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少尉往昔
敦贺市区的大火燃烧了一整夜,整个市区变成了一座死城,这座面积仅仅不过两平方公里人口不过二十万的小城一夜之间从地图上被抹去了,或许多年以后这里会建成一座战争纪念馆,用这座废墟来提醒人们,和平来之不易。
早上七点,一夜未眠的陈烬坐在弹药箱上抽着烟和陈强中士他们玩着牌。
“对6,暂且试试你们的深浅。”陈强中士潇洒的甩出了牌。
“一对J。”陈烬抽着烟,眼神飘忽,脸庞在弥漫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长官,你这牌顶的也太大了。”陈强中士脸色陡然一滞,沮丧的说道:“就不能让我出点小牌吗?战友之间的密切配合都去哪了?”
“牌桌之上无战友,和你讲感情就是跟自己的钞票过不去。”陈烬叼着烟一脸的颓废,丝毫不见往日的军官做派。
“不要。”曾桃中士手指轻轻敲了敲弹药箱。
“顺子,炸弹!”陈烬一口吐掉了烟头,将手中的牌一股脑扔了出去,伸出了手:“承让了,掏钱吧。”
“长官,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喊你过来打牌。”陈强中士一脸苦逼的讲口袋里最后几张钞票掏给了陈烬。
“嗯,不错!一晚上赢了整整八十华元,比出生入死的打仗轻松多了。”陈烬很惬意的将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钞票收起来了。
“长官,您入伍前到底是干啥的?”曾桃中士此时也是输的快倾家荡产了,对于自己的这个上司彻底心服口服了,能打仗会做人不说,就连赌技都这么出神入化。
陈烬被曾桃中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脑子里想了半天才说道:“啊,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呀,说起来我怕你们没有耐心去听。”
“快说吧,长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旁正在擦枪的易世星上士听到了陈烬要讲故事,顿时便兴致盎然了。
“对呀,少尉!说说嘛,大家都听着呢!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绝对没错!”徐有才中士也是一个有着好奇心的人。
工事内的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准备听陈烬讲故事了,大家对于陈烬一些过往的事情都是一无所知,陈烬成为了整个侦查分队中背景最为神秘的人,没人知道陈烬调入106团之前做过些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陈烬自己也从不曾说起过以往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过去的人一般。
“那么该从何处说起呢?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呐。”陈烬再次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吐着烟雾缓缓开始说道:“我的祖籍是湖南,但我却是在湖北武汉出生的,我刚出生我的父亲就过世了,好像是因为车祸,又好像是因为意外,总之就是我刚出生就没有了父亲,直到现在我都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母亲叫刘艳,在我的记忆她是一位很温柔很贤淑的母亲,脾气非常的好,外柔内刚,大概我的脾气就是遗传自她的,母亲给我取了陈烬这个名字,很不吉利,但却很符合她当时的心情,当时的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从我记事开始,我和我母亲两人便是一直在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居无定所随遇而安,走到哪就算哪,十岁之前我和我母亲的足迹遍布整个南方,湖南的米、湖北的鱼、江西的烧肉、江苏的蛋、四川的腊肉广西的蛇、广东的甜品浙江的鸡.......就这样我吃吃喝喝的长到了十一岁,跟着我母亲我从来都不会担心自己会挨饿,他总是会将最好的东西给我,教我道理,教我做人,甚至还教我识字,但那时候的我还是太顽劣了,什么都学不进去,只知道吃好玩好,母亲她也从来不会逼我去做什么。”陈烬回忆着前世的记忆,就像一个旧式的收音机一般,声音深沉而又缓和,神情温柔的诉说他的母亲,周围的士兵们似乎也联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双亲,一双双眼睛开始变得湿润起来了。
“但也就是我十一岁那年我母亲终究还是病倒了,那时我开始懂事了开始知道人的一生之中任何东西都不会是理所应当的,既然有了我和母亲的相逢就必然会有离去,我和我母亲走遍了各家医院,断断续续的治疗着,疗效并不大,一个女人拉扯着一个孩子吃遍了各种苦头,到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开了,那年秋天她在上海去世了。”
“我母亲去世后,我跟着一队母亲认识的老乡准备去东北,但是在经过河南的时候走散了,我一个人在河南靠着打零工养活自己,河南的骗子很多,好几次我差点被骗去当小叫花子给他们要饭去了,不过最后我还是逃出来了。中间还遇上了一个好心的中学地理教师,是他教会了我识字,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他想收养我,但我还是离开了河南想去找自己的老乡,因为那里面有我母亲认识的人,我母亲认识的人自然就是当时我最亲的人,这就是我简单的想法。”
“途中我经过了河北、山东、天津、最后才到达东北,在河北沧州的时候因为和几个小叫花子起冲突差点被打死了,那个地方就算是老太婆都会几招拳脚,而且能动手就尽量不和你动嘴皮子,我在火车站捡了一个月的垃圾才养好了伤,最后被逼得没办法我就用之前那些河南人教我的几招,在候车厅里面顺了一个箱子,弄了一笔钱不多,但却足够我去山东了。”
“在山东的时候我再次因为快饿死了而加入了一伙邪教组织,那个带我入教的长老人很好,不过有点神经质经常乱发脾气,就是他教会了我如何赌博,我的赌技全是在他那学的,在那个地方我好吃好喝的过了九个月,长胖了不少,他们天天给我讲一些宗教教义,来来回回就是说什么神拯救世人、世界末日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具体什么意思我完全没听懂,反倒还认识了不少我从不认识的字。可惜的是那伙人后来全都被警察给抓走了,警察们连理都没理我,就将我重新赶到了外面的世界了。”
“那之后我就离开了山东,跟着一伙卖唱的艺人去了天津,那伙艺人里面有两个说相声的,他们每天闲聊扯淡就像是在说笑话一样,我跟他们坐在车里面从早笑到晚,最后我还想拜他们为师,但是被拒绝了,最后他们还是教了我一些口技,模仿一些鸟叫声,这仅仅只是他们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本事而已,所以从那时起我便对那些江湖手艺人很尊敬,因为他们总是身怀绝技。”
“到达天津之后我找了份送牛奶的差事糊口,那一年我已经十四岁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所以每次我送牛奶总会偷喝,而且从未被别人发现过,当我的老板发现我越来越壮越来越高的时候,他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在客户投诉之前他就把我开除了,送了半年牛奶我几乎吃遍了了整个天津,那一年我长了整整两寸的个子。”
“来年开春之后我便离开了天津,成功地来到了东北,先是到了辽宁,在那里我找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有找到我曾经的那些同乡,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便去了吉林,在吉林的时候我惹了一伙黑帮,他们把我追杀到了黑龙江的满洲里市,原因是我喜欢上了他们老大的女人,并且还把她给睡了,其实是那个女人主动勾引的我,那时候我连男人和女人到底有什么区别都不知道,是她教会了我怎样做一个男人,所以我并不后悔被追杀,我到了满洲里之后一怒之下加入了蒙古人的一个马队,替人在草原上运走私的货物,很危险,草原上都出都是天灾人祸的死几个人一点都不稀奇,有一次我们和老毛子交易的时候遇上了黑吃黑,我死里逃生的逃了出来,整个马队只剩下了我一个汉人活了下来,所以我不敢再回马队去了,在呼和浩特我偷偷爬上了一辆货车,连那辆车去哪我都不知道,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爬了上去,然后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过了长城了,我睡得实在是太死了,最后我在甘肃张掖的地界上跳下了货车,在甘肃那个穷地方的时候可把我给饿坏了,我整天拼命干活都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而且那些白帽回回对我很不友好,或者说是对汉族人都这样,因为他们认为我不是‘清蒸’的,这让我很是郁闷,到底什么才叫‘清蒸’?直到后来我去了新疆因为到底什么是‘清蒸’这个问题差点被维.族人捅死之后,我才明白这个词儿很玄乎,最好别去惹它。”
“就那样我到最后还是在甘肃待不下去了,再次偷偷的扒上了一列西去的火车,猫在火车上的煤堆里睡着了,当我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我已经过了星星峡到了新疆了,那个鬼地方到处都是荒漠,百里渺无人烟,搞得我连跳下火车的勇气都没有,我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南疆喀什了,个鬼地方除了沙子就是带着一股羊膻味的维.族人,在那里我因为触犯了一些宗教清规差点被砍死,那里的人出门都喜欢带着一把刀在身上,说是切肉用的,但砍起人来绝不含糊,一位好心的带着红色军衔的士兵救了我一命。”
“红色军衔?”陈强中士听到这里便疑惑的问道:“国防军里面从来都没有佩戴红色军衔的士兵呀?”
“闭嘴,陈三炮!”正听得入迷的曾桃中士很愤怒陈强打断故事的行为,转身说道:“长官您继续说,我们听着呢。”
陈烬掐灭燃尽的烟头,再次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回忆着说道:“在新疆我混到了十八岁,结识了一位旅游的商人,那是一个有着满脸慈祥笑容的胖子,很会聊天,他看见我身强力壮并且和我很聊得来,就雇佣我做保镖,跟他前往西藏去探险,那是一位很慷慨的商人,连带我在内他一共雇佣了四个保镖,还开着一辆小卡车,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去了西藏。”
“到了西藏我才知道,我们并不是去探险,而是去打猎的,开着一辆小卡车去狩猎一种叫做‘藏羚羊’的生物,这次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打猎也是探险的一部分嘛,到西藏的前两个星期我们被高原反应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整个人几乎都快肿成了大肉包子,我们整天穿梭在雪山与荒原之间寻找着那种叫做藏羚羊的神秘生物,我甚至怀疑那时远古神话里的巨兽,神秘而又难以寻觅。”
“但我们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在西藏转悠了三个多月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群藏羚羊,我们猎到了整整十七头,那位商人看着藏羚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堆黄金一般,让我很疑惑这种长得跟糜子差不多的东西有那么珍贵嘛?反正我觉得藏羚羊的肉烤熟之后除了嫩一点之外和新疆的山羊肉并没有什么不同,而藏羚羊的皮被那位商人很神秘的藏了起来,之后他给我们一人发了一笔钱,我们就散伙了。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时的我到底错过了什么,而且我们那时候的行为叫做偷猎,我们杀死的藏羚羊足够法官判我们死刑了。”
“之后我拿着那笔钱去了拉萨,白天给别人当当导游,晚上就酗酒赌博,很快我就再次成为了一名穷光蛋酒鬼,很幸运我遇上了一名同样是酒鬼的白胡子船长,我给他当了整整一个月的导游,他离开时带着我一起走了,那一年我二十岁,之后的十年我一直跟着那位白胡子船长到处跑航线,北美、欧洲、中东、非洲、我们到处都去,后来在索马里我们遇上了一群海盗,很凶残的海盗,他们一冲上船就四处杀人,白胡子船长因为不愿意向他们跪下,就被那群海盗给枪杀了,而我很识相的跪下了,趁着晚上我偷偷打开了货轮的通海阀,熟睡的海盗和货轮一起沉了,而我和几名船员坐上了救生艇,遇到了一艘前往上海的荷兰商船,好心的船长相信了我们,并且无偿的载着我们回到了上海,而我们也无偿的给他当了两个多月的水手兼职搬运工,重新回到上海之后,我感觉我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是的,一个新的很陌生的世界。”
“我被国军抓了壮丁,参加了当时的淞沪会战,并且捞了一个中尉军官的身份,之后带着手下参加了南京守卫战,徐州会战,徐州会战时我负了重伤,手下们也各奔东西了,之后我就来到了国防军了。”
陈烬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是用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陈烬,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敬佩,陈强中士咽了一口唾沫:“长官,你就是我的偶像,你的传奇经历足以写出一本畅销世界的游记了!”
陈烬微微一笑,这些都是自己前世的经历,都已是过眼云烟了。
沈泽凯这是叫了陈烬一声:“长官,团部在乎叫你!”
“好的,马上来。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下,团部可能又有新任务下来了。”陈烬说完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