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羽毛
无论糯米如何使劲,也无法再拉动他一分一毫。
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但却依然不肯放弃。即使自己意识也开始模糊,也仍然坚持着游了过去,把压在他腿上的石头一块一块扔开。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糯米心里焦急地呼喊着。
可石头却源源不断地塌方下来,这似乎是一个没有终结的活儿,可以直接让她就这样干一辈子,毕竟这辈子似乎即将就会这么完结了。
“到底有完没完啊!”一抬头,她突然发现随着石块不停塌方下来,那隧道壁竟然露出了一个口子。被水贯通的隧道立即找到了突破口,开始从哪个破洞里奔腾而出,他们两人便被水流裹挟着,一起冲了出去。
当糯米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她开始抑制不住地咳嗽,胃里一片翻江倒海,脑子也像糊了一层浆糊似的浑浑噩噩。
但当她稍微能够控制身体之后,她立刻朝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临爬了过去。摸到他身边时,她看着他面如纸白的肤色,就如同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倒霉蛋,一想到俩人刚才还在湖边两相对望、关系融洽,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糯米试着支起身体,但是身上的关节似乎都被水锁死了,她无法抬动一根手指,只能带着哭腔说着:“你,不要死……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长什么样呢。”
可周临依然毫无反应,难道他就这样死去了吗?自己被他救过这么多次,虽然她们其实是强盗与人质的关系,但此时此刻,糯米对于失去周临这件事,还是始料未及的心痛。
泪水,不自禁地缓缓流了出来,她卧在他的身边,眼泪就这样顺着眼眶,淌了下来。
糯米伸手触碰着他冰凉的脸颊,只有眼眶里的泪是热的。
“不要…哭,不适合你。”糯米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周临如同大变活人一样苏醒过来,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掌,擦掉自己眼角的泪花。
“你怎么没死?”糯米说完也没感觉自己这话有任何不妥。
周临却不高兴地瘪瘪嘴:“这么希望我死,还哭得这么伤心。”
“没有!”糯米朝他笑笑,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她,现在的模样却让周临心中一动,“我是指,我没有希望你死。”
但是她的确因为刚才以为要失去他而哭得很伤心,周临心中了然。
作为一个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的男人,竟然恢复得比啥事没有的糯米还快,他把仍然使不出力气的糯米扶起来,两人靠着墙,恢复着体力,同时盘算接下来的打算。
他们目前所处的是一个封闭的洞穴,空间不是很大,只有一个不断喷水的洞口,而现在水位已经到了两人的膝盖处了。虽然洞穴还算高,但也经不住这水一直倒灌进来,待在这里不是长久之策。
“我们一会儿去哪呢?”糯米有些心灰意冷地问道。
周临默默思索着:溶洞是不能回去了,那里有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他连看都看不见,可是另外一条通路又被堵死了。无论选择回到溶洞寻找其他的隧道口,还是尝试费力地将那个堵塞的弯道清理通畅,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糯米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目前有个地方让他们喘一口气,但是他们仍然没有脱离真正的危险。
周临将两种可能方案跟糯米讨论了一下,可无论选哪个,似乎都九死一生。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她一拳砸在已经到达胯部的水位,溅起了水花。
那水花溅落回水面,激起了一阵阵涟漪,这些涟漪慢慢扩散,展开,消散向远方。
糯米看着平静的水面:“嗯?水位不再上涨了?”
“嘘。”周临马上如临大敌地将她拉到身后,就在那些涟漪消散的同时,在两人前方不远处的平静水面上不知为何又荡起了两道涟漪,似乎有什么东西降临在了上面。
随着它们的扩散,又有一道涟漪在接近两人的地方出现,紧接着是下一个,就像是有人在向两人靠近,一个看不见面目的人。
看那步伐的间距大小,似乎是个孩子。
“你是谁?为何不现身?”周临朝着那边朗声问道。
“你看不见我,难道能听见我的声音?”周临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震动,但耳朵却什么都捕捉不到。
而在他身后的糯米,却听得真真切切,那声音应该属于一个男孩,一个穿着白色衣裙,长着长长的白发,就连睫毛也是白色长长的。
糯米从周临身后钻出来,果然看见了他,原来他真的存在,而且真的如幽灵一般,像一缕浮萍般,站在两人身前两米处的水面上,似乎身体没有一丝重量,似乎只有自己才能窥见他的容貌。
那男孩看到糯米探出的小脑袋,热情地笑了起来:“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糯米鼓起勇气问道。
周临看向他奇怪地问:“你?”
糯米向他递了个眼色,指了指他身前,低声道:“你看不见他吗?他就站在那儿。”
周临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问道:“他长什么样?”
“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头发都白了。”
谁知小男孩却听见了,有些生气地道:“我没有七八岁,我只有五岁!而且我爸爸的头发就是白色的,所以这很正常啊。”
说着还气鼓鼓地超前又走了两步,周临看着那涟漪急促的荡起,谨慎地摸住了背后的腰刀,他的直剑并没有带来。
“好好好,小朋友,不要生气嘛。”小男孩哼了一声,不看她了。
糯米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过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小男孩表情严肃了起来,他先是低头想了想,然后目光坚定地道:“我叫雀青,我想让你带我离开这里。”
“你爸爸妈妈呢?”看着这么小的孩子,糯米马上起了恻隐之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雀青瘪了瘪嘴,样子可怜极了:“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我的父亲也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糯米心中疑惑。不过,问出口的却是:“我们怎么才能带你离开这儿?”
周临只听得见糯米的声音,对于另一方他只能感受到空气的震动,听到糯米说带着奇怪的小孩离开,他马上打断道:“糯米。”
“行了,我有分寸。”糯米不耐烦地回道,她从周临身后出来,认真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男孩。
雀青从怀里拿出一根羽毛:“只要有它,我们就能出去。”
“羽毛!”糯米如同当头棒喝,这物什让她震惊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先前讲给红玲珑的那个关于乾兕的故事里,多次出现一根只有他能看见的白色羽毛,之后乾兕遇到的种种不可思议如同幻觉的事情,似乎都和它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
再由此联想到白孔雀身上那美丽的白色尾羽,难道一切都是白孔雀一手策划的吗?
那么,现在的她难道就是第二个接受这个考验的人吗?
周临看着糯米僵住的身影,意识到不妙:“发生了什么?”
糯米反应过来,指着那羽毛不死心地问道:“你看得见那里有什么吗?”
“不是有个小男孩吗?”
“哦,对。不过他刚才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雀青。”糯米岔开话题。
果然只有自己才能看见吗?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难道一会儿,他们就会像乾兕当年一样遇到绝境?虽然故事不可能全是真实的,但这故事是小时候父亲讲给自己的最特别的一个。记忆中父亲很少在讲故事的时候从头到尾都一直严肃,只有讲述这个故事时才会有那样的表情,最后还叮嘱着糯米一句奇怪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就当做放弃了就会失去生命一样。”
父亲对自己儿时的教诲在糯米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虽然无法得知更多事情的真相,但她的确想做到父亲期望的那样。
于是糯米先是低声对周临道:“什么都不要说,相信我一次。”
这次轮到她来帮他了。
说完糯米便对手持白色羽毛的男孩道:“雀青,既然你说我们能够离开,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雀青瞪大了眼睛:“你都不问我,要做什么,怎么做,就相信我了?”
糯米耸耸肩:“当然啦!”
其实她的心里话是:死马当活马医呗,不然还能怎么样。
可是雀青毕竟只是个孩子,很单纯。他开心地点了点头:“嗯,我们出发吧。”说着就朝一边的洞壁走了过去。
周临看着逐渐朝着坚实岩壁走去的涟漪,疑惑地看了糯米一眼,不过糯米同样也是一脑袋问号。
可就在两人都以为他会撞在墙上的时候,那墙壁却像豆腐一样瓦解,碎了一片渣子。
尘土过后,坚实的洞壁上出现了一个与水面平齐的洞,而雀青如履平地地走在里面。他身前的通道似乎仍在不停的瓦解,就这样一条全新的甬道慢慢地呈现在两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