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平衡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在没有了端王和代王这两个以往的强敌和未来的强敌的干扰之后，庄王展现了他得天独厚的外交天分。这外交天分不仅仅让户部与礼部交口称赞，也让端王与代王自叹弗如。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为庄王日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大梁贵为王朝，已经站在整个大陆的最高点。就算是如今已经可以说是有名无实，但只要是名还在一天，大梁还以王朝立世一天，大梁王朝就是整个大陆上最高政治地位的体现。所以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对于前来与大梁建立外交关系的国家，大梁都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不仅仅是体现地位的不同，证明两国之间的不平等。最重要的，是对于外交关系理所当然的想法。

在大梁王朝的字典里，从来是没有外交这个概念的。在大梁王朝从上到下各个阶级的观念里，与其余国家的关系只有两种。如果是对于渝国这种同样有农耕文化传承的国家，就可以说的好听一点，叫做安抚与战争。对于狄戎或者藩镇这种不以农耕文明为主流文明的，就相对不是很友善，叫做剿夷与抚夷。

其实文字词汇本身没有什么友善或者不友善的区别，它们所有的意思都是被人所赋予的。真正体现这几个词汇不同的，是大梁的各个阶级。尤其统治阶级对于这不同的两种词汇的区别意识，更是登峰造极。别的不说，大梁每个月拨给渝国使团和天狼使团的经费，就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而在端王之前与图钰国使团的交涉之中，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所以到了端王下台的时候，契科丹非但没有半分不舍，还差点拍手称快……

通商，说白了还是交易，只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大型交易。但凡交易，第一要务便是平等交易、公平交易。但是举个例子，奴隶和自由民，有公平交易的权力吗？地位的不平等，法律的不支持，直接导致了交易的不公平性。奴隶与自由民之间尚且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使二者无法公平交易，何况中原王朝与西藩小国的区别。

到现在为止，大梁的贵族阶级都不认为与图钰国通商真的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他们固执且不可救药的认为大梁是屈尊降贵与图钰国通商贸易，是给了图钰国天大的面子。所以可想而知，在定立通商条约的时候，大梁有多么体现自己尊贵的身份。这也是图钰国使团到现在迟迟不走的最主要的原因，他们既不愿意白来一趟放弃与大梁的通商贸易，也不愿意赔本降价让大梁捡一个天大的偏宜。就算是现在庄王代替了端王情况大不一样，按照目前的进度推算，图钰国使团想要离开长安回到图钰国，最早也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庄王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修改了之前端王所定立的至今都没有被签署就连礼部和户部都觉得条件扯淡的通商合约。其实庄王并没有修改太多部分，至少绝对在大梁的可接受范围之内。这份修改过后的合约之所以能够取得成效，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之前还有端王草拟的那一份合约和这一份做个对比。

如果说端王是要图钰国连裤子都不剩而让大梁赚得金银满盆的话，庄王就是很宽容的允许了图钰国盈利，虽然最后一定还是大梁赚得多……

这一修改图钰国使团是不满意也要满意，不然再把端王草拟的那一份拿过来怎么办？礼部和户部在研究之后，也对于大梁可以获得的利益非常满意，自然也不在这一环节上为难庄王。最关键的，反而是梁帝那边最终的审核。以梁帝那和端王如出一辙的观念，庄王反而担心梁帝会因为什么有损颜面之类的奇葩理由给他把如此大好的形势给毁个干干净净。

事实证明，庄王这一次完完全全的多虑了。在代王和不得力的端王间接给梁帝带来的压力之下，梁帝是实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再去计算图钰国那破大点事。只要不赔本，他随便庄王怎么办。所以庄王简直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和图钰国签订了通商条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到双方交换的货物一互相交换，图钰国使团就立马拍拍屁股走人。而庄王，只需要在他庄王府里乖乖的待着，梁帝自然会对立下功劳的他进行封赏。

朝中新的平衡局势，也如梁帝所希望的那样，缓缓的进行着。

几次清扫下来，朝中应该空出来的位置也都空出来了，该上去的人也应该准备准备上去了。对此朝中应该有所动作的几人可是一个都没有表现的客气一点，个个如狼似虎，饥渴异常。眼珠子瞄准了自己看上的那几个位子，眼放绿光的牢牢盯着，根本不容人染指。

端王一次失利，便是出局的下场。这一次的瓜分，自然也没有他的位置。庄王与代王倒是都不怎么急，毕竟刚刚上手，太过急切反而容易伤到自己。但是他们背后的人可就没有了这么多顾虑，一个一个摩拳擦掌，准备着一展身手。

这也怪不得庄王与代王背后的那些人。毕竟那些人大多身在朝局之中，最擅长的就是在风起云涌的朝局之中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代王独大，连个对手都没有。

没有对手就没有矛盾，没有矛盾就没有冲突。要是在梁帝给代王准备的对手还没有到位的情况下代王就贸然行动，保不准梁帝气急攻心会做出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司马兴义和杨定平等人显然很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来也由着朝中大量官位空缺。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无法忍受的直接影响，最大也不过就是因为缺少人手职位空缺导致未处理的公务堆积如山。梁帝都不追究这个他们着忙有什么用啊？没看见杨定平这个忙的两脚不沾地的令司总帅都没冒着风险去和梁帝说增加人手吗？这种时候谁上去谁找死！

所以在好不容易有了动手的机会之后，被压制得太久的这些人终于有了释放自己能力的机会，自然是一个个憋足了心气，势要做出一番贡献给自家主子看看。代王这边还好，三家之中杨定平与曲容负责这件事情，军令司一些职位上的人手杨定平自然是已经计算好了。分出一些给庄王让情况不是那么难看，剩下的就全部自己消化。杨定平这么多年在军令司各种折腾，根本不惧军令司中多么复杂的状况，对于此事难得的显示了他说一不二的一面。至于朝堂之中代王则仅仅是与几位大臣保持着交好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这固然让代王明面上的盟友司马兴义不满，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强迫代王。只好在于代王商量之后做出妥协，由他自己出面在朝中为代王安排人手，不由代王亲自出面。

与代王正好相反，庄王那一边的情况可就没有这么尽在掌控之中了。虽然不说局面失控，但是可以肯定一点，就是局面绝对不是由庄王所把握的。庄王还是低估了靳清而高估了自己，几十年的老狐狸与刚刚长齐了毛的小狐狸往那里一站，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靳清做的很简单，甚至几乎是什么也没做。他仅仅是在司马兴义大肆动作的时候保持了静默状态。也就是说他不仅仅自己不为庄王动作，还放任着司马兴义为代王动作。这种所作所为直接导致代王原本就明显的优势进一步增强，梁帝费尽心思想要创建的平衡局面仿佛要胎死腹中。梁帝对此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把庄王带出来，总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在与庄王深入交流了一次之后，庄王只得对靳清认输，带着庄王府的人参与了与司马兴义之间的争夺。

靳清只不过是要把庄王逼到悬崖边上，又不是要现在就把他推下去。庄王既然已经表示出了靳清想要的态度，靳清也不互继续袖手旁观，任由庄王在悬崖边上翩翩起舞。在庄王开始结交朝中的臣子之后没有多久，靳清就以司马兴义对手的身份加入了这一场争夺之中。靳清就是靳清，国师就是国师，靳清一上手，司马兴义锐不可当的气势立马便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几次交锋之后，司马兴义不得不承认，梁帝让他辅佐优势一大堆的代王而让靳清辅佐一无所有的庄王，真的是很有道理的……

在靳清狂热的攻势之下，在于代王再度深入交流之后，司马兴义暂敛锋芒退避三舍，任由靳清收割职位。梁帝也很是理解自己这两位当朝重臣，自己十一点都不担心那些职位上作者的都是些什么人。反正是谁得势谁胜利他就给谁如愿以偿。靳清和司马兴义也因此而争斗的更加激烈。但是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司马兴义已经没有了一开始舍我其谁的念头，现在只不过是不让靳清太过做大而做出的本能性反抗而已。

原因很简单，代王对司马兴义表示的意思是:不要让梁帝的心血付诸东流。若是一直做大，只怕梁帝就要忍不住出手打压了。

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