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归途

曲容点点头，不与杨定平和昭华郡主继续耗着，自己说道：“现在这样子的局势，屈淮与高华郡主少了哪一个也不可能造成。相比而言，高华郡主的情况更简单一些。毕竟她不是直接隶属于中央管辖，平南王府的面子，只要运作的好，乾州王不会不买账。以平南王府在南境一带的影响力，高华郡主，我们无需担心。”

杨定平颔首，伸出一只手放在昭华郡主已经有些泛凉的手上，对着她说道：“事已至此，乾州王不会不明白逝者长以矣的道理。在王位上坐了几十年的人，考虑利益得失为首要已经是本能。现在的乾州王与其说是要追究高华郡主一个责任，倒不如说是在等着平南王府一个保障。就算是他一意孤行，其余四位州王不会想和平南王府鱼死网破，他们的目标只会是代表中央的屈淮，而不是代表南境地方的高华郡主。以平南王府的势力，把高华郡主从这件事情之中摘离出来，易如反掌。”

昭华郡主反握住杨定平的手，微微用力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放心吧定平哥哥，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昭华郡主也不是傻子，曲容和杨定平自然也没有什么继续补充说明的必要。接下来的问题，才是最棘手的问题。就像是杨定平说的那样，州王不会刻意去为难代表地方势力的高华郡主，尤其是在到现在为止平南王府都对地方和中央态度暧昧的情况下。但是代表着中央的屈淮，可就没有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了。与地方无所关联，就是屈淮的劣势所在。

曲容转头看向云湘：“苏然这两天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消息？”

云湘很肯定的摇摇头：“没有。”

曲容皱皱眉头，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言简意赅的回答：“天色还早，云湘姑娘能否说明白些？”

云湘道：“苏然这两天很少过来。自从上一次高华郡主派人到我这里询问过一些事情之后，他来这里的频率就减少了。现在就算来，也只是与我玩笑两句，就去了其他姑娘的地方，我不清楚。”

昭华郡主与杨定平把手分开：“高华派人来找你的时候苏然也在？”

曲容看了昭华郡主一眼，出言为云湘解围：“上一次高华郡主伤重，昭华郡主直接命人从铜雀楼把云湘接过去。事后屈元帅虽然言是他的意思，但是想要瞒过渝国使管，可没有那么容易。”

杨定平也道：“高华也没问什么，你不用草木皆兵。”

“我不过随口一问，没什么别的意思。”昭华郡主自己出言解释一句，云湘亦不多说，此时便被掀过。

杨定平朝着曲容问道：“长公主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曲容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定平，又看看昭华郡主。杨定平心里已然明白曲容的意思，只好将气焰再度压了下去。

曲容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她似乎也没有了谈论屈淮之事的兴趣，率先站起身来说道：“距离屈淮回京尚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朝中的动向才是最为重要的。等到屈淮回京之后，我们推动出一个怎样的局势，屈淮就面临着不同的情形。所以各位无需太过烦恼，长公主府还有事，本宫先行一步了。”

昭华郡主愕然的看着曲容自己消失在窗边，杨定平安抚的看着她，说道：“殷王府掌权之人，怎么可能一点最基本的武功都没有？”

昭华郡主道：“锋芒毕露。”

杨定平不语。大梁公主及笄成年之后，就拥有独立的宫殿或是府邸，可以自称本宫。因为礼仪繁杂众多，所以大梁公主及笄仪式一般分两次举行，第一次是在梁帝临幸嫔妃受孕之日，也就是公主初生于母胎的那一天，第二次则是公主生辰。主要的礼节会在第一次时便准备完毕，但那是依旧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只有第二次在自己独立的府邸或者宫殿之中举行及笄礼开办及笄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可以自称本宫。自从自己及笄宴举办之后，曲容便有了这资格。在旁人面前，自然也早已变了称呼。但是对他们，曲容的却是第一次自称“本宫。”。这不仅仅是态度的变化，更是曲容表明了，她将在接下来做出怎样的变化。

锋芒毕露……有几个人，会露出自己全部的锋芒呢？那种人也许有，或者说必然有，但却不会是他们。

他又想起现在应该正为这件事而焦头烂额的梁帝，不免一阵叹惋。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君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乾州城。

高华郡主坐在刚刚搬过来的桌子后面，用手称着脑袋看着桌子上面的地图。赵宽站在她身侧，和她一起思量着。

高华郡主眼神微微一动：“来了。”

赵宽这要问什么来了，就看见原本守卫在门口的小侍卫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对着高华郡主禀报道：“高华郡主，屈元帅来了。”

高华郡主一把推开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赵宽往门外走去，正好与带着孙卓和季承进来的屈淮迎面而遇。高华郡主停住脚步，转身和屈淮并肩而行。屈淮看起来有些疲倦，一路风尘，也确实不好过。孙卓小心翼翼的给了高华郡主一个眼神，被高华郡主选择性无视。季承看见高华郡主，有些兴奋的叫道：“四姐。”

高华郡主回头看看弟弟，对着孙卓道：“带世子下去。”随即也不管季承有些错愕的小脸，对着屈淮发问道：“嘉滦关那边怎么样？”

屈淮对于这个问题很是不屑，轻哼一声道：“到了我手里，自然就会是我的兵。三万人马已经全部和我一起回来，都在我手里。”

高华郡主与屈淮在殿中分别找地方坐下：“乾州城内部尚在我掌控之中，但是这些天我与乾州王派来的其他人马一直对峙，他们人数几倍多于我，南境又不能调兵过来。我也只能守成，不敢冒进。”

屈淮在椅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把头靠上去眯着眼睛休息，说道：“你能守成就算好的了，不用想太多。”

高华郡主心里对于这件事情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哪里有屈淮说的那么容易放下，当下怒道：“乾州王这乌龟儿子，给老娘玩这一手。老娘现在和一只老鼠一样被他困在这乾州城。守成个屁，他动用一万人，就把老娘困在了这乾州城里。”

屈淮睁开眼睛看着她：“乾州王还没想和我们撕破脸皮，一万兵马分三，北、南、西三门全部有人，独独留下了东门给我出入，他不敢激怒我们。”

高华郡主冷哼一声抱起腿放在椅子上：“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激怒你我。在东南，敢激怒老娘那是找死。”

屈淮不置可否，对着高华郡主道：“你准备一下，我们回京。”

“回京？”高华郡主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的盯着屈淮：“你确定？这一回京，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屈淮把头扭正：“不回京待在这里，就能成事了吗？”

“日。”高华郡主把脚放下来：“好好好，回京回京。不过你总要告诉我，回京以后该怎么办吧？”

屈淮沉默，他太过于了解梁帝，所以也太了解此时的形势会造成怎么样的一种后果。梁帝现在虽然依旧按兵不动，也没有传召命他与高华郡主回京。但是屈淮很清楚，梁帝总要做出取舍。从一开始他无诏来到乾州的时候，他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如果不是有高华郡主在乾州城帮他稳定乾州内部，他不可能把一切进行的这么顺利。现在回京，与其说是因为不想在乾州继续浪费时间，不如说是屈淮敏感的铺捉到了梁帝的心思，选择巧妙的迎合。

回京，也许是灾难，也许是机遇。

“昭华郡主就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消息吗？”

高华郡主疑惑的挑挑眉头：“什么消息？”

屈淮算算时间：“看来这一次长华郡主有的忙了。”

高华郡主觉得屈淮今天磨叽的过分：“屈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有话直说，老娘没有那么多功夫和你玩这玩意。”

屈淮道：“不用担心你自己，你和我回京走个过场就可以了。你的问题，自然会由长华郡主和昭华郡主解决。”

“那你呢？”高华郡主也不否认这一点。不要看现在五州州王看起来是要针对她和屈淮，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这不过是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又一场权力的争夺，他们两个充其量算是导火索。以平南王府的势力，高华郡主一点都不认为乾州王会不给平南王府这个面子。

屈淮的脸上再度浮现他常见的嘲讽神色：“你信不信，御史台现在一定炸锅了。”

高华郡主莞尔：“信，这有什么不信的？你屈元帅是御史台的头号注意人物，每年总有那么两三次要被御史台参上一本。这一次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懂的利用御史台，可就太蠢了。就算州王不靠御史台，梁帝还能忘了他们？你说你这一次回去，会不会被御史台那一群人生吞活剥了？”

屈淮道：“过去十年御史台动不了我，现在御史台，同样动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