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忆来袭（二）

等一觉醒来，房间门开着，甄郁节看了看手机，都快中午了。

她醒了醒神儿，掀开被子起床。

“姐，起得好早。”甄耀节刚好从房间出来，嘲笑着说道。

“还不是因为平时在家伺候你太累了。”

“姐，我后天就走了。”甄耀节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么快。”甄郁节微皱了下眉头说道。

“恩，我进入金达的工程部了。”甄耀节微笑着说道。

“金达？不错不错。”甄郁节笑着说道，金达是国内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新人是很难进入其工程部的，也只有特优秀的人才才会被破格提入。

“这也要谢谢锦儿，她替我在那里头打了个招呼。”

“耀节啊，这锦儿和你是同学吗？”甄郁节转过身，微微垂下眼帘问道。

“呵呵呵…姐，说来还真是缘分，我和锦儿是在电梯里认识的，有次一起乘电梯突然停电了，她那时很害怕，我安慰她，后来渐渐联系发现我们还是同届校友，你说巧不巧。”甄耀节笑着说道。

“呵呵呵…是缘分，缘分。她也在金达上班吗？”

“是啊。刚好她姑父是人事部主管，她就替我打了个招呼。她心很细的，我刚毕业的学生要进到金达的工程部是很难的，但是锦儿却说是因为我太优秀才进的。”甄耀节脸上有止不住的幸福感洋溢着。

“恩，她是很心细。”甄郁节垂着眼帘微微笑道。

“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晚。”甄母从厨房走出。

“昨晚睡得迟了些。”甄郁节抓了抓头笑着说道。

午后甄郁节静静坐在房间的化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素颜的自己，都快忘了最真实的自己是长什么样的，甄郁节突然想起斐尹振对她说的一句——世人都爱你的容颜，而我独爱你傲娇善良。那晚他喝醉了，对着她一字一字地吐出，也是那时，她早已成冰的心突然觉得一震。

有时甄郁节在想也许遇到斐尹振是迟了，如若早些遇到他，她或许会愿意不顾一切地真心爱他，而不是像如今，她早已不知爱为何物，或许真如那时斐尹振说的——甄郁节，你以为爱是什么！爱就是相互利用，你能给他的好处任何人都能给，他凭什么缺你不得！

甄郁节抬了张靠椅到阳台，躺着安静地晒太阳，很久不曾像如今这样肆无忌惮地晒太阳，毫无牵挂。那时真的还是太过小，以为爱一个人，不顾一切，那人最后一定会被感动，一定也会对自己死心蹋地。

上大学时，沈铮程终究还是顺从了家里的安排，进入了北京某所重点高校，而她，去了上海。那天，他打电话过来，平静地说自己去了北京，问了她去了哪。她一愣，她也不知他是真忘了那晚叫她也去上海还是假忘了，终究没说出自己去了上海，只说还不确定，这次志愿抱空了，等着下一次的志愿再报。他说好吧。然后大家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那天的她独自望着夕阳，发了许久的呆，不知道此刻心情如此难受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是羞愧、惋惜还是心疼？羞愧的是因为那晚他可能只是开玩笑地说了句，她就当真了；惋惜的是他终究没有去上海；心疼的是他的不得已，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那么一个庞大家族，他一定身不由己。无论那时是什么感受令她难受，但是没有一种是愤怒，甄郁节如今想想，都觉得一切都是劫，遇到他，是她今生的劫。当初自己那样安慰自己，如今想想，所有的一切只因为，他从未真的爱过她。

往事如梦，过去许久，如今想起，只觉得幸福，不是因为过去幸福，而是因为如今想起，只觉得现在即便再糟的处境也比过去好得多。

初中刚入学时，甄郁节总喜欢低着头，在这人人谈机器人、电影、电子设备的群体里，甄郁节从来没有插得上话的地方，她只有更加努力地学习，别人在玩，她在学习，别人在学习时，她还在学习。不久，坐她后排右侧的男生总是向她借笔记，借功课或者是请教问题，可是每次那男生考试一定是年段前茅，她后来知道那男生叫沈铮程。

青少年时期，甄郁节每每提醒自己，只有认真读书，只能认真读书，每每在入睡时告诫自己必须按着自己的计划走，但是无奈自然法则终究赢了她懵懂不安的心。久而久之，沈铮程就喜欢闹着甄郁节，经常借着东西不还，一定要甄郁节闹了好久才拿出来，而不可否认，她也喜欢这样无聊的游戏，并且每天醒来总期待着这样无聊的游戏。

初中时期，相传某某男生和某某女生在一起是学生们无聊的学业生活中最乐此不疲的事了，于是甄郁节和沈铮程就在这样的谣言中渐渐订下了彼此暧昧的关系，最终在初三那年一锤定音。那晚的晚自习，甄郁节早早地来到教室，因为每次她来到教室时，沈铮程一定也很早地到教室了，但是那晚没有，出乎意料的是班上倒是来了半班的同学。

“小姐姐。”金伟健古里怪气地在甄郁节背后叫道，不禁让她吓了一跳。金伟健是个很幽默的男生，瘦瘦高高的，总喜欢捉弄甄郁节，但是他也是甄郁节来到这个班上，除了沈铮程之外，第一个真心当她是朋友的人。

“你吓到我了。”甄郁节说道。

“怎么？找什么呢？莫不是老沉不见了？”刘嘉笑着说道，刘嘉是甄郁节的同桌，是某某集团的千金，甄郁节刚来时，刘嘉总瞧不起她，觉得她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是个十足的乡巴佬，但是坐了两年的同桌，刘嘉却越来越喜欢上甄郁节，甄郁节也发现，刘嘉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说起这个沈铮程的绰号，倒是有一个来头，那时上语文课时，他和甄郁节正在台下偷偷闹得火热，语文老师不知说什么，直说“老沉，老沉。”甄郁节一愣，以为老师发现了，于是羞愧地对沈铮程说老师叫你，沈铮沉一看她的样子不像开玩笑的，于是红着脸站起来，于是从此这个绰号就跟随着他了。

“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找他。”甄郁节放下书包说道。

“哎，亏他还为你准备了那么多，你这不是伤他的心嘛。”金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道。

“小姐姐，我都替老沉觉得可惜。”燕之林冒出来说道，至从金伟健故意提高她名字的声调之后，她的这个绰号也被他们跟着叫了，他们这四个活宝，甄郁节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他们了。

“哇~”当甄郁节吃惊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束红玫瑰花时，半班人故意凑热闹地叫道，其实这个消息早就不胫而走，甄郁节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今天都来得这么早。

“哇，这上面还有张卡片啊。”

“哇，我爱你啊。”

“好浪漫啊。”

“人家也想要啊。”

班上一时沸腾起来，甄郁节只觉得脸通红，突然人群中又是一阵沸腾，她看见沈铮程慢慢走来。

“喜欢吗？”他看了她一眼，终究带着年少时的腼腆低着头小声地问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笑着，不知所措，却无比尴尬。

大家又是一阵闹腾，于是他拉着她的手跑出了教室，留下同学们在背后尖叫。

那晚他们旷了一节课的晚自习，他只是拉着她的手，悄悄地走在校园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一直走着，她也静静地跟着他走了一节课。

在学生时代谈恋爱，一定少不了班主任这种第三者。没过几日，他就被班主任叫出了教室谈话，她低着头，害怕极了，她害怕班主任叫家长，她害怕母亲听到她的事后的失望，她不想给这个家带来任何的不安与负担，刘嘉一直在旁边悄悄地安慰着她。沈铮沉回来了，他看了一眼甄郁节，甄郁节也看了一眼他，眼中满是不安，而他只是微微一笑。班主任随后进教室来，在教室里走了两圈，甄郁节知道班主任一直在看着她，但是最终还是没叫她出教室，走了两圈，班主任就把沈铮程位置又往右调了两排，然后出了教室。甄郁节只是低着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刘嘉突然递来一张纸条，甄郁节打开来看，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写着——对不起。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甄郁节一时眼眶红了，终究还是忍住了。

初中时代的幸福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得快，她和沈铮程的成绩都很好，两人商量着报了同一所高中。那年的暑假，他们经常偷偷跑出来，他偷偷开着家里的车，载着她去远离市区的郊外，一起傻傻地坐在湖面或者是躲在夏日的树荫下，聊着一切与未来无关，只在乎眼前的蟋蟀或者班级里的谁和谁的八卦，不知是什么力量，在没有美食，没有网络的环境下，两个人却可以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或许这真的就是爱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