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忆
“澜蕊妹妹，你别理她，你想不想上来跟我们玩？”宋清欢声音清亮。
澜蕊的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一样。自然是愿意得不得了了。
“你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啊！”宋清欢探出来半个身子，想要抓澜蕊的手。
“你个宋大脸，不怕摔死啊你。”林旻之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默不作声从后面扯着宋清欢的衣摆：“你要是在我们家摔死了，我爹估计要把我腿打断。”
澜蕊笑得跟花儿一样，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宋清欢的手，好不容易抓到了，身子便努力往上走，脚在粗糙的假山上使力，她原本就瘦瘦小小，体重轻得很。林旻之和宋清欢两个人拉，不一会儿便将她拉了上来。
只是这假山上原本就地方小，又多了个澜蕊，自然摇摇晃晃不稳当得很。
“小少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这时候管家跑过来，方才寻不到小少爷的下落，便忙跑到后院去寻，没寻到又回到前院，没曾想他已经带着两位千金爬到假山上面去了。
被这管家忽然呵斥，原本就还没站稳当的澜蕊，被吓的身子一颤，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身后连个阻挡的石块儿都没有，若是倒了，肯定就摔下去了。
“澜蕊妹妹！”宋清欢下意识去扯澜蕊的手，万幸的是给她抓住了，危难时刻还不忘咧嘴傻笑。
“别怕，有我呢！”
说着，宋清欢便抓着澜蕊的手腕，往身后一扯，猛然用力虽然将澜蕊给扯了回来，可宋清欢却毫无防备摔了下去。
澜蕊撞在林旻之胸膛上的时候，正听见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那是宋清欢。
这动静惊动了屋子里所有人，大家匆匆忙忙跑出来的时候，宋清欢满脸是血地躺在管家的怀里。
那是澜蕊那一声都忘不了的瞬间，她慌忙从假山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整个身子趴在地上的宋清欢。
管家跑过来，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她回身过来的刹那，玉珠大的石头割破了她的脸，满脸的殷红，就像一个被割破的洋娃娃。
“林旻之！”
“澜蕊！”
林家老爷和澜家老爷同样的暴怒，叫管家把他们从假山上抱下来才敢呵斥，可是骂得在凶也抵不过宋家老爷的心痛，他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嗓子都哭哑了。
假山其实并不高，所以摔下来倒是没落下什么内伤，偏偏是地上那石子，把好端端的一张脸，给毁了。
大夫说，宋清欢的脸，今后会一直有一道疤痕，从眉心延至耳根，足足半寸长。
宋家夫人昏倒的时候，林旻之偷偷扯着澜蕊去了后院。
他怒气冲冲地将她搡到在一边，嘴里愤恨不平，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都怪你！清欢要不是为了救你，怎么会摔下去？你个害人精！来我们家第一天就害人！”
小小少年赤红着眼，怒目圆睁，分外可怖。
原就怕到不行的澜蕊，此刻只觉得他能在这院子里将自己给杀了，浑身颤抖的厉害。瑟瑟倒退两步，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子蛮劲儿，忽然发力朝林旻之冲过去，想要撞开他然后逃跑。
可林旻之自小便体格壮硕，她这一撞。只让额头死死撞在他的胸膛，连打了几个脚跌，心里一股火油然升起，一把抓了那小妮子的辫子，狠狠一拽。她便吃痛地摔倒在了地上。
“臭妮子，害了人就想跑？！”
林旻之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整个身子挡在澜蕊的面前，他原就不是个有善心的主儿，现在被这么一激，更是发起狠来。
抬脚便朝着澜蕊的胸口踹过去，硬生生将这瑟瑟发抖的丫头踢出去几丈远。这样还觉得不够，又上前两步，俯身扯着她的头发，生生将她给拽了起来。
“清欢是因为你把脸毁掉的，我便扯下你的脸皮，给她换上去！”
说着扯断腰间的玉佩，抓着它往身边的树干上已砸，玉佩碎成两半，露出锋利的断面。
“求求……求求你……别……别扯我的脸……求求你了……”清欢像只受虐的猫咪，浑身颤抖着对那位恶魔求饶，可是那恶魔，又怎是有心的？
林旻之扬起手打算划下去时，被赶来的林夫人制止。
“你这孽障！还想干什么？！”
林夫人气的嘴唇打败，胸口起伏的厉害，若不是她赶来的及时，不知这林府还要白生多少事端！
“我要扯了这个害人精的脸皮，给清欢换上！！”
哪知那不省心的小儿子不知道悔改，歪着脖子将这胡话说得趾高气扬。林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手指指着林旻之浑身发抖。
“你……你……你……”嘴唇颤抖了半天硬是挤不出一个字来，她脸色白的厉害，努力才将要说出口的话骂出来。
“你个孽障！呃……噗！”
话音刚落，林夫人便一口鲜血喷在自上，身子一挺，便昏了过去。
“娘！娘！”林旻之忙握住林夫人的手，离开之前，还不忘狠狠滴等那个罪魁祸首。
澜蕊一直缩在那里，林旻之最后的那个眼神，像极了说书先生口中的修罗王，可怖至极，她一个人坐在后院，哭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澜家老爷才后知后觉地道后院来找她。
当时天完全黑下去了，蝉鸣声四起，可澜蕊的脑子里，却只有修罗王的那张脸。
澜蕊十七岁生日那年，澜老爷为了给家里招揽贤胥便为澜蕊举行了一场招亲。说是招亲，但其实就是找个能帮澜家度过难关的对象。因为当时澜老爷生意失败，家产几乎快要陪光，明面上强撑着是个名门望族，但实际已然岌岌可危。
好在这澜蕊生得一副楚楚可怜的相貌，倒真的招揽来不少贵族子弟。
但大都只是好色之徒，平日里风流潇洒成性的公子哥，看上去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澜蕊只悄然躲在纱帐里，一声不吭，只等着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说澜老爷，你这闺女究竟长什么样子，倒是放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极致的痞气，那浑身富贵的公子上前，浮夸的配色更是衬得他俗不可耐，摇着扇子一脸的自以为是：“若是我们哪位中选了，结果发现是个丑八怪，那怎么办？”
说完便是狂妄的一阵大笑，引得周围那些纨绔也一并笑了起来。
“公子放心，只要通过了我们澜家前面几道测试，便能进入内阁，亲眼目睹小女方泽。”
“那你还不快点！哥儿几个可都等着急了！”
“第一个问题，请诸位公子做自我介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族背景。”
这第一级便是很多人都过不去了，能入澜蕊眼的家族背景，不是皇宫贵族，也该是韦陀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老子姓韩，韦陀第一公子说的就是本少爷。我爹就不用介绍了吧，那可是城主面前的红人，城主吃什么都要根据我爹的心情来！”
韩少勇，原来是他，那个臭名远扬，成天调戏良家妇女，而因爹爹在城门面前干活，便能无法无天的纨绔公子。
澜老爷微微眯眼：“原来是韩公子啊，早就听说韩老爷做菜的手艺一流，不然也没机会混到城主面前，给他做饭吃啊。”
表面上是夸人的句子，实际却在侧面讽刺韩少勇，不过一记伙夫之子，也敢在这里装腔作势？
不过那韩少勇的理解能力实在捉急，还以为这澜老爷在夸自己呢，摆摆手倒是自谦的厉害：“澜老爷过奖了。”
“不过我澜家的伙夫已经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招一个入府，韩公子对不住了。”
“你！”
在愚蠢的脑子也能听出来这是在骂人，韩少勇怒目圆睁，狠瞪着台上那个淡然自若的老头。身后已经响起三三两两的笑声，一向面子大过天的韩公子，又如何能忍？！
“澜老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分分钟踏平了你这破宅子？”
没有城府之人，就是容易暴躁，没有脑子的人，不光容易暴躁，还很容易动手，比如现在---
他挥着拳朝着台上冲过去时，手腕忽然被握住。
脸色一白，转头愤恨的瞪着来人：“你是哪根葱，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白衣公子翩然一笑，一只手便控制着韩少勇整个身子都动弹不了。他飞身站在他的面前，开口道：“在下不才，林家林旻之。”
林旻之三个字刚落，纱帐里的姑娘身子一颤，微风拂过，她好像透过缝隙看见了面前来人。
十年前那张修罗一般的脸，在无数的午夜梦回以后，此刻真真实实又回到她的面前。
最开心的却是澜老爷。
“林公子！”他笑得抬头纹都皱在一起：“早就听闻林公子外出游学，走遍天下，终于回来了啊！”
“听闻今日有招亲大会，便过来看看。”林旻之抬眼看向纱帐：“希望澜小姐早日招的如意郎君，厮守终老。”
他勾起的唇角忽然定住，冷冷补了最后一句：“可莫要再生什么事端，若是落得个克夫的下场，可就没人要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