主这才帮着。”
秦嫱道:“可我又不是族叔的女儿,算不得长安城中的贵女。就算是从前的往来,我也是不参加的。”
“这是什么话?你确实不是大人亲生,但六岁起就被过到了大人膝下。平日里不唤大人一声父亲也就罢了,怎么能说这样子的混账话。”
“夫人还不明白我吗?”秦嫱的声音里染上几分急切:“我是担心,平南王府这个时候唤我前去。还是昭华郡主亲自前来提起的,族叔一直不与平南王府这些势力来往。怎么这回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