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恋君千年

傲骨清风缠绵意，玲珑风貌拂袖扫。

睡梦中，秋歌感觉到自己的唇被一片清凉轻触，温热包裹。

那感觉片刻便没有了，明明是真切的触感，却又有些虚无虚幻……她长睫微微煽动了一下，依旧睡着——她以为那是梦，她想停留在这梦中。

清香与寒气萦绕在她身边，梦中的她，所看见的面容依然是此刻正坐在她身边的郁言。

“水魔，明日你随着炎煊茶去拦截秋歌吧！”月无言坐在桌前倒着茶，神色难得的平静无笑容。

寒玉倚在门槛上，手中握着一串银白色小花的手链，正是帝玄天给郁言的那串。

寒玉此刻脸上没有平日的疏懒，也没有以水魔身份出现时的淡漠，而是平静淡然，似是放松，却又紧绷。

“为何，不应该是金子羽与火魔去吗？”

“他的面具是炎煊茶带上的……这样一说，你懂了吧！”月无言将茶杯端到嘴边，轻轻泯了一口。

“哦。”寒玉装作十分随意的“嗯”了一声，两人沉默，继续着各自手中的动作。

半晌过后，寒玉抬起手放到嘴边仰头打了个哈欠，随即将手抬高，看着手中折射着灯光的手链，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声明朗，却是将月无言吓得拿着杯子的手轻轻一颤。他本想回头去看寒玉，却是压住了这个想法。

寒玉转过头看向他，举着手中的手链说道：“魔君大人，你可知这是何物？”

月无言此刻听到寒玉这句话，才偏着头看了一眼，那手链精致华丽，但与平日的饰品无所差别。月无言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上面的花朵是妖中兔族所守护的灵花，让他愈加感到熟悉。

待月无言眸中的疑惑收回时，更多的，是错愕，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云儿的？”

寒玉收回看着这妖媚惑人却又温和无比的面容传来的目光，笑道：“对啊，妖族公主冰间璇赠予云儿的生辰礼物，云儿极为喜爱，从未离身。”

说完，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手链，笑容大方干净，眸子里含着明净的笑意，深处却又似有着痛意：“如何？这是郁言那臭小子给我的，叫我拿与你，要不要啊？”

“呵。”听到那个名字，月无言嘴角浮起一抹极为讽刺的冷笑，说道，“他这是在嘲讽我么？”

“这手链成色不错，你们两个都不要，姐姐我就先收着了。”寒玉嗤笑一声，收起了手链，顿了顿，声音有些飘忽，却依旧是在开着玩笑，话语有些语无伦次，“真是的，要不要这么麻烦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叫老娘头痛得要死，你说与其这么麻烦，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喜欢这个写，不如你和郁言那臭小子在一起得了，这样可以少去多少复杂的事情，少掺和多少人。”

月无言被寒玉的打趣逗得心里一暖，勾了勾嘴角，未说话。

寒玉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大着声音，像是无所谓似的叹气说道：“哎呀呀，老娘我最讨厌这些感情的事情了，却她妈的还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惜呀可惜，那人先后爱上过两人，但从未看过姐姐我一眼，甚至连他不曾爱过的枕边人，也不是姐姐我呀！”

这句话，她早就想说出来，她本以为她可以说的潇洒，却还是在心底揪起，痛得无比真切。

话一出，月无言放茶杯的手滞在原处，半晌过后，他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声音微微有些干涩的开口说道：“一直，都将你当做姐姐的……”

这话中，连“我”也没有，因为这句话本身，便是那么叫人难堪。

“一千年了罢。”寒玉勾起嘴角，讽刺一笑，继续用着不羁的语气说道，“呵，没想到姐姐我也会坚持一件事情如此之久吧？嗯，我自己也没想到。”

声音到了最后，反而低了下来，寒玉神情再次变得平静，说道：“别一直想着疏远老娘，既然来到了你身边，老娘就没想过离开。”

“要做什么，随便做，老娘会和你小时候一样，帮你收拾烂摊子的。”为了掩饰神情面色的慌张，寒玉再次抬手，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抬手的那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还好，她机智的选择了打哈欠。庆幸之余，她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背对着月无言，很自然的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直到脚步声远去，月无言才微微抬头，将目光投向门口，只是那里刚刚倚着的人，已不见了身影。

嘴唇微张，半刻过后，对着那一片虚无，月无言深邃魅惑的眼眸黯淡下来，低垂着眼眉，带着无尽的愧疚和感伤，轻声道：“寒玉姐，对不起……”

他固执任性，每每伤害到别人时，他都会告诉自己，郁言那人都不曾在意他人，自己为何要觉得自己有愧于谁？于是他一意孤行，渐渐地，他也发现了寒玉对自己的感情，对于这个陪伴着自己长大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女人，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感情。

他只有在表面上装得淡然，在不知不觉中疏离她。在刚刚寒玉说出那一断算是告白的话时，他的心里还是起了波澜，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愧疚，狠狠砸向他、淹没他，叫他措不及防，叫他难以呼吸。

悠扬悦耳的乐音飘荡开来，秋歌倚在一旁的石柱上，看着眼前这些半鱼身半人身的鲛人们嬉笑着走上这高台。

高台处于宫殿后方，映着宫殿雪白晶莹的墙壁作背景，周围皆是被气流拂动晃着妖娆身姿的海草，也遍布着令人惊艳的各色珊瑚，更是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奇异小花。

这座高台凭空出现，秋歌也在心里猜到，这是舞子茉所为，称赞着这丫头能力的同时，秋歌也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所担忧。

她撒了谎，到现在那丫头成年礼即将开始，她都未找到应付舞子茉的办法。一想到这丫头的强大，无力感再次在心底蔓延开来，脑袋里一团模糊。

让烈念微代表自己比赛并获胜很简单，包括魔族那边也有离绍应付，可是她实在想不出来到了夜晚洞房之时，她该如何应付舞子茉并寻到藏着龙烠烈的冰室。

秋歌倚在柱子上，看着鲛人们在眼前熙攘穿梭，心底难免惆怅起来。突然，她想起了早晨搭在自己身上的那毯子。

在这片海域中，还有谁会关心她秋歌呢？离绍等人昨日都在各自的住处，去到后面凉亭的，也就满腹心事的她了。

对了，寒玉！她虽然知道炎煊茶、金子羽以及寒玉三魔都在这海底，但是她这两日百般观察，都未寻得这三人的下落。

那寒玉貌似对自己是有些关心的，那人大大咧咧，但也给了秋歌很亲切的感觉。想来想去，秋歌还是选择相信昨晚为自己盖上毯子的人会是寒玉。

想到这里，秋歌微带欣喜的抬头，想着今日这三魔定会来此地，便打算寻到寒玉，求她帮自己出谋划策。毕竟寒玉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甚至知道自己在寻找五灵，想必她一定会帮自己的。

至于芸芸那家伙……秋歌抬头瞥了一眼已经趴在桌子前狼吞虎咽着的芸芸，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这家伙虽然知道的东西很多，但还是太不靠谱了些。

刚刚一直在苦恼着的她，也未曾关注这些鲛人，此刻抬头寻找寒玉身影时，目光落在眼前这些嬉笑着的鲛人们身上，不禁为之惊了惊。

当初在帝玄天设的仙宴上，她因为郁言在身边，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于是到处打量各路仙者，当真是瞧见了不少样貌不错的男仙女仙。

当时她心里也发出了不小的感叹，除了些个老头子老太婆外，几乎全都长的很养眼，以至于让她有些视觉疲劳，最后不得不继续悄悄用余光瞥着身边让她百看不厌的郁言。

此刻站在这里，她目光所及，男子俊朗，女子貌美，几乎每个鲛人的面容皆可称得上惊艳倾国，而且各有各的特色，一点儿也不会叫看着他们面容的秋歌感到视觉疲劳。

秋歌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得咂舌称赞了一番，转头去寻找寒玉等人的身影，寻找未果后，秋歌再次朝摆着桌子的方向看去。

离绍等人坐在最靠边的位子上，大家神情都不怎么自然，那些凡人的待遇更差，一排排的站在高台边缘，手上脚上皆拷着铁链。秋歌看着那些人绝望的神情，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视线转移时，落在一脸漠然坐着的离绍身上，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周围十分嘈杂，秋歌往旁边一看，竟有无数鲛人族的姑娘站在一边对着离绍指指点点，脸上的神情与云离殇平日见到离绍时的花痴像无二。

秋歌为离绍的表现感到好笑，再次朝着离绍看去，不偏不倚，刚好撞上了朝她瞧来的云离殇的目光，云离殇看见秋歌也在瞧自己，随即扬着筷子朝她挥了挥，示意叫她过去一同吃东西。

秋歌摆了摆手，懒得多作解释，便快速移了目光。

这时，一红一蓝两道人影自人群中走来，应着她们走来的时候，人群自动为她俩让开了一条道，还比之前更嘈杂了几分，于是便将秋歌的目光也吸引了去。

“红裳蓝裳，好久不见呀！”鲛人群人声纷杂，都在朝着路中央的两个姐妹打招呼。

“嗯，好久不见。”蓝裳淡淡的对着问话的人点头。

红裳以扇遮面咯咯咯笑了起来：“呀呀呀，是还就没见了，闽子小哥，又胖了一圈呢！”

“红裳呀红裳，你出来一次就得说我一次胖，照这样下去我还真就得胖得走不动了啊！”

大家一阵哄笑，都与红裳蓝裳寒暄了起来，蓝裳寡言，也就没再说话，红裳倒是很耐心的一个个应答着，即使她多数的回答都将问话者呛了呛，大家还是都笑着和这两姐妹说话。

“红裳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小娃娃，一个是你，一个是蓝裳姐姐，送给你们！”人群中钻出了一个小娃娃，手里还抓着一红一蓝两个布娃娃。

两个娃娃缝得很乱，表情也有些狰狞，实在是谈不得好看，可是一直毒舌呛着别人的红裳在这会儿接过娃娃后，弯腰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随即将蓝色的娃娃递给了蓝裳，自己举起那个丑陋的红娃娃笑眯眯说道：“小家伙挺厉害的呀，这娃娃做的可真漂亮！”

话一出，大家都不言而喻的友好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