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故
等再清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火辣辣的烤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即便是这样,乱葬岗上还是有些阴森森的,偶尔有一阵风吹过都是阴冷阴冷的。
这才发现昨晚从墓里出来之后,我居然就睡在了乱葬岗边的大槐树底下。
槐树招阴,我下意识的往树上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老感觉树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嘻嘻嘻…”
从树上传来阵阵叽笑声,我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头顶的、铺天盖地的槐树叶子,生怕又在这大白天的出什么幺蛾子。
“嘻嘻嘻…”
又来了,而且这次不是一个人在笑而是一群人在笑。
我四下里看了看乱葬岗周围,哪里会有什么人,除了老赵家那样的,谁还会吃撑了没事干跑乱葬岗来吓人。
结果很明确了,槐树上住着一群鬼…
想到这,我后背不自觉的冒着冷汗,实在是渗得慌。
“快跑!快跑!”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在催促到。
我连忙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朝着下山的仅有的一条小路跑去。
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个凸出地面的东西给绊倒了,摔了个狗啃泥。
“难道是天要亡我啊!”
我在心理感叹道,回头看了看绊倒我的那个破东西。
只见一个碎了的土罐坛子,陶片向周围四散开来,大小不一,上面还粘着没有渗到地下的血水,一股淡淡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陶片簇拥着几块泡得发胖的肉。
乍一看,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肉啊!分明是谁家早夭的死孩子被肢解了泡在酒坛子里,头颅上还别着一把血红血红的木梳子,脸上的肉被泡的发胀,黑色的眼球一个大一个小的凸出表皮,在阳光的照耀下亮晶亮晶的反射着水珠。
我瞪大眼睛看着那头颅上那把血红血红的梳子,像是凝聚着一股特别的力量,那力量似乎就要突破极限冲出结界了。
突然,离那破坛子不远的平地坟窝里,刮起了一阵漩涡风,黑乎乎的漩涡风,刮得十分邪性,连空气中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这青天白日的,是要活见鬼啊!我在心底骂道。
脑子一个机灵,手一撑地,站了起来,头也不敢回的跑到下山的路口,这才敢稍微慢下来,隔得老远的瞟了眼刚刚刮起漩涡风的那地方,远远的就看那漩涡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消失了,却感觉后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不多时就到了太平街街尾巴上,离上山最近的那条路。
跑得太急没看到到前面从哪里冒出个人,撞了个满怀,对方一下就坐倒在地,连背着的东西也给跌得老远。
“是谁家没长眼的冒失鬼啊!哎哟,摔死老娘了!”
见撞了人,我连忙上前去弯腰要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四年前嫁到太平街上,没一年就死了丈夫,孩子生下来几天就没了的可怜人陈寡妇。
“婶子,是你呀!对不起对不起,没摔哪吧?怎么样啊?”我急忙问道,生怕得罪了陈寡妇,让我赔钱,要真让我赔钱那还不得赔命!
“哟!是郁娃子啊,怎么了这是!冒冒失失的!造鬼撵了啊!可摔死老娘我了,赶紧的扶我起来,顺便把我东西也给收拾了,哎呦…哎呦…”她苦笑着揉了揉住在地上的胳膊肘,有些痛苦的呻吟到。
看她没生气的意思,我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连忙把她给扶了起来,还把跌得老远的背篓竖了起来,这才发现她背的是条死狗,那死狗也给跌了老远。
“婶子,我可不是被鬼撵了嘛!你们家这大黑狗是怎么了?”
我把死狗抱进背篓里,趁机看了看那狗,随口说到。
脖子上黑色皮毛掩不住的两个洞,还在往外渗着黑血,两只狗眼睛凸了出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整个狗身都泛着股冷气,和赵老爷子身上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莫非?
“那狗昨天晚上大半夜的跟着邻家的狗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喊,我也没听见他们起来看就想着估计不是遭贼,哪里知道今天早上一起来,那狗就死在院子里,头还冲着大门外边,这不丢这也不是办法,只好背去乱葬岗给埋了!”
陈寡妇云淡风轻的说到,脸上都是暖洋洋的笑意。
“婶子,今天这事儿还真是对不起了,我也不耽搁你了,趁着现在还早,一会晚了太阳毒的厉害,您快去吧。”我陪笑道,其实打心眼里是想早点开溜回家。
“那行,郁娃子,等中午来我家吃饭呗,一定要来!婶子有事和你说!”
说完,陈寡妇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盈盈背上背篓,转身走了。
奇怪,她一走,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就消失了。
我一刻也不敢松懈,赶紧朝太平街祖屋跑去,虽然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家,但此刻,也就只有那地方能够给我一点点安全感。
刚到太平街中段,居住的人口最多的地方,就听见几个坐在街边喝茶的老头老太太在议论着什么。
仔细一听,不得不开始佩服他们消息的灵通了。
”你们听说了吗?赵家爷俩死在乱葬岗了!好像是咱们街上那小山子大清早的发现自家狗死了,给背上乱葬岗时候发现的,已经通知他们亲戚收尸了。”
”这好端端的咋就成这样了呢?”
“好个屁,你忘了前不久赵老爷子的事啦!”
听到这,众人都默不做声,一脸胆战心惊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生怕这青天白日的,赵老爷子突然冒出来。
我紧了紧身上沾满了乱葬岗泥土的衣服,脚步轻快的朝前走。
倒不是怕那一身寿衣,脚不沾地的赵老爷子来索命,赵家爷俩是真真切切的死了的,再也不用怕了,而活人的幽幽之口,一面之词,却也是不容小觑的!
好在没人盯上,顺顺利利的就回了祖屋。
我从唯一的床上角落里找了件还算得上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躺在床边,就等着太阳晒到头顶的时候去陈寡妇家了。
实在猜不出她找我到底什么事,翻来覆去,许是太累了,没多大的功夫就睡着了。
梦里,我似乎又回到了乱葬岗,一切都是太阳高照的白昼,只是少了那几座不着调的孤坟,又看到了乱葬岗上那个被我不小心撞碎了的罐子,罐子里跑出来一个血淋乎啦的小娃娃,小娃娃的四肢很给重新接上去的,接口处还在往外冒着白里泛红的血水,满身的酒味也掩盖不了小娃娃身上腐烂的气息,着实吓人。
那小娃娃离我不过三米远,一脸的笑意,配上一张肿胀得无法辨认的五官,笑的表情被演化得特别狰狞,催起了我胃里的翻腾。
“姐…姐…好!姐…姐…陪…我…玩…呀!”
小娃娃的声音阴森森的,透过空气,传到我的耳膜里,瞬间激起阵阵寒意,皮肤扩张,每个毛孔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不要陪你玩,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缠着我!”我朝着小娃娃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咆哮着。
“咳…咳…咳…姐…姐…陪…我…玩!”
我的咆哮对它丝毫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到让它笑得更欢实了,还撒开脚丫子就朝我奔来,笨重的身体,一点都没随着它的奔跑而变得协调,四肢的接口处一动血水就流得更多了,原本细小的接口,立刻又撑得老大。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脚下却是一步也动不了,越是着急就越是手脚都动不了。
在梦里也不得安生,该死!
“过来呀!郁娃子,是我啊,我的乖孙女,奶奶这一走,你就成这样了,哎…”
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快要断了时,那小娃娃的身高迅速变大,泡得发肿的脸变成了奶奶皱纹巴巴,黑瘦的脸,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身上的衣服都是走的时候那件,这些年我都没钱给奶奶买件好的烧过去,也是我无能。
想到这些,委屈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奶奶,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还以为再也不会见了,奶奶,我好想你啊!”我哭着对眼前的奶奶述说着,完全没有多想。
“好孩子,奶奶的乖孙,没事了,这不是又看见奶奶了吗?以后你就可以永远陪着奶奶了,奶奶也可以永远陪着你了,想要多久就多久,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站在我跟前的奶奶俯下身子,干枯的手掌在我凌乱不堪的头发上磨蹭着。
我一脸享受的看着久别的奶奶,许久没有被奶奶摸过头了,一阵阵的清凉和眩晕从头顶传来,散发到极致的温情。
忽然,从头顶传来剧痛,像是几十根钢针同时扎在了头皮上,我一阵激灵清醒过来,只见眼前哪里还是什么奶奶,分明就是小娃娃幻化的,它一双血乎乎的小手紧抓着那把火红的木梳子,正往我的头顶扎呢!
可是我的身体完全动不了,毫无还手之力,难道只能死在这小娃娃手里了么?
我死死的蹬着它,好不甘心呐!
“郁瑾!郁瑾!郁瑾!醒醒,不早了,吃饭了!”
就在我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胸口被棺材里的那东西咬过的东西,一阵温热,耳边还响起了陈寡妇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化作了阵阵黑烟消失了。
似乎又变得真实了!
“哟,郁娃子,你可算醒了!这鬼压床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艰难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祖屋里灯火通明,离床不远处就是灵堂,郁家几代祖先的牌位都供奉在那里。
“可算正常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怎么了你?都过了吃饭的点了也没见你来,这不,我就给你带了点吃的寻着过来了嘛!”
我顺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长头发一股脑扎在脑后,绑成个发髻,用木簪子随手别了,宽大的衣服也没能遮住她完美的身形。
这可不是陈寡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