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话 粉身碎骨

阴云惨淡，等待的人还在继续等待。

在阴暗的雪地上，步履蹒跚，走几步就会摔倒在雪地中，但是不能听，还是得起来继续走，不然只有寒冷的死亡来迎接自己的猎物。

雪已经不再下了，美丽的树林和连绵的山峦，银装素裹，在月光下闪耀着，只可惜这幅美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

有些战士已经在白天患了雪盲症，眼睛迷迷糊糊看不太清楚，夜里原本的夜盲症也犯了，对付雪盲症夜盲症除了吃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喝点松针水硬抗，可是阵地上连热水都没有，水壶里都是用身体融化过得雪水，一拿出来就要冻结。

终于抵达阵地……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疲惫，八个人搭好建议算是躲避的“帐篷”然后一窝蹲在一起取暖。

“我……我怕……我们还没等到敌人来自己就冻死在这里。”有个战士说。

他其实知道已经有整个连队冻死在阵地上，不过这种消磨斗志的话他不会说，有他在，他的战士至少不会冻死。

在寒冷的夜晚过去的时候，预想的美丽的日出并没有出现，而是黑云压城的奇怪感觉。

“要是没有估计错的话，今天敌人就要突围。”他站起来拿起胸前的望远镜看了看远方，“我们抓紧时间。”

这是一条比较狭窄的小路，所带的炸弹很简单的埋在了一些必经之地，几个战士掰下很多树枝，然后一堆一堆堆在小路最狭窄的地方，很快就形成了一道道路障。

当做完这一切之后，八个战士分成了三组，分散在道路两侧。

漫长的等待，只看见远处的战火，却没有看见这条路上的人踪。

天空逐渐阴沉，但激战依旧继续。

“落空了？”有点泄气，道路两边一番死寂，但他依旧沉默不语。

远处，黑暗中，终于闪出一抹亮光。

“来了！来了！”

“是车灯，车灯！”激动地差点叫了起来。

肯定是撤下啦的A国部队，因为在敌人的绝对的空中统治力之下，部队的车辆绝对不会在夜晚开灯，那么肯定就是A国的部队。

“好的，慢慢来，不要慌，不要慌。”他心里默念道，然后摇了摇挂着破布的树枝，对面的战士也看见了。

“好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六辆汽车，将近两百人？逮到大鱼了，肯定是刚刚突围出来的。”他感觉心脏里迸发出强大的能量，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胸膛，紧贴着胸口的雪地也在攻城锤一般的撞击中渐渐融化。

敌人的车队他们设置的路障面前停了下来，他微微一笑，但现在还不是拉的时候，他的心跳的更加剧烈了，感觉胸口就要爆炸。

车上的人跳下来走向眼前的路障，昏暗的月光下他的铁质军章在发着光芒透过望远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真是冤家路窄，就是那个费斯！”

于是他举起了一只手：“炸！”

爆炸没有预想中发生，这时候他才发现负责爆炸的两个同志那边，已经没了动静。

太过专注于敌人，居然忘记了自己的战友们已经冻死在阵地上？

“打！”他咬咬牙，在那瞬间，剩下的六个人包括自己投出了一颗颗手雷。

这一切悄无声息，在黑暗中转动的长柄手雷掉在雪地上，甚至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随后就是带来惊恐的爆炸。

一颗手榴弹凑巧在费斯身边爆炸，溅射出无所的弹片，他和自己旁边的战士一起被震倒在了地上。

至少他比驱散师脆弱，那颗手榴弹至少能要他半条命，而不是拍拍土没事一样站起来。

这下敌人整个队伍都陷入懵逼中，他们的指挥官已经因为手雷而身负重伤，此刻的他们不出意外全都趴在地上，他们还以为是遭受了炮击。

现在战士们要做的，就是向着这些像蚂蚁一样趴在地上的敌人射击就好了。

很快敌人就反应了过来，六个人的火力实在太低了，为了轻装上阵，射速最快的武器也只是一把缴获的卡宾枪，这样稀稀落落的火力实在很难压制住这么多敌人。

于是敌人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开火的地方不停射击，子弹只能打到阵地的雪上，溅射出许许多多冰渣。

“你们在这，我去引爆那些炸药。”他说。

张德明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疯了。”

“没有，趁那些人还摸不准我们。”他说完猫着腰往炸药阵地跑去。

狙击战还在继续，但是明显敌人的火力已经占了上风，无数子弹不要钱得往山上打着，还有的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喷火器，朝着山上烧火，想照出阵地具体规模。

“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他看着耀眼刺耳的火光，侧滑到炸弹的阵地。

他看见，两个战士相拥在一起，已经冻成了一块，他忍着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情感，试着想分开他们，但是两个人仿佛连接成了一体……他们原本是想要互相取暖……只是想暖和一点……

他坐进阵地，找到引线，这个位置已经很敌人的车队很近了，不过这些人都抬着脑袋对着火光闪过的地方开枪，在车灯没有找到照射到的地方，有个人手里攥着引线。

“来试试这个！”他拉动了引线，买好的炸药包只有微弱的火光，但是卷起了无数冰块和泥土，瞬间哀嚎一片，他钻出阵地，一枪打死眼前晕晕还没死的敌人，然后拿了他的枪，再朝前面射击，打完子弹之后扔掉，滚了一身再拿起一把枪，他在汽车之间腾挪，很多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吃了暗枪，然后他再拿起倒下敌人腰间的手榴弹，这种情况下随便往哪里扔都能炸到人。

又是当年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快感，好熟悉的感觉，丝毫没有因为冰冷的世界而有所消弱，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在这种刺激的转换之中升华。

枪斗、弹道、子弹时间、手榴弹争夺，全都在和常人相同的频率下完成，这简直就是无上的快感。

十个，二十个，三十的敌人倒在自己的脚下，当着他的的面将子弹射进他们的躯体，多么爽快的事。

然后他就看见阵地上的爆炸。

那些A国人对自己的武器不但信任，而且还很创新，居然在这里用迫击炮，还这么准确打中了自己对面的阵地！

阵地里的三个人除了常友兵被炸得露出了上半身然后又趴着之后，其他的一切都好像平静了下来。

并肩作战的同志们都牺牲了，杀死这些蝼蚁有用么？

随后是第二炮，炸在同一个位置，这一炮之后，原本趴在阵地上的常友兵的尸体都在轰鸣中消失不见。

“没有子弹了。”另一片阵地上，张德明和另一个战士从腰带里面掏出刺刀，蹲下身将刺刀安在了自己的步枪上。就算是用血肉，也要阻止他继续前进！

但这时一颗硕大的炸弹落在了张德明的旁边，剧烈的爆炸开着无数碎片飞射向四周，好几片硬生生钻进了张德明的身体，这些弹片也同时飞向了他，他闭上眼睛伸出手，那些灼热的弹片就这么碰到了他的脸颊和手臂，只是刺穿了单薄的棉服，而在碰到手臂的时刻蜷曲了起来。

他再睁开眼，敲了敲脑袋，他看见张德明被自己的残肢断臂“粘在”了地上，发出短促的呻吟。

“小张！”他瞬间冲到了张德明的面前，这时候一颗炸弹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剧烈地爆炸将他整个人全都燃烧了起来，他只是拍了拍焦化的衣服，赤条条得蹲到了张伟身边。

另一个战士已经不成人形了，肢体像肉馅一样铺在雪地上，而张德明的脸被烧掉了一整块，眼睛都被炸瞎了，这样也好，看不见。

“我……我感觉好冷。”张德明伸出脆弱的手，露出的烧焦的肌肉和破布条缠在一起。。

“对，这个糟糕的鬼天气。”他咒骂道。

“终于要牺牲了，想想已经够本了。”张德明只剩下两个孔洞的眼睛呆呆得望着天空的顶端，或许经历了这么多，死亡反而会是一种解脱。

他摇摇头：“不，你不会牺牲的，你……你不会。”

“你能把我带回我老家么，我不想冻在这里。”

“不……”

死而死已……不然等到痛定思痛的时候，痛何如哉、

敌人就像潮水一样冲上了阵地，那些不只是A国的军队，他看见A国的军队冲开了路障，拿着毯子裹着费斯向远处所谓的“自由国度”死命飞奔，现在上来的是刚刚抵达这里的“支援”——被当做炮灰的南H国军队，这些人比A国战斗意志弱得多，但是却更加残忍和狡诈，宛如跳梁小丑的存在。

如今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被碾碎，用“牺牲”还都是侮辱“牺牲”。

他站了起来，从袖子中抽出一柄刀，这次不再是斩落麦克莱恩的天鉴刀，而是一柄短小的西餐刀。

“我只是想看看这些无耻的棒子在死亡面临时候，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说。

说完，他在黑夜中迎面对向那些敌人，夹杂着雪花的风啊，激荡着吹啊，吹啊。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