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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引狼入室(六)
古月赶到龙海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一夜没有合眼的他没有来得及回家休息,便直接赶到了老首长的家中。
给他开门的是首长家的保姆。见古月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古董事长,老首长他,他已经走了!”
“啊?现在那哪里?家里的人呢?毛毛回来了没有?”听完保姆的话,古月的眼泪瞬间倾泻而下。
“毛毛今天早晨才从广州赶回来。他们现在都在人民医院,你家玲玲也在。你快去看看吧”老保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古月来不及劝慰保姆,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转身上车,向人民医院疾驰而去。
“玲玲,你们现在在哪里?”上了车,古月马上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我们在人民医院的殡仪馆,毛毛也赶回来了。你到了吗?别回家了,先到医院来吧!”电话那头,妻子压低嗓音,对古月说。
“我现在就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你把毛毛照顾好,我一会儿就到!”说完,古月关掉了电话,将整个身子倚靠在靠背上,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从当兵入伍到弃戎从商,在长达十几年的生涯中,古月一直在老首长的手下成长,而一生只有一个女儿的老首长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两个人情同父子,无话不谈,相互之间那种无与伦比的默契和感情,早已超出了上下级之间的范畴,甚至让老首长的战友们都羡慕不已。而老首长的女儿毛毛,更是把古月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哥哥,有烦恼第一时间跟古月唠叨,有快乐首先跟古月分享,虽然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但在古月面前永远是一副小姑娘的做派,甚至会当着古月爱人的面对着古月撒娇、使性子。
情同慈父的老首长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了,如日中天的事业即将面临生死考验。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次困难和挫折的古月陷入了一种不可言状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在去往医院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痛苦的闭着眼睛,想着心事,任凭眼泪顺着眼角肆虐的流淌,哪怕已经惊慌失措的小田在身边,他也毫无顾忌。
来到医院的殡仪馆,他把一头扎进怀里嚎啕大哭的毛毛推给了同样泣不成声的妻子,然后,走到老首长的灵柩前,掀开盖在老人身上的军旗。当老首长那张苍白但透显着慈祥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古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头扑在老人家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爸爸”的叫喊声,让整个殡仪馆的人们无不为之动容。
直到凌晨两点多钟,古月才在人们的劝慰下离开了医院,回到龙海市的家中。妻子在殡仪馆陪毛毛,女儿已经在前些日子被他送往韩国上大学,所以,诺大的房子里,只有古月孤零零的身影在来回踱着步子。快五十岁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凄凉,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助。想到伤心处,他一头扑到在沙发上,哽咽不止。
一阵电话铃声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古月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抬头看看窗外,此时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然后,他躺在沙发上抓起了茶几上的电话,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突然一咕噜爬起来,按下了接听键:“小夏,有什么事情吗?请讲!”
“董事长,半个小时之前,云浮县法院的法官突然来到了我们公司,给我们送达传票,魏新光以索要两百万元借款为由,已经把你、我和谢良告上了法庭!”电话那头,一向冷静的夏湘急的说话都带着哭腔。
“哦?他的行动这么快啊?知道他会这么做,但没有想到他下手会这么快。法院规定什么时候开庭呢?”也许是早有预感,古月并没有因此感到惊奇。他用手理了理头上杂乱的头发,脸色异常的镇静。
“七天之后的上午十点,地点是云浮县法院第二民事审判庭,审判庭庭长是我们曾经在一起吃过饭的那个李淼。”也许是从话音里听出了古月的镇定,电话那头的夏湘也冷静了许多,说话的语气舒缓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庭就行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有什么可怕的。从问题的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许是件好事情。我们既然已经掌握了魏新光的底细,就不可能再跟这样的人合作下去。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清除出公司!”古月一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边语气轻松的对夏湘说。
“老首长去世了,您还要料理他老人家的后事。您能来得了吗?”夏湘不无担心的说道。
“没事,还有一个星期吗,来得及。”
“我看您还是不来的好。找一个律师替您出庭好了。刚才法院来下传票的时候,我听李淼的话里有话,如果你来,会不会有不安全因素存在?魏新光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为了保险起见,您是不是给李淼打个电话?看看有什么问题。”夏湘压低了嗓门,悄声对古月说。
“嗯,也行。等会儿我就给他打个电话。但这个庭我一定要亲自出。我要看看,这个魏新光到底想干什么!”一提到魏新光的名字,古月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挂断夏湘的电话,古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沙发上。
望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古月苦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养病赶回金山的那天晚上,夏湘向他汇报的事情让他引起了警觉。当晚,他就派秘书小田出差,通过各种渠道打探魏新光的底细。小田回来后向他汇报的调查结果更是让他大吃一惊。魏新光是个骗子已经毋庸置疑,但通过他陷害龙海市麻袋厂厂长那件事,让他清醒的认识到,魏新光是个心机颇深且心狠手辣的人。再回想一下他加入公司以后的种种行为,古月预感到他与魏新光之间绝不会是两百万元借款那么简单,必然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在张勋和徐志报销三十万元旅游经费的问题上,他回绝了并把这件事情的善后交给了魏新光。他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反水,在背后故意挑起我古月与两位书记之间的矛盾,借此上位,把张、徐二人拉倒自己的阵营?如果是那样,到法院起诉我古月这件事情就是得到了一些人的默许——会吗?古月抿了一口茶,皱着眉头想。
如果是单纯的索要这两百万元借款,他魏新光完全可以私下跟我说。就是再困难我也会想办法还给他。在没有跟我提起这件事情的情况下突然把我告上法庭,背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大的阴谋?如果开会的那天晚上,行政总监王福成的判断正确,法院会不会支持魏新光的诉求?按照常理不应该,但如果魏新光在背后找到了靠山,他的阴谋会不会得逞?他魏新光凭借区区两百万元借款就能撬走我上亿元的选冶公司吗?——古月点燃一支香烟,一边抽一边想:这个社会太复杂,没有什么不可能啊!想到这里,古月的背后冒出一股凉气。
还是给李淼打个电话吧,看看能摸到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古月拿过电话,找到了李淼的电话号码。李淼是云浮县法院民庭的副庭长,今年刚刚三十岁。一个聪明、干练的小伙子。在古月刚刚进入金山地区的时候,曾经宴请过云浮县法院的法官,在喝酒的时候认识的他,并知道了他们是湖南老乡的事情。从那之后,有几次古月请客都会把李淼叫上。在这么远的地方遇到一个老乡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有个老乡照应着点也要好一些。
“喂,李庭长,我是古月。怎么样,近来工作还忙吗?”接通了电话,古月笑着跟李淼寒暄着。
“哎吆,古董事长。您要是再晚上半个小时我打电话,我就要打给您了。刚上班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你们公司,给您送传票。到底怎么回事啊?您跟那个魏总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冷不丁就闹到法院了呢?两百万元借款的事情,私下解决了就行了,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对您,对公司影响都不好啊,您说呢?”李淼客气的和古月寒暄着。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人家不愿意这样做我能怎么办?没事,就两百万元吗,欠人家的还了就是。”古月哈哈一笑,对李淼说道。
“古董事长,你身边有座机吗?”李淼突然问古月。
古月一愣,赶紧回答道:“有,有座机。你稍等一会儿,我把号码发给你!”。
把电话号码发到李淼的手机上之后,古月坐在座机旁的沙发上等电话,一股不祥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他知道,要有大事了!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电话铃声就想了起来。古月赶紧拿起话筒:“李庭长,你说吧,我在听。”
“古董事长,咱们是老乡,我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您能保密。”电话那头,李淼明显的降低了说话的声音。
“那是必须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感谢都来不及,那还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尽管说!”古月对着话筒,紧张的有些口吃。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第一,在我没有给你们下达传票之前,地区中院的富院长给我打电话过问了这件案子,而且要我一定要办好。一件普普通通的民事案件,值得惊动地区中级法院的领导吗?第二,我们院的朱院长在此之前给我们专门开了会,有些话我就不给你直说了,但他话里有话,这些话对您不利;第三,您年前是不是跟原告魏新光等人去过广州旅游啊?这件事情您一定要注意,搞不好就会把你牵进去。如果这件事情再把您连累进去,那可就是刑事案件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不,李庭长,你这越说我越糊涂了。不就是两百万元借款的事情吗?跟前段时间我们出去旅游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普普通通的民事纠纷,怎么能跟刑事犯罪连在一起?李庭长,咱们是老乡,希望你能明示。你放心,我古月是知恩图报的人!”古月第一次这么没有礼貌的打断别人的话题。但他真的急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古董事长,我今天跟您说了这么多,就是看在老乡的份上才这么做的。您知道,如果别人知道我跟您说了这么多,我的后果是什么吗?您是聪明人,我一点你就应该明白。有些事情还是提早有个准备的好!哦,还有,开庭的那一天如果您来不了的话就委托一个律师来,我是说如果您来不了的话,明白了吧?我还忙,先聊到这儿,再见!”不容古月再说什么,李淼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中拿着的话筒,古月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许是他人生当中最具风险、最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和未曾经历过的暴风骤雨将决定着他的后半生!
“你们准备好了吗?”古月抬起头,看看墙上挂着的自己和妻子、女儿的合影,心里默默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