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危难

云湘在京城之中所有的人手不算多，但此时也足够解除燃眉之急。屈淮看着不出片刻就赶到这里的黑衣白袖的几人，不免赞叹。平南王府在私军的管理和训练上确实是无人可与匹敌。他之前还没有在四周感受到半点人的气息，转眼间这些人就从各个方位赶到了这里，确实让他意外。

来人有数十之数，均抬起两袖对云湘下拜：“湘水卫叩见湘夫人。”

云湘道：“起身。天狼质子将烈今日出逃，他身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尔等务必在宫中之人找到将烈之前将他带来。如有危机，不可让他人察觉，立撤！”

屈淮朝着云湘颔首，云湘继续说道：“云萝带领十人跟随九州元帅自北向东搜寻，云和带领十人同我自东向南搜寻，云长代领十人自南向西搜寻，云郁带领十人自西向北搜寻，入！”

长公主府。

曲容握着笔，抬眼看着向哲，向哲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曲容。曲容把笔放在桌子上，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哲不遮不掩，落落大方的回答：“我想要引来杨定平，还需要长公主的帮助。”

曲容把纸笔往旁边一推：“我与杨定平从来不通书信。”

向哲不意外，问道：“无论长公主用什么方法，只需要把杨定平引到轶合王府就好。剩下的，就是我的事情了。”

“你确保平南王府的人亲眼看见了将烈进了轶合王府？”

“当然。”向哲说道：“长公主相必不只有一种半法拖住昭华郡主和高华郡主，让杨定平不得不去轶合王府。”

“将烈现在在哪？”

向哲没有正面回答：“屈淮找不到他的。”

曲容看着向哲：“你送他出了长安？”

“他自己出长安，我安排他前往草原。”

曲容无奈：“长安到草原，一个人前往，可以走的道路不计其数。丛林迷障，还有渝国的帮助。只怕就算是皇兄全境通缉，也未必能够找的出将烈吧。”

向哲道：“长公主，他本来也不应该被找到。在没有其余选择的时候，你只能尽力保全，而不能逆势而为。”

曲容站起身来：“我一直在想，渝国是怎么走到大梁之前的。从古至今，大梁与渝国的历史，其实差不多长。当年大广王朝四分五裂，秦族趁势而起，与天下群雄一起涿鹿中原。那时渝国和陈国，还统称为赫金族。”

“那个时候，成王败寇，夫复何言。秦族抓住了最好的时间，占据中原，分封诸侯，势力范围一点一点的扩张，直到整个北境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秦族才开始修生养息。当时的南境草原，远不如现在，文明未起。狄戎的祖先，也在那个时候起，就在草原上生存了。而赫金族，在与秦族的战争中战败，只能居于当时完全是蛮荒之地的东南方。眼看秦族建立王朝，自己幸幸苦苦，也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小国。但到了现在，大梁依旧是王朝，却还是几十年前的模样。渝国却已经从小国变成了大国，发展日新月异，大梁再难与之匹敌。连南境草原，都要渐渐脱离大梁的掌控了。”

向哲道：“长公主所言不实。草原，从来都不曾在大梁的掌控之中。大梁从来没有彻彻底底的征服过草原。直到季氏受封平南王离开封地镇守南境之后，大梁的南部才有了安宁。”

曲容颔首：“是，在这一点上，大梁却是倚仗平南王府良多。季氏一族离开了他们世代统治的封底前往南境，建立平南王府和平南帅府。季氏一族镇守南境百年，百年，大梁南部边境再无大患，安稳到长安城之中的人，都已经忘了当年被狄戎逼到寝食难安时的情景。”

向哲将曲容再度扶到座位上坐下：“人总是健忘的。习惯了安逸，便会忘记了危机。是哪一年？我也记不清了。草原狄戎如有神助，直接成为渝国北境和大梁南境的卧榻之患。渝国当时已经修筑了到现在还赫赫有名的渝长城，与南境草原狄戎的争斗，并不如何剧烈。长城之内，草原狄戎无法长久作战，稍有转机，渝国就会兵出长城驱逐狄戎。就这样有百年，才使得狄戎不再进犯渝国。但大梁当时，似乎没有这么幸运。”

曲容道：“那一百年，是大梁自从建国以来，所经历的最大危机。那个时候，长安城中，谈狄戎而色变。大梁南境边境绵延千里，几乎与整个草原持平，很难防守。无论怎样的将领，都不能阻止狄戎对于边境的侵扰。大梁不断的丧失国土，不断的和狄戎争夺失去的国土，循环往复，多年无所进益。当时肃帝便明白，不长期统领军队、无军政大权的将军或者元帅，很难镇守南境。于是当时的季氏，那个时候还是济州王的季氏，就被一纸诏令，调往南境。”

“平南王府……”向哲轻声说着这个已经被草原狄戎和渝国忌惮了近百年的名字：“自那时起，近百年，大梁南境，再无狄戎之患。”

曲容笑得讽刺：“可谁能想得到，狄戎渝国之患的再度爆发，会让平南王府也有镇守不住的可能。”

向哲道：“世无永盛之国，亦无常胜之将。长公主放心，臣粉身碎骨，也会护送您前往渝国。”

曲容轻哼：“我有的选择吗？来亦难，去亦难。”

向哲道：“长公主明白的，什么才是长公主想要的。”

曲容伸手抬起向哲的脸：“国师，本宫警告你，不要再去揣测本宫的心思。你猜得到，未必是好事，猜不到，也未必是好事，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本宫都不希望再听见国师这样子的话。”

向哲微笑：“臣越礼了，长公主恕罪。”

曲容放下手：“我会帮你把杨定平引到轶合王府。但国师也最好明白，如果轶合王和庄王依旧如同以往，本宫不会让国师在长安城中依旧如此如鱼得水了。”

向哲垂首：“长公主放心。”

暗夜里的南山更加安静，以至于人急行的脚步声能够如此清晰的传到谷雨的耳边。

“师兄。”谷雨付诸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走来的楼江：“你怎么了？”

楼江指指自己血流如注的左臂，他的胳膊已经没有了，鲜血的气息在夜色下各位浓郁：“别说话，快走。”

谷雨急道：“谁伤的你？”

师兄妹二人几句话的时间，谷雨已经听到楼江身后的破风声。楼江也听到了声音，右臂一伸将谷雨搂在怀里，将谷雨扑倒在地，二人一起向山坡下滚去。

谷雨被楼江扑倒，心中并不觉得恐惧。自小的师兄妹和恋人，她对于楼江有着绝对的信任。哪怕楼江以刀锋与她相对，她也绝不相信楼江会伤她。让她恐惧的是现在的形势，因为对于楼江的了解，才让她对未知的形势更加恐惧。尤其是看着楼江的左臂，更让她肝胆具裂、心惊胆战。

楼江谷雨，他们二人比九歌卫的存在更加隐秘。九歌卫之中有不少都已经出现在南境的战场上，但他二人的存在却一直都是个迷。除了平南王府真正的高层，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是比云中卫更加合格的探听者，比山鬼卫更加优秀的刺客，比东君卫更加强大的战场猛将，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这天下能够伤到他们师兄妹二人的人屈指可数。然而现在，比谷雨更强的楼江，却已经失去了一臂。

谷雨屏息凝神，不敢说话，只看着楼江的断臂，眼中不可抑制的流下泪来。等到那股属于他人的气息在身旁消失不见，谷雨才开口说话，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师兄……是谁？”

楼江趴在谷雨身上，道：“没事，扶我起来。”

谷雨不敢多问，扶着楼江站起身。楼江靠着谷雨面前移动脚步，还没走多远，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谷雨下意思的挡在楼江前面看着来人，来人距离他们刚刚藏匿的地方不过几步之遥，他们师兄妹二人却一直没有发觉。这个人太过于可怕，就算在平时谷雨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更何况于现在还有负伤的楼江。

楼江把右手搭在谷雨身上，对着前面的人说道：“在下楼江，师妹谷雨，二人无意冒犯九州元帅。如果打扰了元帅，还请元帅网开一面。”

谷雨现在明白楼江的断臂是为何而来。屈淮不理会这二人的心思，扬手一抛抛过一样东西。谷雨下意识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怒火攻心，目眶欲裂。

楼江看着谷雨手中自己的断臂，神色不便，右手用力的按在谷雨肩上，让她不要冲动，对着屈淮说道：“谢元帅。不知元帅可否放行楼江与师妹？”

屈淮先发问：“除了我，你们还见过其余人吗？”

谷雨再难克制住怒火，怒道：“见到元帅，我们师兄妹的命就要没了，哪里还有命去见别的人!”

屈淮道：“那就是没有。”

楼江手上再度用力，简单的动作在此时却使得他大汗淋漓：“师妹莽撞，冲撞了元帅，元帅放心，楼江与谷雨来时，并未见到一人。”

“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