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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公运权衡
向哲摇摇头:“不现实。松狂滩摩尔部现在已经无以为继,想必牛羊马匹已经皆被宰杀。草原之上,没有了牛羊马匹,就算是有足够的粮食,也仅仅只够一时之需。想要打动松狂滩摩尔部,就要从牛羊马匹上下功夫。”
将烈皱眉:“粮食我尚可以运作,牛羊马匹,我没有办法。”
向哲对于这种说法一向干脆:“没有办法就要想办法。南境牛羊马匹数不胜数,不要和我说你从来没有从昭华郡主身上下过手。”
将烈对于这种事情被向哲摆到明面上很不开心:“国师与我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嘉德长公主果然不容易让人拿捏,就连国师也要费尽心思。”
向哲道:“你越来越像长安城中的人了。”
“如果我在盛京,国师现在会觉得我像一个纯纯正正的渝国人。”
向哲默然:“大梁不是好地方,别多待。”
将烈道:“既然不是好地方,那么国师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向哲终于饮进第一口茶:“我还有些部署没有完成,齐鹏程也自有使命,暂时是不要想着回去了。等到迎娶王后之时再论及此事吧。”
将烈走到向哲身边的另一个主位上坐下:“齐鹏程的使命,完成与不完成,对于最后的结果影响大吗?如果齐鹏程这一次使粱真的那么重要甚至可以影响最后的结局,渝国也没有必要准备开战了。”
向哲对于这个话题驾轻就熟,他并不在意给将烈透露一些消息,何况这个堪称聪明绝顶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齐鹏程当局者迷,将烈旁观者清,本来就是应该。
“我渝国百年王业,从来不指望一人之功劳。齐鹏程做得再好,也不会是我渝国所需要的。”
将烈挑眉,他狂野的眉峰一挑起来更比平时多了几分侵略性,丰神俊朗,天阔云舒:“既然对于齐鹏程不抱希望,为什么还要他来大梁?”
向哲有心看看将烈的眼界:“你说。”
将烈道:“国师能力出众,人才非凡,让你单独前往大梁,只怕渝王不会放心。让齐鹏程自己来,只怕国师不会愿意。而且无论齐鹏程是要做什么,渝国派齐鹏程来到大梁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齐鹏程都需要一个身份更加显赫的人作为掩护。国相苏和与大司造司马复忙于变法与备战,似乎只有国师,有这个空闲。当然,这也只是其一。”
向哲还想要将烈给他一个惊喜:“你如何肯定,我不擅长备战与变法事宜呢?”
将烈正色道:“国师大才,将烈绝对不敢妄言。将烈也很好奇,但国师入长安以来,非但不帮助齐鹏程行事,反而对于齐鹏程不断打压,这就有些让人费解了。如果渝王也觉得国师的行为费解的话,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将烈并没有给向哲想要的惊喜,如果将烈的情形让他满意给了他惊喜,他便认定将烈会是一代天下的霸主,创立万世的功业,永久青史留名,万人称颂。但以现在的将烈所表现出来的,最多不过一代明君罢了。想要知道他为什么来到大梁,就必须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向哲这个身份疑点重重,有心之人都会发现。但将烈似乎一直都没有把目光放在他的过去之上。
向哲道:“我为何来到大梁的目的就不劳烦你多费心了,你继续说齐鹏程。”
将烈不明白向哲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发生转变,但这对于他现在也不是很重要,他顺着向哲的话往下说:“齐鹏程所致,非是要他做什么。我想渝国高层的意思,应该是让他经历一番。我与齐鹏程交往不多,却也对他有初步的了解。坦白来说,齐鹏程却有大才,但美玉不经磨炼,依旧只是顽石一块。”
向哲问道:“松狂滩摩尔部的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将烈眯眯眼睛:“国师与嘉德长公主一向心意相通。”
“我与嘉德长公主如何不牢你关注,你记住昭华郡主就好。先前她找不到状态浑浑噩噩,现在她未必有那么好对付了。”向哲把茶盏放回桌子上,站起身子走到将烈面前。
“你确实聪慧,有恃才傲物的资本。但是这资本也只配你在天狼部落之中数一数二。说到底,你所接受的文化太过于狭隘。如果你依旧如此,那么,我不认为渝国有支持一个废物的必要。”
看着将烈僵硬的脸色,向哲继续说道:“要回草原我不拦你,但不要是现在。现在回去,你几年之内,也不会再有多少长进了。”
敲打将烈之后,向哲不再继续在将烈身上耗费时间,直接扬长而去。
国师府。
靳清听着来自于宫里的消息,对着坐在一边的秦全和顾远泽说道:“依你们看,陛下的意思到底是怎样的?”
五州州王之事,不仅仅是梁帝心烦,靳清杨定平他们同样心烦。恐怕除了屈淮不急,其余人都在为他劳碌着。如今三人齐聚,所商量的便是这一件事。
秦全冷笑一声:“杀屈淮,他舍不得也不愿意,还能如何?”
顾远泽同意秦全的观点:“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了失控的地步,却也已经牵涉到了天家威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陛下都不会轻易的放弃屈元帅。但是想要按照屈元帅的想法彻彻底底的推行军政改革,必然是不可行了。”
靳清从面前的几案上拿起高华郡主派人送来的厚厚一沓公文,很难想象以屈淮懒散的个性竟然会如此认真用心的书写如此之多的内容:“可惜了这些东西,若是真的能在我大梁实施,我大梁国力,必然会再上一层楼。”
“就在地面上,上点就是楼。”秦全对于靳清这种美化式的语言不屑一顾。
靳清叹道:“我大梁的军政,一在军纪,二在军心。一旦这两者皆具,我大梁兵力,何愁不强。屈公之变,先更之以军心,同变之以军纪。二者双管齐下,相辅相成,又有军容谋策数十之章,实乃我大梁不世出之瑰宝。”
顾远泽附和道:“自古以来,封地之军先知有封王,后知有君王。现在湖州与凉州军士,竟不知有州王君王之分,而只知有大梁,皆知有元帅。这在我大梁的军营之中,可谓是开天辟地之壮举。怨不得屈公虽在官场堵塞难行,却在军中如鱼得水。如此这般元帅,怎能让人不生爱戴之心。”
秦全冷哼:“若是他在长安官场也如鱼得水,如今焉有命在?”
靳清对于秦全这种个性也很是无奈。秦全个性一向偏执,否则当年也不会退出朝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屈淮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就是秦全想要表现出来的一切。但是屈淮做了,秦全没有。所以对于屈淮,秦全是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的。
士为知己者死,一向就是秦全认为的死亡的最高境界。
靳清皱眉:“好了,我叫你们二人来是商量事情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对着屈淮评头论足的。如此之大才所造之物已经不可为我等之所用,如此大才若是再损,我大梁焉有复兴之命?”
秦全直接站起身来作势欲走:“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五州州王要的不过是这件事情的平息和陛下对不再触犯他们利益的保障。只要给了他们保障,再随便寻一个借口,他们便欢欣鼓舞,高高兴兴的鸣金收兵。这有什么可说的?你这么多年,倒是也学会了大梁官场的这一套,无论有事无事,都要叫上一堆人来商量一番,尽管商量不出来什么,却还是要商量。”
秦全对于靳清,本来就带着半分前辈的性质。故而今日秦全如此训斥,靳清也不觉得修恼:“你先坐下,听我慢慢和你说。”
秦全无动于衷,依旧站在那里不动。靳清知道以秦全的固执,不想办法把他说服,今日一定是别想让他心平气和的和自己坐下来商量。
“我知道你一向不屑于这些,但是你也要理解我。”靳清从主位走到秦全面前,好言相劝道:“我现在毕竟是大梁国师,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在很多人眼里。有些时候,即便是不想,我也必须这么做。你可以认为我就是大梁官员的缩影,大梁朝堂的缩影。如果你可以拒绝这个大梁,你也可以拒接我。”
秦全不屑一顾:“你的文字手段还是跟着我学的,偷换概念这种事情还不用你教我。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才知道我有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顾远泽出来打圆场:“国师与秦大人何故如此呢?我们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屈元帅的事情,而不是相互为营,这无异于一种另类的争斗,有些时候,这甚至比争斗对于我们的损伤更大。”
秦全依旧是不屑的神情:“大梁官场之中的明争暗斗,什么时候停歇过?互掐窝里斗,难道不已经是我们大梁的特色了吗?渝国变法为什么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效,不就是因为渝国上下一心,万众一心吗?!”
靳清与顾远泽不语,秦全继续说道:“渝国为什么可以上下一心?不是因为他们生下来就比我们粱人高尚多少。若真的是那样,我们还岂有努力追赶的必要?他们不是全部都是圣人的国度!他们之所以上下一心齐心协力,是因为他们的精神有所引领,他们的行为有所依据,他们的努力有所回报。这是一个奋发图强的国度所拥有的奋发图强府国民,我大梁连羡慕都没有资格!奋发图强的国度滋生奋发图强的国民,死气沉沉的国度连国民这个词汇都没有资格提起!国将不国,君王无所心,臣子无所力,大梁气数尽矣!当下我们所作所为,当推动之以思绪,而非付诸之以武力!”
伴随着秦全说完之后的咳嗽声的,是殿内一阵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