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破幻镜

月色昏暗，山风寒冷。

红凉儿本就是极为果断之人，一旦下定决定，她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在赵虎与苏墨川的注视下，红凉儿一步步向秦江靠近。她在秦江的筋脉中慢慢送入一股灵气，灵气在秦江的体内游走，昏迷中的秦江不由被惊醒。

白发若雪，秦江醒来之时，山风吹来，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布满风尘的面容中此刻满是憔悴。

秦江的身体被山风吹醒，他感觉到时间仅仅过了一瞬，但却又觉得时间已经大踏步地溜走了。秦江望着满地的狼藉，疑惑地看着红凉儿，“我这是在哪里，地狱吗？”

“嘿嘿，江兄弟，这不是地狱，你好好的活着了。”赵虎豪爽一笑，对秦江解释道。

“那就好。”秦江的脸色突然一阴，显然是想起了先前的事情看，他立刻闭上了嘴，再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见到秦江异常抗拒的表现，红凉儿眉头一皱，开口道：“你没必要这样，只要你与我们合作，我以黑域寇之名承诺，此事一了，我们护送你去帝都，并且助你在帝都功成名就。”

“可笑。”秦江大笑，讥讽地说道。

红凉儿的脸色变了，苏墨川轻摇的折扇也停了下来。

一条红色的鞭子绑缚在红凉儿的腰间，红凉儿的手，不由放在了腰上，她望向秦江，眼神有了厉色。

“打呀，来呀。”秦江大声道，神情阴历。

狭小细长的鞭子如同飞舞的赤练蛇，直勾勾地朝秦江飞去。毒蛇吐出了信子，要将猎物一击而灭。秦江并不是个软骨头的人，他听到鞭子的破空声，眼睛依旧盯着红凉儿，带着满脸的傲然。

也许，弱者最后的骄傲，便是自己的坚持与骨气了吧。除了这些，他们一无所有。以往的秦江并不是个弱者，他还很强，所以他会妥协，即使在押送邪丹的事情上，他为大局考虑，也答应了李玉凝。可是现在，秦江筋脉破裂，灵力全无，他虚弱的可怜。所以，秦江只能用坚持，来维护住自己最好一分自尊。

鞭子朝秦江的脸上飞来，秦江能感觉到这一鞭的凌厉。玄境四重天，万物皆兵，这样的一击，秦江全盛时都未必能接的下，何况现在。秦江闭上眼，静待死亡的降临。

“轰。”鞭子终于击打在了物体上，可是预想中的剧痛幷没有传来，秦江睁开眼，发现鞭子击碎了他身旁的一块大石。

“废物，只会逃避的废物。”红凉儿大骂道，扭头向前走去。

赵虎与苏墨川都赶紧跟了上去，留下秦江一人待在原地。“你自由了，从现在开始，你封侯或者拜相，都与我们无关。”红凉儿的后几句，乃是讥讽之言，讽刺秦江痴心妄想。

发丝扬起，秦江感觉到了凉意。红凉儿骂的对，从发现自己功力全无后，他便一直在逃避。秦江低下头，陷入了困局。

红凉儿等人的脚步声渐远，秦江垂下头，独立在他们身后。秦江突然想到，王怡仙死去的那一幕，她嘴里吐着鲜血，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未婚妻的大仇未报，他却懦弱地站在这里，秦江嘴角的笑，满是苦涩。

“等等，我答应你们。”秦江突然大吼道，拼命地朝前边跑去。

红凉儿的脚步一顿，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秦江，脸色一寒，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走了吗？”

秦江盯着红凉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答应你们，与你们合作。”

红凉儿不屑道：“不必了，我的队伍里，没必要多一个连玄境都不是的累赘。”红凉儿说这话时，眼神上扬，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我的确是个功力全无的废物，但没有我这个废物，你的任务，恐怕很难完成吧。”秦江没有生气，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吧，你赢了。”红凉儿嫣然一笑，与秦江达成了协议。红凉儿本还想辩解几句的，但见到秦江笃定的眼神，她便已明白，多说已经无益。激起秦江斗志的那一仗，她赢了，但现在这一仗，她输了。“一胜一负，好像还不错。”红凉儿心里暗想到。

红凉儿嘴角露出了笑，还挺开心的。但秦江接下来的话，便立马让红凉儿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要你，立下武道誓言。”秦江很认真的说道，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同意的表情。

“我红凉儿，在此立誓。”红凉儿的誓言，有些咬牙切齿，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白发的青年，无比的坏。“乘人之危的混蛋。”红凉儿心里暗骂道。

“不用了，我相信你，我们走吧。”秦江一笑，淡淡说道。

苏墨川和赵虎听到秦江此言，都大声地笑了起来，唯独红凉儿气得满脸通红。见到红凉儿充满杀气的眼神，苏墨川和赵虎很识趣地闭上了嘴，但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忍耐不住的。

“红姐与这秦江，还真是棋逢对手啊。”苏墨川心里不无八卦地想到。

红凉儿将手中的血晶，狠狠地丢给秦江，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是？”秦江接到血晶后，浑身一震，满脸震撼地问道。

苏墨川与赵虎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都变得无比的严肃。红凉儿同样很严肃地说道：“我们叫它血晶，你的任务是……”

当即，红凉儿一五一十地向秦江介绍了这里的情况，听到要靠自己走出幻境时，秦江也很是惊讶。

“我？”

“对，血晶与巴依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你，与血晶的异变同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只有你，才能带我们走出这悬崖幻境。”红凉儿沉声道。

秦江很明白，这血晶，的确与自己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摸到血晶的那一刻，秦江的耳朵里，仿佛又响起了魔神仰头怒吼的声音。

“我要怎么做？”秦江问道。

“闭上眼，听从血晶的指示，从幻境的命门走出去。”红凉儿的语气很凝重，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秦江一旦走错，等待他们的，可能就只有死亡一途了。这个年纪的人，没有人会想死的。青春正好，即使年龄最大的红凉儿，也不过24岁，她也正处在女人一生最灿烂最美丽的年华里。

秦江望着红凉儿，缓缓地点头。这种点头，代表了承诺，秦江向他们承诺，他一定会带他们走出去的。

神秘的悬崖幻境，让关系陷入困局的几人，彼此之间都和解了许多。也许，在之后，他们还会有矛盾，但至少这一刻，他们彼此之间，是团结的。

在三人期待的眼神中，秦江握紧了血晶，缓缓闭上了眼睛。

秦江闭眼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在场的三人都有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他们功力通玄，按理说，即使面对同是玄境的高手，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但秦江闭眼的那一刻，恐惧，的确在他们的心底里滋生了。

红凉儿盯着此刻的秦江，她感觉到，秦江整个人都变了，以往，她面对的，是一个遭逢变故，心灰意冷的青年人。现在，红凉儿有清晰的感觉，她面前的秦江，无比的自信，无比的强大。山风吹起秦江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就如同白发的魔神一般。

秦江的确变了，摸住血晶的那一刻，他便变了。秦江有强烈的感觉，这块血色的石头，可能是魔神滴落的血，历经岁月沧桑而不灭，凝结成晶。

秦江攥紧了血晶，无穷的力量向他涌来，秦江我感知里，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路。

秦江的脚步动了，和刚才的红凉儿一样，着魔一般地向前走去。红凉儿等人脚步一动，慌忙地跟了上去。

秦江的步伐幷不快，相反还很慢。但就是这么慢的步子，红凉儿三人，跟着也很吃力。他们每走一步，都有一种跨越了数百米的感觉。一会后，红凉儿几人便落在了秦江的身后，满头都是大汗。越往后走，他们的压力便越大，甚至他们能感觉到此地对于他们的排斥，若不是红凉儿灵力外放，替三名下属挡住了压力，他们早已不能继续前进了。

秦江还在走着，他的感知里，他走在一条血色的路上。血路悬空，一端是他刚才待的地方，另一端，则是一片茂密的大森林，他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猛兽的嘶吼之声。

但血路的下边，却是血气弥漫的万丈悬崖。

血路幷没有太长，秦江已走了一多半，转眼便要走完全部的血路了。红凉儿三人，大汗淋漓，费力地跟着秦江。若是外界有人注视的话，他便可以发现十分令人惊讶的一幕，秦江等人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向悬崖，然后，消失在悬崖中。

秦江已快走到路的尽头，红凉儿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几乎不能继续前进，她的嘴里，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抗不住前行的压力。

苏墨川等人的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秦江的路，无疑是对的，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条路的威压，竟然这么强，还红凉儿玄境四重天的实力都抵挡不住。赵虎回头一看，看见身后茫茫一片，哪还有路。进退两难，这或许是困在此地三人的真实心境吧。

秦江依旧前进着，他一只脚踏出血路的那一刻，察觉到了不对，又是原路返回了起来。

那道瘦弱的身影，在红凉儿眼里，此刻却是无比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