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末路穷途

秦江离开洛川城，已经半月有余了。

这日，天色已近黄昏，橙红的晚霞布满天空。秦江骑在一匹骏马上，白发束起，满是风尘之色。

秦江抬头，见到天色渐晚，不由问出了早已萌生的疑问，“我们，是不是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原来，离开洛川城后，五人便一路奔驰，朝帝都方向行去。白天赶路，夜晚休息，生活虽然平淡，但好在三娘与苏墨川都很健谈，一路上倒也不是太过无聊。半月的赶路，秦江对夏国的风土人情也有了初步的了解，尤其是说话的语调，也多了几分夏国味道，不会让人一听就觉察出不对。

半月的赶路，都平淡无奇。只是今日，仿佛与以往有了些不同。往日，五人都是捡着大路走，偶有小路，但也很快转回到大路。但今日，五人从一开始，便朝着小路行进，一日下来，更是到了一个荒山野岭。

秦江有些不解，于是便发言一问。

“哈哈，江兄弟，待会你就知道了。”赵虎笑着说道，一路风尘下来，他的脸色也有些疲惫，但现在的神情，却是充满了兴奋。

秦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其他人，都是脸现喜意。秦江强行压下心中的困惑，跟着其他四人继续奔驰着。

太阳很快落山，星光出现，漆黑的夜晚到来了。

秦江的马匹依旧费力地奔驰着，秦江只是困惑，倒也不觉得太过疲累。他虽然筋脉破裂，无法动用灵力，但武者的体魄仍在，长途的奔袭也还是能够抵挡得住。“停，下马。”领头奔驰的红凉儿突然大喝一声。

秦江一拉马缰，足下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其他几人也均是如此。马的前蹄跃起，又重重踏下，秦江身体重重一震，便稳定了下来。秦江深呼一口气，压下身上不住翻涌的气血，跟随其他人一起下了马。

红凉儿率先跃马而下，脸色不见丝毫波动，单是这一手，便足以说明她的功力超越了在场之人太多。红凉儿手中戒指光芒一闪，一份地图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那是一份古旧的地图，有些地方已经开裂。秦江一眼望去，便察觉到了一种岁月沧桑之感。

红凉儿翻开地图，一脸的沉思之色。她又抬头看向四周的风景，用芊芊玉指在地图上划了几下，终于开口道，“就在前方，我们翻过去。”

“巴依族要到了。”李三娘惊喜地说道。

红凉儿展颜一笑，微微点头。

秦江见了，更是疑惑，“巴依族？”

“嘿嘿，那可是战斗的民族啊，狂战士的故乡。”赵虎嘿嘿一笑，话音里带着赞叹。

秦江心里突觉不对，便抱拳一拜，“那好，感谢各位护送之感，秦某在此告辞。”

“秦兄弟，和我们一起吧。”李三娘上前一步，目光闪动，发出邀请。在李三娘说话之时，苏墨川随意地向后迈了一步，却是站在了秦江身后之处。

秦江眼神一闪，暗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由一悲，但还是十分硬气地说道，“深感大恩，秦某有要事在身，实是不能多留啊。”

苏墨川折扇轻摇，将秦江退路彻底封死。李三娘嫣然一笑，但那笑容中却有冷芒与讥讽，“路途艰险，我还是劝秦兄弟多多考虑。”她说道最后，语调已有了狰狞之意。

他们本就是劫掠作案，四处游荡的流寇，此刻李三娘威胁之言，说得无比流畅。

“的确，我们骗了你，但请相信，我们不会害你的。即使我这几个下属死在了巴依族，我也一定保证你的安全。”红凉儿开口，颇为诚恳地说道。

此刻月已挂上天空，静谧的月光自然不知道无名荒野处的争执。

“笑话。”秦江突然发出大笑，“你既救了我，此刻便索性将秦某杀了，我从不欠人恩情。“秦江的语气很是强硬，自从发现自己功力全无以后，秦江便有些心灰意冷。在这种情况下，秦江也懒得虚与委蛇，反正他是废人一个，苟活几日也无多大的意义。

“你真不答应？”红凉儿的语气里也有了怒意。她乃是黑域寇的三首领，这个位置的女人，脾气都不会太好的，红凉儿也不例外。

秦江不屑一笑，刚想说话，便觉得脖颈一痛，彻底失去了知觉。

“秦兄弟，对不起啦。”苏墨川将折扇收回，抱住倒下的秦江，这样说道。

红凉儿也不言语，只是盯着地图，一步步走着。出了秦江这档子事，剩下的三人也没了打闹的心情，均跟在红凉儿身后，慢慢地走着。赵虎将秦江背着，落在队伍的最后。

红凉儿走走停停，不时还转换方向继续前行。在月光逐渐升上当空时，红凉儿几人终于成功地翻过了一座山。

翻过山脉的那一刻，李三娘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惊骇之色。山风呼呼地吹，她的面前，赫然是万丈悬崖。仅仅看了几眼，李三娘就有一种心颤的感觉。虽然她的实力也已经达到了通玄之境，可若是失足掉落下去，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她一定会尸骨无存。

赵虎一向稳重，此时他背着昏迷不醒的秦江，脸上也露出了骇然之色，这百丈悬崖，按照那张古朴地图的指引，竟然让他们直接跨过去。

苏墨川折扇也停止了摇动，“红姐，我们真的要跨过去？”他试探性地问道，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迟疑。

按照传言，战族巴依生存在林木葱茏的盛境，猛兽嘶吼，莽荒古老。月色阴暗，悬崖的那一边，四人目光不可及，但若要他们相信，那里有一片远古森林，简直和让他们跳下去一样的荒谬。

红凉儿也在迟疑，离开黑域寇时，她的师尊，老刀把子已经证实了她手中地图的真实性。对于那位黑域寇的智者，红凉儿一直都保持着很深的崇拜。但此刻，红凉儿也不由思考，若真是掉下去，凭着她玄境四重天的实力，能否抵挡住万丈悬崖的罡风，凌空飞跃上来。

“走，向前走。”红凉儿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似乎要凭借声音将自己心中潜藏的恐惧驱逐出去。

苏墨川与李三娘互看了一眼，都迟疑着向前走去。唯独赵虎，一直待在那里不动。

“赵虎，你？”苏墨川回头，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山风凌厉，刮得人肌肤生疼，赵虎的额头，竟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秦江的身体在…在发烫。”赵虎喘息地说道，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像个大火炉一样。”

“秦江？”红凉儿脸上露出疑惑之意，停下向前迈着的步伐，转而向赵虎走去。

红凉儿手搭在秦江的手腕上，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微微一变。烫，的确如赵虎所说，像个火炉一般的烫，若不是赵虎将灵力聚集在手掌，削减了大部分热量，赵虎怕是早就背不住秦江了。

红凉儿学着赵虎的样子，同样将灵力汇集在手掌，闭眼细细感受起来。“他的体内，灵力怎么会这么狂暴？”红凉儿不由心惊，“再这样下去，他会爆体而亡的。”秦江因血晶的缘故，对红凉儿有大用，红凉儿不可能让秦江这样下去。

灵力波浪夹杂着山风，汹涌着向红凉儿冲来，红凉儿俏脸含煞，洁白的手掌紫黑色的血管显得分为扎眼，那些血管，如一道道玄秘的符文一般，布满了红凉儿的整条胳膊。若是此刻将红凉儿的衣袖撩起，必然会见到血管狰狞密布的恐怖场景。

秦江开始传出阵阵痛哼，但赵虎额头上的汗珠，却飞快地褪去，山风拂来，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不管你是谁？飞龙抑或猛虎，中了我这罗刹封印决，短时间内，都得给我趴着做绵羊。”红凉儿见到秦江满头的白发，暗感不安，随即不屑地说道。

听到罗刹封印决之言，红凉儿的三名随从都是脸色一变，露出微小的惊惧神色，显然，他们深知这门功法的可怕。

使出罗刹封印决后，红凉儿的嘴唇都有些发紫起来，山风鼓荡着她通体的红衣，使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如妖异的罗刹一样。

红凉儿取出一枚血红色的晶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晶石里面有纹路流转。苏墨川离红凉儿最远，从他的方位看去，月光笼罩之下，一个红衣罗刹，正捏着一枚血淋淋的心脏。苏墨川头皮发麻，赶紧回过神来，仔细地看着红凉儿。

红凉儿手中的血晶，比之往常，也更为地发烫。红凉儿之所以会挟持住秦江，也是因为暗觉他可能与巴依族有所关联。此时，血晶与秦江，这两个红凉儿前往巴依族的两大法宝，同时出现异变，红凉儿的心中，不惊反喜。

红凉儿持着血晶，向前几步，闭眼感受起来。然后，红凉儿又闭着眼前进几步，停下来，一会后又继续前进。望着宛若着魔一般的红凉儿，李三娘三人，脸上都露出浓重的惊骇之色。

这悬崖前的种种场景，对于三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他们都是黑域寇中小有名气之人，风浪也见过不少，但今天这般情形，也是他们生平第一遇到。

在李三娘惊讶的目光下，红凉儿一步便迈入到了悬崖中。一步地狱，红凉儿的一双红鞋，在李三娘的眼中，成为了血色。李三娘的脸色突然无比苍白，她终于抗不住压力，失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