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人如风后入江云】

纳兰性德心里还在羡慕着这卢氏一家人的其乐融融便听见外面传来很是生涩的少年的说话声。

“爹娘，姐！”

“你这个傻孩子没有看到你姐夫就坐在那里吗？！还不赶紧过去行礼！”

纳兰性德看着才十二岁的孩子倒也不觉有什么奇怪，只是这卢素月突然走过来拉着弟弟说话的样子让纳兰性德又提高了警惕。这卢素月今年也才十六，与这弟弟相差四岁，可这样貌之间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纳兰性德想到这转过去仔细看了看卢家二老的样貌与这儿子颇有相像之处，只是这卢素月丝毫与这三人没有暗点相像。

“素君拜见姐夫！”

“不用多礼，起来吧！”

纳兰性德看向这一家人，虽说自己的家庭和他们一样但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对自己来说是这般的奢侈。

“好了，既然一家人都来了，那我们就开席吃饭吧！性德，你是新女婿，就千万不要拘束。开桌吧！”

卢素月一直观察着纳兰性德的表情，发现他脸上并无不悦，反而有些欣喜，这些是自己在纳兰府中没有看见过的。

“性德，我听你阿玛说，你今年打算去应试，如此甚好！只是这宦海浮沉，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若是在朝上有什么不懂之处，可来问我就是了。不过我想纳兰大人比我更胜一筹！”

纳兰性德端着碗筷听到这话之后停顿了一下便朝着这卢兴祖一笑，心中明白这一定是阿玛派来的说客，既然两家联姻，阿玛一定是看到了卢兴祖的身上有什么可用之处，否则不会轻易点头让这个卢素月嫁进府中当自己的正妻。

“好了，这官场上的事情你们就单独去说，不要扰了咱们吃饭的兴致。我说性德，爹娘也不知道你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所以这些菜要是有不合胃口的马上跟娘说，娘叫人再做你喜欢吃的就是了！”

卢素月见双亲都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自己倒也放心了许多。今天的纳兰性德脸上带着的笑意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卢素月不由得也放心地笑了笑。

“爹娘真是偏心，平日里也没见你们说要给我买好吃的！”

素君见一桌子的人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纳兰性德的身上，自己倒有几分不服气起来。

“放肆，你个无知小儿懂些什么！还不吃了饭赶紧滚，还等着吃饭别人背你回去吗！！”

素君很不高兴地撇撇嘴，卢素月不知为什么见到这情景之后转头给了纳兰性德一个眼神，纳兰性德会意将饭碗放下。

“爹不必生气，素君只是个孩子何必如此严苛。若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孩子我一定每日陪他去游山玩水！”

卢素月听到这话心中泛出一丝暖意，卢兴祖似乎很是诧异在纳兰性德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卢夫人倒是满脸笑意地将眼神在卢素月与纳兰性德之间来回的审视。

“没想到我的女婿还是这么一个慈父，看来以后我的素月可是有福了！”

卢兴祖作势咳了一声，卢夫人看着他那样便不说话了。

“我倒是听说，家中的侍妾已经有了几月的身孕了！”

卢兴祖将眼神看向纳兰性德，卢素月听到父亲这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爹放心，性德一向分得清。”

“如此甚好，这利害关系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能想得明白才是！”

卢素月咬着筷子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不是明摆着在威胁纳兰性德说自己是个正妻吗？纳兰性德坐在桌边已经不动碗筷，直视着卢兴祖，果然是和阿玛在一起做事的人，这说话口气颇有相似之处。

“性德明白爹的意思了，以后会注意的！”

本来融洽的饭桌上突然提起这地位之事变得凝重许多，卢夫人见丈夫脸上已经有不悦的神色便不再多言，向素君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也将碗筷放下。

“素君，吃完饭就回书房去吧！你姐夫今天来，就让你姐姐带他去府中逛逛，你可不许去打扰他们，还不快下去！”

素君听母亲这么一说便知道这是在为自己开脱，看了一眼姐姐和纳兰性德就飞快地往外跑也不跟卢兴祖打招呼，卢兴祖看着这个不识体统的儿子十分不悦。

“老爷，都说了咱们的素君年纪还小，您呀要慢慢教，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看咱们的素月，我就等着抱我的大外孙子呢！”

卢夫人想着调节一下这桌子上的气氛便用手肘动了动坐在身边的丈夫，卢兴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自己的心中的不悦一直泛起。

“既然大家都吃完了，就收拾一下吧！这孩子大了就是由不得我们，我还有事就先去书房了，一切都由夫人处置就是！”

纳兰性德明白这卢兴祖对自己的不悦，不过自己又何尝想与他解释些什么呢。

“性德，你跟我来书房一趟，我有话与你说！”

“是！”

卢素月站起身子很是担心爹会不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纳兰性德却回头朝她笑笑点点头。

“好了，素月，既然你爹有话要对性德说，你就在这里陪着娘等他回来！不会是刚嫁出去一阵子心里就只有你丈夫了吧！”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卢素月蹲下身子倚靠在卢氏的身边，脑海中突然恍惚出一些画面。那也是一个中年妇人，倚靠在她身边的那人好像也是自己。

“主人的灵力越来越弱了，他在那无间地狱里究竟受了什么罪，这唐凉引真是该死！”

鹤云和雀灵站在窗外看着唐凉引正靠在卢氏的身上撒娇，雀灵一想到主人正在无间地狱受苦而这唐凉引变成卢素月之后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不由得咬牙切齿。

“鹤云，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唐凉引凭什么让主人受这么多的苦！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这主人的灵力越来越弱吗？”

鹤云没有理会身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的雀灵，他正注意听着书房中那卢兴祖和纳兰性德的对话。自己的灵力不知为何也一直在减弱，用灵力听对话时感觉身上的力气一直在削减。

“性德，我听你方才之言，好像不喜这官场中的交往呀！”

“这官场交往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几人笑是真几人笑是假，性德不知该如何辨别也不想学着如何去辨别。性德不过是想做官有权之后可做我想做该做之事！”

“哈哈哈哈！你果然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虽然已经是个贡士却也还是不懂这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性德，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女儿素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这两家联姻已经是事实，你现在就是我卢兴祖的女婿，而你阿玛就是我的亲家。我们两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阿玛如今在朝中被两面夹击，急着联姻不过就是想借助我的力气来挣脱。你这么聪明该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吧？！”

鹤云听到这里了然一笑，自己已经活过几千年，像卢兴祖这样的人实在多如牛毛，只是不知这个纳兰性德会怎么回答他。

“爹，既然性德尊您一声‘爹’，那我便是已经将您当成我的亲人。至于这联姻之事，性德心里明白两位的用意了。只是既然我已经娶了素月，她便是我的妻子，请爹不必担心。”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吧！你阿玛嘴上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甚是喜爱，不过你刚才说的对于这官场上的看法让我实在难以放下心。你要是没有一点野心的话，怎么步步为做到你阿玛这一步呢！”

纳兰性德站在卢兴祖的对面看着窗外，听到这话之后微微一笑，果然这卢兴祖和阿玛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差别，言语之间处处都是想要让自己成为阿玛那样的人。

“性德，我也不瞒你说，当初把素月嫁给你的时候我心里很是高兴。你阿玛也一直说你有着雄心壮志，可是如今听你言语怎么这般的消沉。莫不是你只想写词而无心于官场吧！”

纳兰性德看向外面，这里也是京城地界，虽然也是装潢得古色古香但也不过就是装饰罢了。

“爹，我想这些事情需要时间来向您证明。不管以后我是好是歹，既然娶了素月便不会做一个负心之人。”

卢兴祖用目光审视了纳兰性德许久，如今自己的女儿素月已经嫁了过去，就算自己现在想要反悔也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就相信他。

纳兰性德眼珠子一转心中想起了些什么，便走近卢兴祖的身边。

“性德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

“确实有话想要问问爹，这方才岳母说素月是她从小带大的，但是这素月嫁到纳兰府之后似乎都不怎么想念岳父岳母！”

卢兴祖闻言觉得有些诧异，纳兰性德急忙将视线偏到一边，生怕这卢兴祖从自己的眼神之中觉察到些什么。

“性德，这素月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爱与她娘撒娇，但是毕竟是个大姐，所以这性格也比较倔强一些。而且素月如今是嫁给了你，自然就要一心一意地对待丈夫，若是每日哭哭啼啼想着父母，这岂不是落人话柄，说我卢兴祖教女无方！”

这话说的圆滑没有一点破绽，让纳兰性德有些懊恼，莫非真的是自己猜错或多想了，只是这卢素月长得和唐凉引实在太像，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

“性德呀，你这好像是话中有话啊！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