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渊前的死亡亲吻

如果可以逃进四通八达却昏暗不明的甬道之中，依靠自身作为盗贼的职业素养，想要潜行而出，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留下隐患而后悔，毕竟红玲珑似乎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

而正当她准备转身就跑时，一旁的山洞却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是谁呢，但愿是小凯。但是更有可能的是她的同伴，那样的话，她将被前后夹攻，面临十分不利的局面。

冷汗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钻了出来，身边的洞口不能保证安全。而另一个洞口却在对面，难道她要跑到斜对角的小洞里吗？

进退两难间，一滴清凉的水突然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接着是下一滴，马上是一条不住滴着水的小水柱。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抬头去看，但是对面的红玲珑头顶岩壁上，那越来越大的裂缝却毫不掩饰地落入了她的眼帘。

那些水顺着裂缝不断地流下来，自己的头顶可能也是这般光景。巨大的降水量把洞口较矮的洞穴全都填满了，再加上地震的晃动，使承受着水压的墙壁越来越脆弱，很快便出现了裂缝。

看这架势，这里马上便会被水淹没。流下的水已经把地面都润湿了，而洞穴里落在那个小坑里的鲜血也溶进了水流里，无私又勤奋地水流载着它慢慢地流进了那些凹陷的纹路中。

很快，水流便通过那些凹槽，漫延到了墙上。

又是一阵颤动人心的轰鸣声从地面下传来，伴随着头顶不断落下的灰石。在场的两人，都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们一方极力想要唤醒的一群恐怖的嗜血精灵，看来她们今天都难逃一死。

不是被掩埋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就是被那些恐怖的蜜虫吸干精血，再被掩埋在坍塌的土石之中。不过似乎洞穴坍塌还需要一些时间，而蜜虫会更加准时的到来。

不过有一点事毫无疑问——首当其冲的便是浑身淌着鲜血的糯米。

这时那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来到跟前，最后从晦涩的洞口中走出的竟然是一个高壮的身影。

——赵大奎。

看来她又多了一种死法——被赵大奎一爪子捏死。

糯米已经来不及思考小凯现在如何了，在自己粉身碎骨之前，她的脑海中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在蜜虫眼里，赵大奎等于食物的等式是否成立？

于是她马上拿起自己手中的匕首割下胸口染血的那块布，接着拿它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把脖子上快要干掉的血擦掉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蜜虫会首先攻击身上有血腥味的食物。就像蜜蜂会挑选花蜜充足的花朵下嘴，而气味往往能透露出其中的秘密。

赵大奎手中同样举着火把，他快速走过来，看到妻子和自己劫持作为祭品的少女互相神色复杂地对望，一下有些搞不懂状况。但既然他是知晓自己一方贯彻始终的目的的，那么此时的他当下便毫不犹豫加快了速度，准备捉住糯米。

——趁被唤醒的蜜虫还没有露头之前，还来得及。

就当他右手挥出，直奔少女腰肢而去的途中，眼睛却被一块突然飞来的布遮住了。他一下失去了视线，顿在那里。

那布块上有扑鼻的血腥之气，红玲珑神色大骇，惊慌失措地呐喊道：“快把它扔了！”赵大奎却慢了半拍，心下自是感到骇然无比，但手忙脚乱之间，却还是蹭了满手满脸。

两人大呼糟糕，当下之计，唯有抓住糯米，堵住那献祭的坑道口，或许才能躲掉灭顶之灾。但就当两人环顾四周之时，却早已不见了糯米的踪影，慌张四顾中，坑道口中已经飞出了长年积累下的灰土。

似乎是被什么非常大的力道吹动着，一直冲到了顶壁，才哗啦啦散落下来。

那小坑被头顶岩壁上滴落的雨水充满，掺杂着那滴不慎滴落的血水，弥漫进了小坑通往岩壁的每一条纹路。而就在所有凹槽被填满之际，如黑墨般喷涌而出的蜜虫也如期而至。它们先是在那小洞上空盘旋了一阵，便马上冲向了毫无防备的赵大奎。

红玲珑挥动软鞭，带起的劲风把还未成势的蜜虫群斥退了一些，赵大奎也跟着用火把形成威慑，两人借着这个空闲，马上朝着最近的一个洞口匆忙跑去。

然而火把的光芒已经越来越微弱，他们仍然毫无保留地拼命前进着。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甩掉身后无尽的死亡深渊，他们就像两个拖动着深渊前进而寻找光芒的巡礼者，当希望之光马上隐没殆尽时，只留下了摄人心魄的凄惨叫声，不过很快一切又再次归于平静。

那么在那个洞穴中不见的糯米到底去了哪里呢？答案很简单——她正在那个最小的第三洞口中，奋力前行。说是这么说，但她一直是向后前进的，毕竟她脚先一步滑进了洞口，而这甬道中却真的狭窄到连调转方向都无法做到。

当时，她通过那块血布，成功吸引了红玲珑的注意力，同时又遮挡了赵大奎的视线，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借此机会一个短短的助跑，侧滑进了那个不足半米见方的狭小洞穴里。

这里的甬道有大有小，而且忽高忽矮，糯米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赌这个甬道越来越宽敞能赌对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外面那动人心魄的轰鸣声越发壮大时，她已经可以从匍匐前进，变成跪姿爬行，可是仍然不能高到站起身来，自由跑动的程度。只是，就算是脑袋朝前，她也肯定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在这里眼睛是最无用的器官，可即使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必须得闯闯看了。

身上的气味虽然不如外面的两人，但她知道那蜜虫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够源源不断地飞出，那么总有多余的来管她这只漏网之鱼。

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阵轰鸣声和携带而来的潮湿寒风，让糯米闻到了绝望的气息。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希望之光永远照耀不到的地方，就连死神的模样她都不知道，而她就要死了，没有比这更让人悲伤的了。

不过死亡的压迫感仍催促着她，驱赶着她，逼迫着她，让她仍然毫不松懈地向后疯狂退去。

命运还是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身形娇小自由飞翔的蜜虫当然比一个四肢着地拥堵在狭窄甬道里的人类要快多了。

就在双方之间的距离被越来越近，糯米又完全无处可退时，却绝处逢生——她的足尖碰到了冰冷的水面。

虽然她一直沿着倾斜向上的甬道爬行，但是似乎他们之前所处的地方就处于一个蓄满雨水的低洼洞穴中。在这之前那里没被雨水充满的原因可能是那里连通外面的洞口较其他比较高的缘故吧。

水之所有没有通过这里流进洞穴可能和这里比较崎岖，蜿蜒的形状有关。

糯米像绝处逢生的鬼魂，抓住了通往人间的最后一根蛛丝——只要能够进到水里！

蜜虫啃食人血，可瞬间尸干枯，肉白骨。但就算再如何厉害，也是虫子，肯定不能进化出在水中也能飞翔的功能吧。

不过最美丽的绝望，往往是在希望破灭后才绽放的；而作为救命稻草的蛛丝，显然脆弱得不盈一握。

就在糯米双腿全部浸到水里时，死神已经扬起了亲吻她娇嫩脸颊的笑脸，是那样热情而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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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火光忽明忽灭，对于即将燃烧殆尽的火折子来说，这些是它最后的荣耀。有着一个暗青色分叉胎记的右手将支撑火折子燃烧部分的不燃底座无奈的放到地上。

黑暗中，少女心算着一个火折子烧完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时辰。她默默打算着自己接下来的去留，刚才还有火光时，她已经注意到那不断水涨船高的水位线，刚才还离自己站立的地方数米远的水边，已经快爬到自己的脚边了。

看来只好离开了。

她决定不再在这苦等下去，这里太黑了，黑的让人心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这山洞，这种不安感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她摸着岩壁，朝着洞口走。就算暴雨仍像瀑布一样倾盆而下，但起码洞口还是会有些许亮光的。

潮湿坚硬又凹凸不平的岩壁给疏莳提供着无声的安全感，她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缓慢地迈动着细碎的脚步。而就在这一步踏出，下一步刚刚抬起时，她手下摸索着的岩壁却毫无征兆的开始破裂。

疏莳暗道不好，想要赶紧跑出甬道，然而脚下地面的一阵突如其来的晃动，让她还是一屁股坐了回去。

手脚并用，乱抓一通间，她右手攀到一块突出的岩壁上。

但那是岩壁上裂缝的边缘，被她一拽，便马上断了开来——她又再次坐回了地上。

少女不再拉扯岩壁，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没走出一步，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

她第三次地坐回了地上。