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迭戈总督

“北亚美利加原住民联合委员会？”坎特伯雷在从看守自己的士兵口中得知这支船队的身份之后惊讶得仿佛一双眼睛瞪得快掉到了地上，看着手持火枪一脸骄傲自豪，穿着威风凛凛深绿色军装的魁梧印第安人，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嘲弄，尽管他迫不得已选择了投降，但是在他眼里自己依旧是一名骄傲的卡斯提人，没有人可以这样随便嘲弄他！“你在开什么玩笑？除了大阿拉贡王国，这片大陆只有一些蛮人！那些衣服都没有穿的家伙们！你懂吗？！”

这位先生似乎忘记了这名印第安士兵正是自己口中的野蛮人中的一个，甚至对方还能够用一口流利无比的西班牙语。

印第安士兵恼羞成怒，他恼恨的看了犹自嚷嚷的坎特伯雷一眼，那双怨怒的目光让后者浑身一冷，就像看到被绑缚着双手像畜生一样被牵着走的那些人看自己时一样，同样仇恨的目光，可是现在自己才是阶下囚，这让他稍微明白了一些情况，他可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于是他不再言语闭上了嘴。

坎特伯雷手托住腮，他不再纠结这一长串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而是认真地思考起来。

新式的战船，虽然依旧很类似盖伦，但是显然这种船更加有利于远洋海战，比起笨重的卡斯提军舰，这些船的优势更为明显，而从他们的战术上来看，敌人即使算不上行家，至少也是一把好手，经验老道，只是水手们操作生疏，不过令坎特伯雷更感到震惊的是，王国竟然对这些人如此强大的实力一无所知！

这些家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从今天的遭遇他已经知道这些人对王国心怀不轨，如果.......

想到这里，他就不敢再想下去，这些人的强大力量让坎特伯雷少校皱紧了眉头。

他毫不怀疑，这些人陆战的技巧一定会比海战更加可怕，他们严明的纪律，精良的装备，甚至可以和卡斯提军团相媲美，也许还要略有超出。

卡斯提人从来不会畏惧战争，而是不知道这支神秘力量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军队，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

“上校先生！”坎特伯雷正想着，一阵声音惊醒了他，少校先生抬起头，在甲板上见到过的那个欧洲人此刻大步流星的在几名军官的陪同下走进来。

“享受独处的时光吧，这是给你的特殊待遇。”

“他们叫你什么？上校先生？”坎特伯雷情绪稳定了不少，但是话语间还是暗含着嘲讽。

“是的，也许你感觉很不满，我知道，但是你们这些家伙可别忘记，正是你们看不起的野蛮人打败了你们，这是无可争辩的。”德诺克斯觉得底气十足，从前和这些贵族打交道他可得做出另外一副样子，而今的地位落差如此之鲜明，现在从前高高在上的贵族成了自己的手下败将。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出卖天主的荣誉，为这么一群家伙效力。”

“闭上你的嘴！”一名青年军官忍不住了，大声呵斥，这些在加勒比地区作威作福的白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那么的可憎。

德诺克斯摆摆手，坎特伯雷的话语一点也没有让他产生恼恨，在他看来这就像是一条临死的疯狗叫的最后一声罢了，他会将这群俘虏按照委员会最高的命令带回艾斯普瓦，“你可不是什么神甫，小子，我要忏悔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哦对了，顺便说一句，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德诺克斯，如果你哪天回到塞维利亚，记得代我向帕米尼亚先生问好！”

一番淋漓尽致的展现自己虚荣心之后，德诺克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里，再也不理会坎特伯雷的怒喝声。

正如德诺克斯所说，坎特伯雷住在一个单间，原本德诺克斯以为这家伙只是一位普通的军官而已，没有想到俘虏当中有人认出了他，这才知道他原来竟然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于是除了这家伙受到了优待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挤在了一个大的舱室里面，就像贩奴船上那些可怜的奴隶们一样，哪怕是随船的一些幸存小贵族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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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皮500张，红木300根，红宝石150颗，300名印第安奴隶，1300块铜锭，还有276坎塔罗蔗糖和153坎塔罗棉花........”船长室里面，第一舰队的会计师正在向第一舰队的军官们汇报清点的结果。

“怎么会这么少？”德诺克斯摸着胡子，用吃人的眼神看着会计师，“你可别告诉我，我们就只抓了这么一些小鱼小虾，这些东西甚至连我都看不上！哦对了，如果你胆敢藏私，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不不！”看着德诺克斯骇人的眼睛，会计师吓得脸都绿了，他连连摇头，说话都有些结巴，看得出来这家伙被吓坏了，“事实上，除了两艘被击沉的商船，我们缴获最多的是黄金，还有各类金银加工出来的东西，还有牲畜若干，您知道，卡斯提人就爱这些东西。”

“这还差不多，”德诺克斯变脸很快，前一秒还是严厉可畏，现在却温言细语的拍拍会计师的肩膀，“他们爱那些，我们也爱，那些东西一共值多少？”

“还在清点，上校先生。”

“我们的伤亡怎么样？”

“先生！”说话的是印第安大副瑟格涅尼，他虽然年轻，但是胆识和沉稳才是让德诺克斯满意的地方，不过现在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结果并不如人们所料想的那么顺利，整间船长室的人都向他看过去，“尽管我们在技术上占有优势，但是我们的伤亡还是惊人，阵亡四十五人，伤一百二十七人，其中三十六人将永远残废，这些伤亡大多数是在抵抗卡斯提人反扑中发生的，不过‘圣帕萨瓦’号水手在操作的过程中导致大炮炸膛，造成了三人死亡，六人受伤的结果。”

“圣帕萨瓦”号是一艘轻型盖伦，这艘船上印第安人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八十，也正是由于这次事故，导致这艘船成了唯一一艘受到重创的船，在战斗的最后时刻，敌人的“安提阿”号对这艘船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不过好在船长临危不乱，沉着应对，使得这艘船避免了悲剧。

实际上德诺克斯对于林世举的措施有些不满意，这当然也是唯一一点不满的地方，因为他认为林世举为了取代法国人的势力，不惜替换大部分船员，导致了没有实战经验的印第安人船员占了极高的比例，这使得战斗力大打折扣，如果遇上卡斯提人的主力舰队，第一舰队一定会遭受灭顶之灾，正是看到了这一隐患，于是德诺克斯下令先行朝北，然后转向西南回到艾斯普瓦。

尽管印第安人的战斗力可靠，他们本身吃苦耐劳，勇敢的精神使得林世举有了力排众议的本钱，不过虽然经过长期的训练，还包括模拟对抗训练，还有资深水手授课的方式，这些依旧替代不了实战。

一场拥有全面优势的海战，竟然遭受了近乎四分之一的减员损失！这让德诺克斯如何不恼火！

“所有人回去之后上报奖励人员名单，作战不利者则严惩不贷，”德诺克斯看了旁边欲言又止的第一舰队见习参谋一眼，补充道，“别忘了大人的交代，每个人写战后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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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在卢卡约群岛（巴哈马群岛）东北1800里格的地方，一艘巡弋的卡斯提军舰发现了一艘残破的小艇，船上的几个欧洲人已经被紫外线晒得皮开肉绽，卡斯提人将他们救了起来，然后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们急忙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位于圣多明各的总督迭戈哥伦布。

圣多明各，这座由哥伦布的弟弟巴塞罗缪哥伦布修建起来的城市，屹立在加勒比海滨，金色沙滩拥簇着它，热带的美丽风光萦绕着它，还有桅杆林立，白帆片片的繁忙港口，以及防卫森严的堡垒，黑黝黝的要塞大炮指着海面，强大的卡斯提王国旗帜在塔楼上高高飘扬，代表着王国的权威和神圣。

这里是新大陆和旧大陆的交易中心，是货物的中转站，也是财富之城，似乎就连护城河里都流淌着黄金，鲟鱼子，香柠檬，紫水晶，各色宝石，珊瑚，直到印第安奴隶，甚至还有非洲人，犹太人，这些东西都在这里应有尽有，港口和集市是全城最热闹的两个地方，稠密的人口，快速兴建起来的各色建筑弥补了时间的不足。

只不过在这兴盛的一面，背后隐藏的是鲜血，屠杀和冷酷，在这华丽的建筑下是无数的白骨，是这座岛上原本数以百万计的印第安卢卡约斯和阿拉瓦克族人，这些人被奴役被屠杀，直到这里成为了欧洲殖民者的天堂。

在小三角洲上，也是在全城的中心，坐落着一座仿照塞维利亚皇宫修建起来的建筑——哥伦布宫。

这座聘请了多位知名大师人物设计修建的建筑，它的底部是用大理石夯筑的，下面是两层白云式的敞廊，带有浓厚爱奥尼亚风格的希腊式廊柱，螺旋式的阶梯上就连扶手都镶有黄金纹饰，除此之外，这栋建筑还在中间凿出了一个巨大的壁龛，里面陈设着的是来自各地的珍宝，这些都是迭戈总督的收藏品，这些东西当中，最为巨大的是一块用纯金打造的巨型人面像，这是一个部落的神和图腾，却被迭戈先生摆到了这里，每当有宾客来的时候，总督总是会趾高气昂的展示炫耀一番。

只不过一向保持良好修养，自认为颇具贵族气度的总督先生今天却在自己的宅邸里大发雷霆。

“咣当”一件来自中国的名贵瓷器被摔在地上，这已经是第三个了，站在迭戈身边的维拉斯凯将军心疼的直皱眉，他已经心疼到心绞痛都快犯了。

“不是英国人，不是法国人，不是弗兰德人！该死的，你竟然告诉我是一群印第安人！他们可是一群野人！一群连穿衣服都不会的杂碎，而你竟然告诉我他们击败了强大的卡斯提王国军队！？”迭戈完全被激怒了，现在他在房间里的那扇隔窗面前来回踱着步子，他的怒火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物有所差别，报信的侍从刚才已经非常无辜的挨了一脚，脑袋撞在桌角上，鲜血流了一脸，迭戈却视若无睹，犹自感叹，“上帝啊，快救救这些疯子吧！”

“阁下，这并不是关键，我们应该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维拉斯凯可能是唯一敢于在迭戈总督发火的时候说话的人了，就连他的妻子都不敢，“如果他说的话有假，那么我会亲自送他上绞刑架！”

迭戈走了两步，看了一眼捂着脸不敢说话的侍从，烦躁的挥挥手，侍从如蒙大赦一般退了下去，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迭戈拿起桌子上的信纸看了看，上面是伊斯帕尼奥拉岛港督马塔盖伊发来的急件，这次运宝船队的损失已经估算出来了，看着上面令人头大的数字，迭戈将信纸揉成一团摔在地上。

“这些该死的家伙们要承受王国的怒火！我要给他们应有的惩罚！”迭戈大声咆哮，这次他完全出离的愤怒了，他转过头来看着维拉斯凯，修建的一丝不苟的波纹发型和全欧洲贵族流行的嘴唇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浓重的西地中海人的长相，也许是饮食不规律的缘故，他的下巴上甚至长了一个肉瘤，“让马塔盖伊带着那几个废物来见我！”

“阁下！”这时，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乌比诺思神甫和多明我教会的神甫们来了。”

“滚！”迭戈将手边的一株珊瑚树扔向门口，砸在门框上，门口侍女的身影猛地颤了颤，马上消失了，“这些该死的家伙！一千里格！都够建一个教皇国了！为什么总有一些人阻挡王国的扩张？他们难道是瞎子吗？！”

“恕我直言，阁下，”维拉斯凯斟酌了一会儿，“多明我的那些家伙们我一直都不太看得起他们，他们和那些野人讲基督，讲天主，我的上帝，那些家伙们根本就听不懂，他们的信仰的还是斯拉夫人那一套，不过阁下，我们确实应该收敛一些了，如果这里的土著人死光了，我们就不得不从本土或者是非洲夺取劳动力了，耗费时间长不说，我们还.........”

迭戈总督摆摆手，打断了维拉斯凯的话，“亲爱的维拉斯凯，我一直认为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亲密的至交，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科尔特斯的错误我不想在您身上看到。”

迭戈说起科尔特斯，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屑，那个家伙的傲慢实在令人生厌，仗着自己有几分才能，竟然恬不知耻的占据了圣地亚哥市长的职位，于是为了惩罚他，迭戈将这个家伙派到了墨西哥去。

“这里的陆地广大，谁知道还有多少未知的土地等待我们去探索？难道我们还要等到那些野人占据这些肥美的土地，任由他们的开采金矿？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得到的土地，得到的财富和杀掉的土著人几乎是一样的多，如果我们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金钱，杀几个野人算得了什么呢？告诉我，维拉斯凯。”

“是的，阁下.......”维拉斯凯有些皱眉，却不得不附和。

“那些野人的生命不值得我亲爱的朋友担心，来，国王陛下御赐给我几百阿塔比葡萄酒，虽然这里不如塞维利亚，但是这些东西可以让你少受几分思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