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不原谅
昏迷了三天三夜后,赫连煜终于从昏昏沉沉中醒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养元殿里的一切,一时间有些恍惚:我不是在桃源小筑吗?怎么会回了养元殿?婉清,婉清呢?
他蓦地起身,目光急切地寻找着莫婉清,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莫婉清已经醒来。
“婉清,婉清!”他急急忙忙地下了床榻,想要去桃源小筑,可还没挪动步子,就看到何玉锦端着汤药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皇上,您醒了?您怎么能下地呢?快,快去榻上躺着。”她忙搁下手中的药碗,将赫连煜扶上了床榻。
“婉清,婉清呢?”赫连煜紧紧以抓着何玉锦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
何玉锦先是一怔,而后缓缓低下头,弱弱道,
“皇上放心吧,妹妹已经醒了,没事了。”
“那她怎么不来看朕?”赫连煜紧紧的拧着眉心,“她是不是还没原谅朕?”
何玉锦微微抬眸,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很是为难。她如此表情,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虚弱的赫连煜整个人顿时颓丧极了,他嗵的一下瘫软在床头,呆呆地望着屋顶,满目凄凉。
默默地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从颓丧中缓过劲儿来,心痛地看着何玉锦,
“让我去找她吧,让我去找她。”
“皇上,你不要命了吗?你才刚刚醒来,虚弱得连路都走不动,怎么去找她?更何况,她愿不愿意见你,还不知道呢!”情急之下的何玉锦,有些口不择言了。
直到她看到赫连煜那通红的眼眶时,她才知道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又或者,在这个时候,不该说这种话。
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皇上红了眼眶,而且红的那么无助,那么让人心疼,
“她,她的说不愿意见我吗?”
此时此刻,何玉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答是,皇上一定心如刀割,回答不是,只会让皇上抱着更大的希望,越陷越深。莫婉清呀莫婉清,你真的是把最难的题抛给了我呀。
正当她左右为难时,赫连煜突然一声冷笑,喷出一口鲜血,不省人事了。
“太医,快传太医!”何玉锦的魂都吓没了。
她真不敢想,若是有一天莫婉清真的离开了,不在了,皇上会怎么样?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她这样做会不会害死皇上。她从来不曾想过,皇上会如此用情至深,可是当她今天亲眼看到皇上的那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的时候,她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致命的爱情......
现在,各路兵马早已经准备就续。就只等着与西罗龟兹决一死战了。
楚云宵站在城楼上,看着浩浩荡荡,宛如巨龙般的队伍渐渐西行,心中不禁百转千回。
他希望,这一战打得漂漂亮亮,他希望楚天宇能够胜利凯旋而归,他希望他能在百姓们心中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他真希望时间过得快点儿,一切都如他想像中的那样,快点儿到来。
至于那司徒清,量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顶多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他现在已如丧家之犬,能有一席立足之地,能保住一条小命儿就不错了。
西罗大都,木扎城。
“皇上,若是我们再不有所行动,恐怕就会变主动为被动了。”大将军图兰里力谏道。
皇帝乌不拖眯缝着双眼,若有所思道,
“哼,中原国家的汉人,尤其是南方的人,以凤为图腾,凤号称九头之鸟,他们太狡猾了。若是我们现在主动进攻,一定会中下他们早就设好的圈套。”
“那我们怎么办?”龟兹首领巴鲁眉头一紧,似乎有些不耐了,“当初是你让我们去偷袭,现在惹了麻烦,又要我们当缩头乌龟,西罗皇帝,我大军早已经摩拳擦掌,等候多时了,不管怎么样,得让我跟我的将士们一个说法吧。”
乌不托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看,唯今之计,只能如此了,龟兹首领巴鲁,你带着的的精兵强将借咱北冥,去偷袭柳丘。图兰里,你分别派你的手下,将他们分成几股小力,时不时地去......”
这天,漫天风沙的漠北,晴得碧空万里无云,一眼望去,一切尽书眼底。
红的花,绿的草,还有漫步的牛羊。整个北关镇美得像直像一幅水墨丹青。
楚天宇把那些招募的猎人,均分成四拨,把自己所带的两万大军也分成了四拨。并将那些猎户均分于四股兵力之内。分别让他们作前锋,中锋,锋与后援。前锋打前头走探路,由他带领,其他的随后紧跟,越过玉屏山,直逼西罗重镇古曼镇。
浩浩荡荡的队伍像长龙一样逶迤出城,楚天宇坐在高头大马上,最后看了眼北关镇,这个他第一次远离平都,远离家来到的地方。成也北关,败也北关,尽管他知道此去凶险重重,也知道很可能还没开战,他就永远地葬身在玉屏山的千难险阻里了。
可是,自从他被那个女人用不屑与鄙夷的口气拒绝了以后,他就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翻惊天动地的事来,给她瞧瞧。
再者,男子汉大丈夫,一生若是就那样平庸下去,实在太无趣。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一出北关万事难,莫道崎岖知悔意。他日凯旋复归来,正是男儿当荣时。
“女人,等我归来,定当让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
看着楚天宇的大军逐渐浩荡远去,高离心情亦是忐忑难平。
他担心若是楚天宇丧命在玉屏,或者西罗,他不知道回去怎么跟皇上交待。可若是让他听命于他,他又实在不甘心。如此,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又或者胜利而归......
站在桃源小筑外徘徊了良久,何玉锦终是移动了脚步,心情沉重地走了进去,并叩响了门。
正在细心筹划的莫婉清听到叩门声有些意外,
“谁?是南山先生吗?”
“婉清,是我。”何玉锦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
莫婉清愣了一下,不用猜,她亦知道是与皇上有关,便赶紧开了门,
“皇后,”她紧紧地拧着眉心,“是不是皇上有什么事?”
何玉锦微微点头走了进去,
“你知道皇上今儿个是怎么醒来的吗?”莫婉清眉心蹙得越发深了,她微微摇了摇头,“他是叫着你的名字,一直说对不起,从自责与内疚中醒来的。”
莫婉清顿时松了口气,喃喃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何玉锦拧眉看了她一眼,
“可是,当他听说你还没原谅他,也不愿意见他的时候,他伤心至极,竟喷了一口鲜血,再次不省人事。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再见皇上吗?我不敢想像,若是你真的离开,皇上会怎样,我也赌不起,我不敢赌。所以,如果我说,我愿意与你和平相处,不再与你争抢皇上,你会不会离下来?”
原本就凌乱成了一团麻的莫婉清听到这样一句话,实在让她意外,而又忍无可忍,
“皇后,难道我所做的一切你都还不明白吗?长痛不如短痛,若是我留下,痛苦的将会是我们三个人,甚至于会祸害到整个北冥。若是我离开,皇上还有你,还有小皇子,还有他的臣民,他会很快把我淡忘,又或者,把我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空下来的时候,偶尔想想,这会比我留下来好一千倍一万倍。”涨满的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上待我如命,我不是没有感觉。你可知道,皇上在婉清的心里早已经超乎了友谊,情爱,他是那种早已经凌驾于爱情友情之上的亲情。这种亲情,是最让我难以割舍的。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个决定要下多么大的决心,你可知道,我的心是有多么的痛。而你现在却来跟我说这些,你这等于是在我已经支撑不住的心上又加了一块儿千斤重的在砝码。我会受不住的。”
何玉锦沉默,泪涌成了两条小河,
“可是,我不想看到皇上那样子,你能不能不让皇上这么心痛?”良久,她才缓缓道。
“放心吧,我不会决绝到让他承受不住,曾经,他不是失去过我一次吗?”此时此刻,莫婉清感觉心里好似压了千万斤的巨石,沉重得她已经过不能呼吸。
现在想想,若是三年前,她就听鬼婆之话,留在鬼棺里,再也不要出世,或许,就不会如此煎熬,害人害已了。
何玉锦微微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
待何玉锦离去,莫婉清心思辗转,再也静不下心来筹划任何事。
她缓缓踱出屋外,看着院落里那一树开得无比灿烂的桃花,心不中禁愁肠百转,最绚丽的背后,意味着凋零,这树桃花再艳,也不禁不住一阵清风的拂落。
她这一生,波折离奇,挣扎拼命,何时才能够尘埃落定?
看着皎洁的月光,心思满溢,终是忘不了故国的样子。皇上,婉清只能负你。
月光下,她落寞着脚步,缓缓走向养元殿。虽然这些日子,她不在他身旁伺候,可是她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