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谢琰
经过好几天精心的打探,狗蛋与蛋花二人可以肯定萧道成这小子没有死,只是一时找不到他。所以他们在陆瓌撤退的时候,潜伏了下来,直到找到萧正峰,把他带到圣姑的面前。
收复吴郡的主将是谢琰,虽然是胜利的一方,但是骑在马上的谢琰却没有胜利的喜悦。三吴地理条件优越,本是大晋的腹地,是整个晋王朝的财富来源,却没想到被妖道孙恩祸害了一遭。
更为可气的是,刘牢之率领的北府军,名为平叛,其实与抢劫无疑。所到之处,除了杀了妖军,对当地百姓也是洗劫一空,其手段之恶劣,比之妖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新近被朝廷任命为会稽内史,督管三吴地带的一切军政内务,可是这一片狼藉之地,要自己如何百废待兴。
刘牢之率领北府军抢够了,回了京口。孙妖道带领妖军劫完了,蹿了海岛。留下了自己,面对着满目疮痍,面对着萧条的三吴,纵是有心,也没有心力了。自己已经是半百之人,功业却是未成,唯一值得回忆的,就是初创北府军时,与自己的堂兄谢玄在淝水的一战了。
当年的淝水一战成就了叔父谢安,堂兄谢玄,如今二人虽已作古,但他们的功业足以彪炳史册,可是自己呢?连当年的一员偏将刘牢之,现如今都已经成了二州都督,北府军中的主帅,成了自己需要仰视的对象。
“呸!”谢琰坐在马头上,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想起刘牢之篡夺北府军权的恶劣行为,谢琰就恨得牙痒痒。一介寒人武夫,行为卑劣至此,朝廷就不该容他。看他在三吴地带的所作为为,更是令人发指。
“唉,朝廷也是奸臣当道啊。”谢琰自顾自地嘀咕着,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唉----”就在谢琰骑在马上长吁短叹的时候,站在马下的萧正峰也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由于刘裕求情,刘牢之也有感萧正峰曾经救过自己一命,就姑且饶了萧正峰一把----把他逐出了北府军。最后刘裕利用军中的资源,让萧正峰成了接收大员谢琰的一名亲兵。
可这一切根本不是萧正峰心中所想,他本梦想着,从此跟着刘裕叱咤风云,一步步走上权利的巅峰,可事与愿违。刘裕随着北府军回了京口,他留了下来。自己不得不每天跟着一张臭脸的谢琰,去接收一座座残破的城池。
今天轮到吴郡了,萧正峰为了不让长生的余孽认出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他特意穿着厚厚的两裆铠,带了个超大的兜鍪,遮住了大半张脸,混在亲兵队中,随着谢琰一起进城。
谢琰的接收队伍基本进得城来时,谢琰清了清嗓子,准备对聚合在一处的全城老弱病残做一番战后重建的动员令。
“汪,汪,汪……”几声狗叫的声音,从流民队伍中传了出来,不知为何,流民的队伍中就起了骚乱,大家都循声找狗。
吴郡中乞食的流民都来自三吴不同的地方,本想吴郡是个大城,应该有点吃的,没想到到这以后,城中的百姓都是些老弱病残,还不如自己这些人。现如今,自己的队伍中有了一条狗,那还不赶紧找出来宰了吃肉。
流民的队伍中迅速地扩大,吴郡的老弱病残也迅速地加入到找狗的队伍当中,他们对新任大人谢琰的讲话丝毫没了兴趣。
谢琰骑在马上,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真是一群刁民,大晋真要国将不国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谢琰挥了挥手,接收队伍缓缓转了方向,向城门口走去。
一个流民似乎找到了狗崽子,拢抱在胸前。为了避免其他的流民抢夺自己手中的食物,他直接向谢琰的亲兵队伍中冲去。
谢琰的亲兵们,本是一个个衣食无忧的京城子弟,眼看着这一群流民为了抢夺一条狗,挣得不亦乐乎。正是看热闹的当口,没想到这个胆大的流民居然敢冲击自己的队伍,顿时一个个喝止起来,可是也没做防备。在他们开来,一个小小的流民不足畏惧。
逃窜流民的腿脚甚是利落,他抛开了追逐自己的队伍,七拐八绕地在亲兵队伍中乱窜。追逐自己的队伍已经在亲兵队伍面前止步,亲兵们的喝止声他却是充耳不闻。
萧正峰戴着大大的兜鍪,他站在亲兵队伍的中央,也在看着热闹。不禁意间,他手里像触电了一般,望着那逃窜的流民的身影,萧正峰偷偷展开手中的物件,那是一幅上好的绢帕,绢上绣着一位女子,女子正在向自己招手。
萧正峰的眼皮跳了起来,那风骚妖娆又泼辣的形象,瞬间跃入自己的脑海中,自己----终归----还是没有逃出她的手掌。
默默地呼出一口气,萧正峰平稳了下心绪,将手中的绢帕塞入了怀中。既然事情已经找上自己,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日子似水,自从上次接收吴郡城的活动结束以后,萧正峰着实忐忑的几天,可是圣姑却迟迟没有派人来找他,他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新任命的会稽内史谢琰也不知怎么了,整日地流连山水,沉迷于歌舞。既不参加战后重建工作,也不整修武备。有手下来议事,他也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末了他还抛出一句:“回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哎,现如今,廉颇未老,时运不济啊!”
萧正峰作为谢琰的亲兵,整日介伺候在左右,对谢琰的牢骚话自然听了满腹。也许是刘裕的关系,谢琰对萧正峰似乎高看了一头。眼见得找自己请示的下属越来越少,谢琰听歌吃酒之余,就是对着身旁的萧正峰唠嗑。
萧正峰为谢琰布菜斟酒,对谢琰的往事听得倒是津津有味。作为一名现代人,有机会聆听一位古人向自己口述回忆录,这种机会可是不多。所以萧正峰越听得有味,谢琰讲得越来劲。要是萧正峰有个士族身份,谢琰真要把萧正峰当作自己的知己了。
听谢琰唠叨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对当今的局势有个大致的了解。自从王恭垮台以后,朝中司马道子父子把持朝政----一对父子奸诈权臣。地方上,刘牢之的北府军很强,殷仲堪的荆州兵也很强,但是荆州兵有雍州的杨佺期和江州的桓玄掣肘,所以只能自保,不能出户。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北府军最强。
萧正峰从谢琰的口中得知,刘牢之的人品最差,且是个庶族出身。桓玄虽是个士族,但是他爹桓温曾经想要篡夺大晋的政权,有其父必有其子,桓玄本人也是个要不得的人。殷仲堪倒是士族,也是个孝子,但是眇了一目,是个独眼龙,也不完美。杨佺期更不要说,庶族出身,兵势弱小,无甚威望,不值一提。
萧正峰曾经福至心灵地问了谢琰一句:“敢问主公,今天下谁是英雄?”谢琰喝了一口酒,眯起了丹凤眼,“正峰呀,你年纪轻,眼界浅,跟着我后面多学学,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是英雄的……”
不知怎么了,自从萧正峰问了谢琰一句“谁是英雄?”,谢琰再也没有找萧正峰谈话了,除了正常的值勤外,谢琰再也没有让萧正峰加班听自己的回忆录了。
然而萧正峰听得也差不多了,再听也都是些重复。所以他也乐得轻松自在,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躲在亲兵营里,咂摸着怎么脱离谢琰,找刘裕去。至少要先到刘裕家,将他的小姨子娶了才是,这样,以后的日子可就保险多了。
一年四季,春风拂柳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眼看着柳絮飘飞,江南的暮春,已经分外得潮湿闷热。
兵营里空荡荡的,值勤的值勤,得空的大头兵,也不知道到哪里游冶寻春去了。
萧正峰直挺挺躺在通铺大床板上,挺了挺身。午觉初醒,下面的劳什子就像火烧钳子似的,笔挺而又火热。
“Whoeverisagirldoesnotwanttobeloved,andwhoeverisaboydoesnotwanttoberoyaltohislover.”
“唉,要是阿瑶在就好了。呸,萧正峰,你个下贱胚子,为了解决下半身的问题,你就想起了阿瑶。你平时呢,阿瑶在哪里?”萧正峰自言自语地啐了自己一口。
也不知道阿瑶怎么样了,她的病不知道好了没有,是不是被蛤蟆子那老道糟蹋了。唉,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自己暂时也回不去,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汪、汪、汪……”几声狗叫的声音,打断了萧正峰的沉思。
狗叫声熟悉极了,就像自己家养的狗一样。“汪----”随后一声惊人的狗叫,萧正峰的眼前冒出了一个脑袋,那扁平的大脸盘,不是蛋花又是何人。
“蛋花----”萧正峰拉长着眼。
“道成----”蛋花笑眯着眼。
两兄弟各怀心思地拥抱在了一起。
“你接到圣姑的绢信,怎么还待在敌营里。”蛋花发出质问。
“在战场上,你为何抛下我,一个人跑了?”萧正峰同样发出质问。
“嘿嘿,我是情不得已。”蛋花发出傻笑。
“呵呵,我是情不由衷。”萧正峰同样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