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封锁查案
墨子卿挣扎了一小会儿，而揽在腰上的手却纹丝不动，这人有如玉风姿，但手底上的功夫居然还高出她那么多。墨子卿果断放弃挣扎，沉默地任由他抱着，半晌似乎想起点什么，突然问道：“你和盛世陌华是什么关系？”
清上陌华骤然一惊，手上微松，墨子卿顿时挣开他，一下子蹦离他远远的。哼！小样！本公子力气比不过你，难道靠智商还斗不过你？
陌华公子怀里一空，唇角笑意微敛，慢慢坐直起来，垂眸盯着底下看了一会儿，抬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墨子卿，看得墨子卿心里微微发毛，却不由抬头挺胸，在他眼前摆摆手，道：“干嘛？你看什么看？有啥好看的！”
“你觉得本世子在看什么？”清上陌华轻声道，“子卿，卿儿。”最后两字念完，芝兰玉树的陌华公子霎时又一阵轻笑。
“不准笑！”墨子卿小脸又不可抑制地一红，轻咳几声，道：“你还没回答本公子呐！你——和盛世陌华到底有什么关系？”
“本世子和他，有关系又没关系。”
这是什么答案？墨小公子十分不满，再问：“你怎么知道盛世陌华的？”
“书上看到的。”
“哪本书？”
“忘了。”
“······”
“那繁华这个名字你也是在书上看到的？”
“对。”
墨小公子一顿，“她的名字只是叫繁华？她姓繁？”
清上陌华轻轻打开一边的琉璃窗，低声道：“她不姓繁······”
“她叫乾龙繁华。”
“乾龙吗？”墨子卿微微一沉吟，“本公子记得，乾龙和盛世两朝留下来的纪实十分稀少，连我们墨家藏书里也仅有薄薄的两本，里头提都没提过这两人的名字，”顿一顿，“哦，书上只说，大秦开国尊帝自号为乾帝。”
清上陌华沉默了一下，“嗯。”
墨子卿嘴角挑起一抹嘲讽，道：“乾龙不是被盛世一族所灭吗？盛世陌华灭了自己未婚妻的乾龙帝国，登基为帝？”
“嗯。”
“唉，还真是讽刺。”
“不，”清上陌华回眸，直直地看着墨子卿，“史书上如何写，本世子不知道，本世子只知道盛世陌华，从来志不在此。”
“哦？”
墨子卿还想说些什么，此时却听耳边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喊道：“九城兵马司查案，闲人避让！避让！”
闻言，墨子卿立即掀开车帘，走下马车，见林景航骑着马朝着这方而来，身后跟着身穿棕色府卫服的大概五百名府兵。
林舒航远远看见墨子卿步下马车，便骑马赶了过来。
“林校尉。”墨子卿抱拳一礼。
“威麟校尉，竟然是您，”林舒航停了下来，“九城兵马司奉陛下旨意接手玄武街命案，刚刚前头的路段已被封锁，然而竟听见有人报此处有人遭刺杀，我等便着急着赶来，没想到却是威麟校尉。”
林舒航下了马，将缰绳放到身后的府兵手上。
“遭刺杀的不是威麟校尉，是本世子。”清上陌华轻轻掀开车帘，沉声道。
林舒航一见清上陌华走下马车，急身向前施礼，“下官参见瑞世子，世子您大白天遭遇刺杀？”
“这不是很明显吗？”清上陌华垂眸扫了眼地下的狼藉。
林景航顿时一阵语塞。
此时，玄武街此路段一片安静，街上不见一个行人，林舒航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后才道：“瑞世子，请问，刺客都、都跑了吗？”
其实，他是想问刺客都被您吓跑了吗？
“没。”
“那可有留下了尸体啥的？还是说留下了可疑痕迹？”
“估计没有。”清上陌华冷然道。
“啊？”林舒航闻言一愣。
“烧了。”
瑞世子霸气地遥遥一指，林舒航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
呃，他还能说什么？林舒航看着远处一小堆被扫得整整齐齐成一个方形的骨灰，半晌，讪笑道：“哈！真是烧得一手好灰。”
墨小公子一挑眉，轻笑道：“可不是嘛？”
全体府兵：“······”听说，总是有那么一群神人，他们的内心总是特别的强大！
“对了，林校尉，你刚刚说你们封锁了案发地，可有什么发现？”
林舒航点了点头，道：“死者是玄武主街一家酒楼的伙计，案发当晚被一剑割喉，暴尸街头，从死者喉咙致命伤来看，行凶的应是一个擅长剑术的高手。”
“一剑封喉，”墨子卿微一沉吟，“一个酒楼的伙计平日里能接触到哪些人？难道是因为得罪某些人被敌杀？”
林舒航摇了摇头，道：“听酒楼的老板说，这死去的伙计善良能干，平日里吃苦耐劳、谨守本分，得罪人的可能性不大。”
“或者是——”清上陌华淡淡地开口：“看到某些不该看的，”墨子卿眸色一闪，轻声接道：“被灭口。”
“嗯，极有可能，”林舒航点点头，剑眉一挑，“嗯？威麟校尉，听说昨夜您路过玄武街，那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你怎么知道？”墨子卿顿时皱眉。不是！等会儿，本公子“路过”一次玄武街有那么多人看到吗？还是某些“三姑六婆”又管不住自个的嘴皮子了？
“呃，那个，威麟校尉，”林舒航顿时尴尬不已，“我今早、也有去上朝的······”
语落，墨小公子霎时安静了，半晌，他才干笑道：“估计是本校尉去得晚，嗬嗬，都没看到您呢！”
“······”
“好，既然已经到这了，本校尉就该去现场看看，”墨子卿侧脸对着清上陌华轻咳几声，“瑞世子，下官这便告辞。”
清上陌华侧过脸看他，道：“不急，本世子也过去看看。”
您老人家要过去干嘛？妨碍我们办案吗？墨子卿心里默默吐槽道。
“走，上马车吧。”
清上陌华丢下一句话扭头便走，墨子卿想了想最终也跟了上去，而林舒航怔怔地看着两人一同往马车方向而去的背影，半晌才缓过神来。这个世界怎么了？平日里那贵不可攀的冷面世子突然和他说了这么多句话，竟还和威麟校尉共乘一马车？
林舒航眨眨眼。传闻中，瑞世子那辆华贵的沉香木马车可从没给外人上去过呢？墨家五公子什么时候和瑞世子那么熟稔了？
难道······
话说，这瑞世子对女子一向不屑一顾，而唯独对墨家五公子特殊，那天在九城兵马司门前，他可是看得真真的，墨家五公子被泼了水，瑞世子当时眼中难以掩饰的澎湃杀意······
可那样两个天人容貌的男子······如果真是那样，帝京女子估计都得齐齐哭死？
“唉——”林舒航轻叹一声后，一回过头却见清一色棕色服的府兵全部站成了碉堡，神情呆滞，眼神涣散。
“都发什么呆？快回头，办案去了！”林舒航一把抢过缰绳，利索地上马回身，往回跑去。
啊——府兵们这才齐齐回神，相互对视一眼。
刚刚他们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瑞世子开口说话了！他们居然听到陌华公子开口说话耶！他和墨家五公子······一起上了马车！共乘一马车耶！
众府兵神志恍惚，直到走到封锁区时，听见蔡指挥使一声大喝，齐齐一惊回神。
“都瞎折腾些什么？没看到这里是封锁区吗？都给本官滚出去！”
林舒航剑眉紧锁，立即下马往里头走去，却见一众府兵包围圈中，一个老妇人低声抽泣，一个较年轻的妇人眉目凄苦，一个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小孩子靠着妇人，嘴唇紧咬，眼里蓄着眼泪，却愣是没掉下来。
那老妇人此时一边痛苦抽泣，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哭道：“各位官老爷，让老妇我看看我的儿子吧，到底是谁如此狠心啊？”
墨子卿在一旁下了马车，走到里头，便看到眼前这一幕，薄唇顿时紧抿。
“他们是死者的家属？”墨子卿走到林舒航身边低声问道。
“对，”林舒航低语道，“死者是老妇人唯一的儿子，还有他的妻儿······死者死相凄惨，此刻若是让他们看到，怕是会痛不欲生。”
“生离死别，不看到同样是痛不欲生，”墨子卿抬步走了过去，对着拦在老妇人身前的府兵沉声说道：“放他们进去吧。”
语落，老妇人和年轻妇人眼中齐齐升起一抹希望。
府兵们顿时一愣，怯怯地往蔡指挥使那方瞥了一眼，却见蔡指挥使三角眼一眯，脸色阴沉。
“威麟校尉让这几个人进去里头，若是打乱了案发现场原状或是损毁了证据，”蔡指挥使眸色阴鹜，“上头怪罪下来，你，可担待得起？”
“哦？打乱现场？损毁证据？”墨子卿冷笑一声，“蔡指挥使未免言过其实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问一下蔡指挥使，你在这儿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了点什么证据了吗？”
“你——”
“放他们进去！”墨子卿坚决道。
“是、是。”
府兵们闻言立即为那老妇人和死者妻儿让出了一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刚才看着那两个凄苦的妇人和那死忍着眼泪的十岁孩子，大部分府兵不由心生怜悯，有些走在前头不太明显地护着他们三人，不让他们被后头某些毛躁气怒的府兵推搡开。
“多谢官老爷！多谢！”老妇人泣不成声，立即朝着墨子卿就势要下跪，一下子被墨子卿拦住，“好了，我带你们进去吧。”
“你们，节哀顺变。”墨子卿垂眸走在前头，领着死者家属三人走进了被九城兵马司府卫和京兆府府兵包围三层的命案现场。
血红色铺满了一地，一人躺在血泊中，身下那微微沉红的鲜血几乎浸入了地底下，没有任何预兆，那男子圆瞪着双眼，脸色发青，面目有些狰狞，细长脖子上被一刀深深划过，几乎将他的脖子整个切断。
老妇人脸色发白，手脚颤抖，慢慢地朝他走去，最后动作极其缓慢地跪到那人身旁，喃喃低语不停地重复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墨子卿眼圈微微一红，避开了底下的一幕。
“孩子，你昨晚怎么没有回家呢？”
老妇人低声在那人耳边喃喃道，伸出的一只枯老的手停在男子发青的脸上方，仿佛阴阳相隔之后，世间母子的体温永远也贴不近了。
旁边的年轻妇人身子微微颤抖着，抱着怀里年仅十岁此刻脸色发白，唇瓣几乎咬破了的亲子慢慢地在男子身旁跪了下来，稍微克制了一下后，声音沙哑却柔和，道：“相公，您昨晚怎么······没有回家呢？”
底下自然无人应答，留给他们的是男子完全坚硬的肢体和底下凝固的鲜血。
哽咽低语，离人怀悲。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不如意。
墨子卿轻轻抬步走出外头，走离人群嘈杂，走离死别悲哀。
抬头望天，微雨轻洒，触脸清凉。
一双清澈的眼里微微笼上薄雾。
此刻，一把白色的伞遮住了望天淋雨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