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秣兵历马

白晋被带走后，韩子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整个人都像丢了魂魄一样，萎靡不振，随扈副指挥张赫跪在韩子高面前，声泪俱下“先生，您不能这样，白先生、宇文将军，还有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您才来的，您的安全比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现在柔然的兵马虽然离开了，但是咱们还没有摆脱险境，您必须要振作，我们这些人必须有人指挥啊。”

“张将军，你说的对，各位，为了让夷狄认为他们带走的确实是大梁的国使，有劳各位将辎重全部舍弃，咱们轻装快马前行，让敌人认为梁国使团失去主使，已经溃散。”韩子高听了张赫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便站起身来，向众人下了命令。通过这次的事情，韩子高对自己使团里的这些人有了新的看法，在下命令之前，韩子高还深深地向各位鞠了一躬，也算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的感谢了。

韩子高一行人放弃了辎重财帛，只一人一马携带者机要的文书，只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便穿越了柔然的国境，越过西魏进入大梁，陈子华听闻了柔然捕获大梁国使的消息，与宇文贺星夜领骑兵五百骑，在梁境接应使团。一见到韩子高，宇文贺心中的重担便落了下来，赶紧跑过去牵住韩子高的马辔，感激地说着“谢天谢地，先生没事，若是先生有个什么闪失，贺就算万死也难恕其罪。”

“宇文贺，身为使团随扈指挥，擅离职守，致使使团蒙难，险些让大梁国使陷于敌国，你可知罪？来人啊，将宇文贺拿下”陈子华见到了韩子高，也算是有些安慰，自从前线秘传来柔然捕获大梁国使的消息，陈子华因为担心韩子高已经好几天无休无眠了，现下见到韩子高无恙，才放下心来，惩治宇文贺。

“属下万死，愿领其罪。”宇文贺见到韩子高无事，便自愿认罪了。

“等一下，子华将军，我这次能从北地死里逃生，全靠使团人员全力维护，随扈团功不可没，也全赖宇文将军调教有方，更何况让他返回京口报信，是我的主意，若要治罪，就请将我一并治罪吧。”韩子高站了出来，全力维护着宇文贺。

“不行，子高，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不要管……”陈子华哪里听得进去，他此刻只想着惩治了宇文贺来警戒军中军纪，说着便要让随行的护卫将宇文贺拿下。

“慢着，我看你们谁敢，子华，我现在是大梁的国使，是代天子巡狩，我的随扈人员也是奉了天子之名护卫我的，除了天子之命，他们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若你要依照军令惩处他，也要等我到了江陵复了天命，才能惩治。”韩子高与陈子华四目相对，陈子华也有些惊愕，自从韩子高跟随他以来，从来没有忤逆过他，他现在倒有些后悔让韩子高出任国使了，是不是赋予了他些权柄，他倒生了异心了呢。只是眼下的情形，韩子高确实是国使，他也不好太过分，也只好瞪了韩子高一眼便拂袖而去。

“快起来吧，宇文将军，你没有罪，我还要上表请天子为这次使团的所有人请功呢，随扈的骑兵中张赫将军他们受了伤，请宇文将军帮忙照料，至于白先生的妻儿，我会向天子请命，让中书厚养。”韩子高将宇文贺扶了起来，仔细的吩咐着使团善后的事情。

“先生大恩，我等万死难报。”宇文贺听了感激涕零，紧接着又要给韩子高下跪，却被韩子高扶住了。

韩子高当众驳了陈子华的面子，又见得陈子华拂袖而去，便想到陈子华是真的生了气的，这边料理完了便匆匆去了陈子华的府上，韩子高还可以将衣服换成了自己在陈子华府上穿的內侍的素衣衫，接过奴婢们送来的茶点进了陈子华的房间。

陈子华眼见得韩子高进来，瞥了一眼便大声的吼着“这些个奴婢，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能让咱们大梁的国使大人亲自为我端茶倒水啊。这不是国使韩大人吗？到我这里是有何训教啊。”陈子华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韩子高，这次算是一股子把刚才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韩子高听着也觉得好笑，看着陈子华倒像是小孩子一般发起脾气，闹起别扭来了。

韩子高没有说话，只是把陈子华搭在衣架上的外套拿了起来，走过去给陈子华披上了“天气凉了，别把主公冻着了。”韩子高的话柔声细语，这一句便让陈子华心中的怨气消了一大半。

“这可不敢劳烦尊使大人，还是让那些下人们做吧。”陈子华还是怄气地说了一句。

“主公，您还生气呢？”韩子高笑着走到陈子华身边，半跪着为陈子华捏起肩膀来。

“你这个人，真是……”陈子华看了看韩子高，想要骂又有些不舍，便不再说话了。

“主公啊，你别误会，今天子高之所以顶撞您，那是为您留下留下人才呢。这次出使，倒真的让我看到了大梁军队的希望，宇文贺带的那几个人，在千倍于己的敌军面前仍然能面不改色岿然不动，更能为了使命舍身取义，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反观现在的京口驻军，军纪涣散，声色犬马之辈，欺男霸女之徒比比皆是，且不说将军要做些大事情，若真的要打仗，这些人能靠得住吗？”韩子高低声向陈子华解释着。

“你是想说宇文贺这些人是可用之才吗？”陈子华也觉得韩子高说的有些道理。

“不错，自古用大将，必须御之以大恩，如今我冒着顶撞主公的风险保住了宇文贺，那宇文贺将来必定要为我所用，而我便是主公的人，为我所用，便是为主公所用啊。”韩子高又进一步得解释着。

“我怎么知道你还是不是我的人啊。”陈子华一把将韩子高拽到怀里，和韩子高四目相对起来，陈子华的眼神几乎要把韩子高给穿透了。

“属下但有二心，天打五雷轰。”韩子高听了吓得从陈子华的怀中翻了出来，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开始发起毒誓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忠心了。”陈子华笑着站起身来，也把韩子高扶了起来。

“对了，主公，我让宇文贺八百里加急回到京口来向兴国将军报信不要轻易出兵广陵，不知道他传递到了没有。”韩子高突然想到之前的军情，便问了一句。

“宇文贺倒是传递到了，兴国将军知道突厥无疑与我们合击北齐也打算放弃北攻广陵的计划，只是中书传回来的天子圣训，天子还是让叔父出兵。”陈子华叹了一口气。

“什么？那不是把兴国将军往虎口里送吗？这是让京口的驻军孤军深入啊，陛下怎么会这样做啊？”韩子高听了有些诧异地问着。

“陛下的命令不仅下给了叔父，还下给了建康的王司徒，不仅让叔父北进围攻广陵，还让王僧辩的军队策应叔父，虽然明知道不可行，叔父说天子的命令还是不能违抗啊。王司徒也气愤的很，只是苦于没有办法。”陈子华继续的诉说着江陵那边传来的情况。

“这不是瞎指挥吗？完全是不把两军将士的性命当回事啊，陈兴国将军真的打算北进吗？”韩子高气愤的说。

“这次的事情很明显，天子对叔父和王僧辩忌惮已久，看来这次是想借着外敌之手，解决掉叔父和王僧辩两支军队，也算是借刀杀人啊，叔父的意思是天子的圣意不能违抗，但是也不能把自己的底子拼光了，所以他打算只是象征性的出个兵做做样子也就罢了，王司徒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既然是做戏，那也要做的逼真一点，看来兴国将军这次要好好部署一下了。”韩子高笑着说。

“子华，你刚才说的那个宇文贺，他训练的这种小队的兵力，战斗力竟然比大军还要强，这种练兵的方式，你这几日好好整理整理，看看能不能做出个方案来，若是可行，我看可以在京口的驻军中试行一下。”陈子华突然想到韩子高刚才说的宇文贺的事情，便想到了提高京口驻军战力的方法，现在适逢乱世，想要保境安民也好，想要割据一方也罢，即便是想要明哲保身，也只有拥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让这些成为现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