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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佝偻
屈淮一直把头埋在云湘的发间喘息着,云湘周而复始的轻抚着屈淮的背部。苏然靠在窗户边缘,一只手牢牢的抓着窗框,依旧不敢有半分动作。云湘和屈淮二人好像都无视了他的存在,一点都没有对这位苏公子投注什么关注。久到云湘的手已经开始发酸的时候,屈淮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松开了一直抱着云湘的手。
云湘从屈淮怀里站起来退到床边,重新拿起屈淮的手为他号脉。屈淮盘膝坐好,任由云湘为他号脉。眼神略过一旁紧靠着窗边站立着的苏然,眼眸中尽是嘲讽。
苏然咽咽口水,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已经快要把衣服打湿了。他极有骨气的面对着屈淮的眼神,努力做出一副不退缩的样子。屈淮的眼神不是很锐利,甚至还带着几分懒散。苏然透过那双略带着嘲讽和不屑的眼光,好像感受到了如泰山般让人窒息的压力。他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小腿肚子打颤,但是脑海里总是不争气的浮现刚刚被屈淮按在床上差点死亡的画面。屈淮痴笑一声,对于苏然彻底没了性质。把眼睛闭上,懒得再去给苏然增加压力。苏然长舒一口气,揉揉胸口,总算是站直了身体。
屈淮的脉象此时也逐渐恢复平稳,甚至越来越正常,与常人无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屈淮刚刚的状态,云湘绝对想象不到这种脉象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一种情形。她皱皱眉,终于想起苏然的存在,转身朝一直靠在窗边的苏然挥挥手,说道:“过来。”
苍了天了……你给你男人把脉就把脉吧,叫我过去干什么?叫我过去继续感受你男人那已经不能抑制的杀气?苏然现在可半点不觉得病痛之中的屈淮有多么柔弱欺。他丝毫不怀疑,现在的屈淮,依旧有着无需费力就可以把他毙之于股掌之下。
苏然在心中问候着那不停的鼓舞自己来铜雀楼的变态和默许这一切发生的师兄。云湘怒其不争的看着一步都不肯挪动的苏然。无奈的皱皱眉,略微带了几分怒气的说道:“还不快走?”。苏然听到此言非但不恼,反而如获大赦,一个转身直接就从窗口跳了下去。云湘连看也不想在看苏然一眼,转身把手搭回屈淮的手腕上,重新仔细的为屈淮号着脉。
屈淮戏谑的看着苏然逃一样离开的背影:“你挑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你闭嘴!”云湘显示出了和高华郡主如出一辙的霸道,直接出言呵斥住屈淮,不让他再次说话扰乱自己的思绪。
屈淮似笑非笑的看了云湘一眼,也不故意去说话招惹她。自己把眼睛闭上调理着气息。这疼痛就是这样,来的时候猛烈的无法抵抗,走了之后又不留一丝痕迹。这十年来他不停的寻医问药,世外高人也拜访过不少,所谓的灵丹妙药都被他如同吃饭一样的吃了,却都没有什么作用。他已经放弃继续想办法破解这东西,任由其存在,并且已经适应了每年冬天必不可少的痛苦。他习惯了,不抱有期待,自然也不认为云湘就可以找到他这病的根源并加以根治,那不可能。
十年了……屈淮有些恍惚,整整十年都是这样,他何尝不厌倦厌烦?
云湘在床边坐下来,把屈淮的手放下。此时屈淮的脉象已经全部恢复正常,完全察觉不到有什么病患埋藏在屈淮的身体里。屈淮睁开眼睛看着把烦忧和思索都写在了脸上的云湘:“什么都没有,是吧。”
云湘正色道:“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要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屈淮嗤笑一声:“你不是第一个没有办法的。所有看过我这病的大夫,无论是多大的名气,都没有办法。”
“你自己很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病。”云湘彻底被屈淮这种态度激怒了,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冰冷。
屈淮淡漠的看着云湘:“这不是你该问的。”
云湘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发突然,她所作所为全凭本能,倒是没一点多余的思考。现在屈淮这一句话,直接把她从这种状态之中拉了出来。她语塞且难平,却终是不语。脖子上温热的感觉在这个时候传来,更让她遍体发寒。屈淮刚刚虽然没有用力,但是为了控制她的行动,也并不是混不着力。云湘一下子认识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可怕,刚才若是她忤逆他的意思,他是真的下得了手的。
屈淮看她不语,反倒笑了:“刚才不是嚣张的厉害,怎么,这会到怕了?”
云湘身子僵硬,睁着眼睛看着屈淮。屈淮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看着云湘大而明亮的眼睛笑了一声,说道:“行了,眼睛大的和夜光石一样,别睁着吓人了。”
云湘听出屈淮声音里的缓和,恃宠而骄:“你吓着我了。”
屈淮笑着把身子靠在床后面:“行了别闹了。说说我不在长安的这些天长安都发生了什么?”
云湘把身子俯下去,把脑袋放在屈淮膝盖上。屈淮配合的伸出手抚摸着云湘的秀发。
“也没什么事情,重要的事信里我都和你说过了。只是现在御史台大规模的弹劾你,有些难办。”
屈淮闻着云湘发间的馨香,阵痛固然难熬,但是可喜的是每当抗过这段痛苦之后,就会换来几天的神采奕奕,虽然这意味着下一次更加强烈的痛苦。他抚摸着云湘的长发,计算一下下一次这疼痛发作的时间,眼底一片冰冷。
屈淮一直不说话,这人云湘感到有些诧异。这些天京中众人都对屈淮的事情高度重视,昭华郡主更是数次让她和杨定平分别致信屈淮询问。现在屈淮不声不响,突然之间就回来了,云湘自然以为他是要处理这件事情的。屈淮一直不语,实在让云湘摸不透屈淮的想法。她抬头看向屈淮,屈淮安慰一样的说道:“乖,不用担心,没事。”
云湘微微撑起半个身子,这让屈淮抚摸着她头发的手一顿。云湘说道:“这不是小事情,御史台这一回是真的动了真格。上一次湖州王与凉州王的事情,尚还有国师靳清一党和当时还在的林淼堂一党互相牵制,御史台的人和各部都在互相倾轧,两州州王并没有承受到全部的压力。但是你这一次不同,四州州王并没有要求御史台或者是文武百官表态,陛下的态度也晦暗不明。百官和御史台没有了来自于上方的压力,你在长安城一向的风评也不怎么样,又不买百官的账,百官和御史台可不会庇护你。这些天如果不是杨定平和昭华郡主还有长公主府一齐为你运作,只怕你早就被陛下下诏召回长安受审了,哪里还能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
屈淮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云湘:“你是不是没事的时候可以三年不说话,有事的时候可以一下子说完三年的话?”
云湘脸上关怀的神色变得有些嗔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屈淮笑,重新把手放在云湘的头发上,云湘顺从的重新躺下。屈淮道:“这一次不是没有倾轧,而是倾轧不是直接表现在朝中。中央与地方,皇帝与藩王之间的倾轧争斗,才是这一次的主流。比之湖州王与凉州王,我收到的压力确实会加大。但同样的,我的助力也会加大。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云湘在屈淮的膝盖上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躺好不动:“看来屈元帅是胸有成竹,无需担忧了?”
屈淮淡笑不语,云湘觉得她一年来看屈淮笑的次数都没有今天多。谁知道屈淮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好的心情,和刚刚那个不发一言就要取人性命的人完全是两个样子。她看着屈淮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也稍稍放松自己一直对于这件事情的紧张程度。向屈淮说起另一个话题:“最近被这件事情扰乱了神智,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年关将至,京中不少大臣,军令司不少同僚还有各个封地的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机构的人,都在给九州元帅府送礼。就连我这里,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被人爱屋及乌送来了不少。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屈淮问她:“你怎么处理了?”
云湘奇道:“你又不在,我能怎么处理?要么不收,要么回礼,还能怎么办?”
屈淮被这败家娘们弄得哭笑不得:“傻不傻,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府里的最大收入来源不指望那些地租。”
云湘一下子做起来:“你别告诉我九州元帅府所有的开支都是靠……”
屈淮哭笑不得的道:“你以为呢?大梁武官的俸禄低的让我连家都养不起。要不是靠着每年年节的赏赐和地方进献,九州元帅府早就穷了。你不知道杨定平的总帅府已经沦落到和办公地点一起的程度了吗?”
“大梁穷到这个程度了?”云湘很诧异。铜雀楼消费不低,她的费用更不低。但是屈淮一直没有为这件事情考虑过什么,依旧按照着铜雀楼极其不合理的收费制度每日在这里住着。她自然以为屈淮俸禄不低,谁知道屈淮竟然是靠这些收入维持九州元帅府的运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