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半死之地
张渐烈沉吟了一下之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灰霾的天空,又在地上吐了口唾沫,砸吧一下嘴说道:“接任务吧,他妈的诱惑太大了,没办法不接。”
张渐凝点点头,当下接了任务。展昭在张渐凝接下任务之后,从怀中取出一面古镜,说道:“这是……开封府三宝之一……阴阳镜,请把这面镜子带回人间……从此,你就是人间的第二代‘御猫’……”
第二代御猫……听起来还不如第二代火影呢。腹诽了一下之后,张渐凝接过了这面阴阳镜,这是一面样式非常古老的青铜镜,一面打磨得及其光华,而另一面则雕刻了非常精细的花纹,这种花纹的做工非常华丽,让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就会想仔细去瞄清楚它的图案,如果一定要挑出什么毛病,那就是一切华丽的雕刻都是不耐磨的,年月长久至今,许多花纹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有的风采,只能让你大致去思考那原先的华丽。
阴阳镜作为开封府三宝之一,相传是包拯年轻时候,被他的二嫂陷害而掉入井中,后来所幸被狐仙所救,当时包拯在井中就发现了这面古镜。一并成为三宝的还有游仙枕和古今盆,游仙枕是包拯在陈州放粮路上,在三星镇破了连环命案时候意外获得的,可以沟通阴阳宝殿;而古今盆则是包拯的妻子李氏所带的嫁妆,李氏后来用此盆在狸猫换太子一案中,于李娘娘回宫时治好了李娘娘哭瞎的眼睛。
只不过这如此珍贵的三宝,后来被锦毛鼠白玉堂全给偷了,累得展昭一顿好查好追,至于两人究竟在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中到底有没有擦出火花燃烧出基情,就要问后世各位腐女的业余爱好了。
到了再后来,随着包拯系的开封府人马逐渐退休老去,开封府三宝中的阴阳镜与游仙枕各自神秘消失,只剩下古今盆还留在包府。究其原因,大概是阴阳镜为狐仙看破机缘应天所愿点拨与包拯的,而游仙枕则更是只有包拯的星主命格可以使用,所以包拯离世之后,这两件宝物也就各自离开,去等待下一个有缘之人。
游仙枕在哪里没人知道,而阴阳镜却飘飘忽忽来到了阴间,被同样已经来到阴间的展昭无意间寻获,但是苦于没有办法送回开封府,所以一直只能带在身上。按理来说,阴阳镜只是属于包拯的,包拯走后展昭还非要把阴阳镜送回开封府,多少有点偏执的嫌疑,但作为张渐凝还是能够理解展昭的心理,毕竟开封府意味着展昭的整一个人生,即便他去世之后开封府的众捕快也拜他为祖师爷,香火不断之余那殷勤真切的信念力量也让他比寻常死灵强大许多,既然他无意间找到了阴阳镜,他自然认定了这是天定的机缘,要假他之手把阴阳镜重新送回开封府。就这么若干年后吧,石头里蹦出了一个张渐凝,居然是可以通灵的体质,那还等什么,展昭当即在张渐凝嗑拜自己这种信念沟通最强烈的时候,一手把他给扯了过来,只是不曾想这张渐凝一个身体两个灵魂,这一扯把他哥哥张渐烈也给带进来了。
至于这个小子谎称得了自己的传承一事,在展昭看来只要他能把阴阳镜送回阳世,那么就正儿八经地给了他传承又如何?反正他的身手也在现在的开封府捕快里面算是最好的了,再加上人品不算太差,这就行了,难道要“御猫”之名从此消隐不成?
“走吧……你们不识路……我带你们走……”展昭看张渐凝妥当收好了阴阳镜,于是走上前带路:“这里是生与死的交界地带……刚刚死去的人会不相信自己竟然死了,不肯去喝那孟婆汤,不肯去过那奈何桥……只是在这里徘徊不散……所以……你们要跟好我,这里……很危险……”
张渐烈看了张渐凝一眼,示意弟弟跟在展昭后面,而自己断后。
展昭的身形枯瘦、动作僵硬、声音干涩,走在路上姿态十分的别扭,张渐凝觉得奇怪但是不敢问,只是闷着头跟着走。而更加让张渐凝奇怪的是,展昭虽然走得非常别扭,但是他会十分注意脚下,认真地避开那些在焦土裂缝里的绿苗。
就在张渐凝看着展昭的脚步时候,惊变突起!
旁边不知道何时飘来一个面相丑陋周身脓水的死灵,张牙舞爪地冲向了展昭,只见这个死灵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身体……”
展昭扭头冷冷地看了这个死灵一眼,呵斥道:“放肆!”
拔剑一记横扫,这个死灵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就被展昭拦腰砍成两段,摔落在地上之后挣扎几下终于化作一滩脓水浸没入脚下漆黑干枯的焦土之中。
“在这半死之地,不甘心死去的生魂……时间长了会慢慢失去理智……只想着发泄怨恨……生魂在这里即便不去地府报到,也会慢慢蜕变成死灵,不得往生……跟紧我……”说着,展昭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张渐烈与张渐凝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上,谁也没有跟鬼魂打过架啊,天知道物理攻击有没有用。
然而,好像一切既定了目的地的任务,都是要经历磨难的,比如唐三藏西天取经,没有九九八十一难就注定要扑街一样,一路上,不断有生魂或者死灵三三两两地来作怪,幸好展昭持剑在手,基本上一两招之间,都能解决掉。只不过,越是往阳世的方向走去,这些滋扰就越来越多。如果说一定要区分有什么不同,那么就是最开始的攻击多数来自与已经没有了理智的生魂或者干脆就是已经蜕变的死灵,到了后来,则多数是仍然有着理智,但是依然选择了攻击他们的生魂。
张渐凝注意到,展昭的身形动作虽然十分的僵硬,完全没有传说中南侠展昭的飘逸风采,但是他的每一步都选得很巧,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踩到哪怕一株焦土中生长出来的绿苗。
在格斗当中,张渐烈和张渐凝也有尝试着出手,事实证明他们的攻击可以对这些生魂造成伤害,只不过效果明显打了些许折扣,但是有一点引起了张渐凝的注意,那就是凡是他和张渐烈击杀的生魂,都会掉落出一颗散发着小小荧光的如同蒲公英种子一样的东西。展昭看了一眼之后说:“这个世上没有多少人可以享尽阳寿才死……这是他们死于非命之后还残留着的寿元……这些寿元可以支持他们维持着生魂的状态,一旦消耗殆尽……那么就是蜕变成为死灵的时候了……这些对于我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还要回阳世的……倒是可以收集一下……有用。”
在张渐凝的理解当中,这些寿元应该就是生命的正能量,而阴间充斥着的是死亡的负能量,生魂与死灵的区别或者就在于此。然而张渐凝还是有一事不解:“为什么……他们要攻击我们,而不去互相攻击?”
展昭脚步停了一下,说道:“因为我……我作为死灵,还拥有身体……开封府的香火祭拜,让我可以获得来自阳世的信愿之力……这种力量可以重塑我的身体……如果有一天……算了,走吧……”
展昭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还是低下了头默默上路。
这一走就是三天。
三天里,这漫无边际的焦土上一拨又是一拨的生魂袭来,慢慢地竟然开始出现有组织的攻击了,可见,到了这里的生魂智力已经没有太多的下降,甚至能够规划谋略了,而这些生魂的目标果然非常明显就是展昭。可能是离阳世已经越来越接近了,这里的生魂越来越强,而展昭终于没办法那么干脆地击杀敌人了。
在终于一剑刺死了一群生魂的首领之后,展昭终于有点支撑不住以剑驻地才保持住自己的身形不倒,但是脚步踉跄之间,一脚踩在了株已经伸展开了四片叶子的绿苗上,那株绿苗被展昭一踩顿时枯萎碎裂零落成细碎的灰尘,零落散入焦土。
展昭颇为可惜地看了地上一眼,摇摇头。
在展昭背后,周身在打斗中已经伤得十分狼狈的张渐烈与张渐凝看在眼里,奇怪地蹲下来,用手触碰了一下另外一株绿苗,却什么事情也没有。
展昭回头看看他们,说道:“这片半死之地上,这些绿苗是最后的生机……比起我刚来的时候,这些绿苗已经变少了,如果有一天,这里不再生长绿苗……这里将彻底变为死地……阴间的领土越大则气势越强,那么阳世越是正气不扶……人心越是容易堕落朝纲越是容易混乱……这涉及天下阴阳气运之争……我此时乃是死灵鬼驱,对这些绿苗伤害最大……你们是生魂则不同。”
张渐凝隐约能够明白展昭的意思,虽然觉得展昭有点杞人忧天也太过于谨小慎微,但是他作为当世的人物,不能明白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能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不愿意宋朝崩溃世人枉死而去做着最卑微的努力,对此,身为后世来人的张渐凝,尽管早就看惯了唐宋元明清的必然朝代更迭,但心里对展昭的执着还是觉得非常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